又過了一會兒雲修才離開,顧臨淵坐在原地想了想,讓畫眉妖去叫人。


    稍後,蜘蛛妖被兩隻貓妖領到了顧臨淵麵前。


    他早就聽說過魔尊的可怕,又被限製了全身靈力,先前不怕死的雄心壯誌早沒了。因此一見到顧臨淵便八腿一攤,九體投地道:“主上饒命!”


    顧臨淵抬起眼。


    他雖然被算計了,但主謀是龍族,沒什麽心思和一隻鄉下蜘蛛計較,加上這會兒還有事要用他,於是屏退左右,衝地上的蜘蛛妖勾了勾手。


    蜘蛛妖戰戰兢兢地起身,邁著八條腿走到顧臨淵身前。


    聽說北辰魔君最是記仇,不知這次想要打斷他的幾條腿?


    看這把旁人都揮退的架勢,莫不是想要先打斷八條,然後等長好了再打斷八條?


    顧臨淵神色莫測地看了蜘蛛妖半分鍾,在他的心已經哇涼哇涼成了一塊冰,腦補了自己的三百六十種死法後,終於開了口。


    “你是蜘蛛?”


    “是。”蜘蛛妖顫巍巍道,考慮現在給魔尊跪下有沒有用。


    “所以你會織布?”


    “啊?”蜘蛛妖抬起頭,十分不解這個神邏輯是怎麽來的。


    然而一抬頭,看到魔尊臉上的神色,他那點膽子瞬間被嚇沒了。


    蜘蛛妖帶著顫音道:“不,不會。”


    顧臨淵慢條斯理,然而邏輯嚴密道:“你是蜘蛛,蜘蛛會織網,所以也應當會織布。”


    蜘蛛快哭了:“我、我是狼蛛,狼蛛不會織網的啊!”


    “……”顧臨淵也沒料到這種狀況,但他很快調整了過來。


    “你必須會。”他道。


    為了加深這句話的可信度,他從身邊找了找,找到一部手機,打開先前搜索的網頁。


    “聽說這裏的人吃蜘蛛。”


    是,他們不光吃,還換著法兒吃,炸著吃,煮著吃,穿成串兒烤著吃。


    蜘蛛妖先前就和森林裏的蜘蛛交流過,看到網頁上栩栩如生的圖片,整隻妖都不好了。


    太變.態了!


    他偷偷看了眼魔尊,然而顧臨淵話隻說半句,其餘的讓他自己想。


    於是蜘蛛妖想到了清蒸蜘蛛妖炭烤蜘蛛妖水煮蜘蛛妖麻辣蜘蛛妖,更可怕的是,他作為一隻妖修,本體巨大,肉特別厚,一蛛幾吃都可以。


    蜘蛛妖腦補了半分鍾,差點兒沒把自己嚇死,於是他斬釘截鐵地對顧臨淵道:“我織!我會織!”


    大家都是蜘蛛,總該有點種族天賦的吧。


    “很好。”顧臨淵道,從儲物戒中取出月色的美麗發絲,摸了摸,收回去。然後掏出鮫人紡的紗線扔給蜘蛛妖:“先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所謂水平,指的不是要和鮫人織的鮫綃比高下吧?


    蜘蛛抱著精美的紗線,欲哭無淚。


    還是吃了我吧。


    ·


    嚴淩安默默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當天見到的銀發青年,等到了一個和尚。


    看他的眼神,顯然是不記得當天圓秀一直站在雲修身邊了。


    圓秀微微一笑,從容安詳,絲毫不介意的樣子。


    一看就是個高僧。


    守在一旁黃鶯背後一涼,見機道:“大師來了,我到門外去,大師有事叫我。”


    嚴淩安的眼中有些微不可查的失望,圓秀看在眼裏,卻不說破。


    他問:“施主的傷可好些了?”


    嚴淩安打起精神:“多謝大師救了我。不知我逃走後巴頌有沒有動靜?”


    “巴頌不在這裏。”圓秀回答:“他一天半前和阿讚丹出了趟門,現在還沒有回來。”


    這正是他和雲修從阿讚丹的徒弟口中得到的消息。


    “什麽?”嚴淩安從床上坐了起來。


    圓秀是什麽人?在魔界混得如魚得水的佛修,論起精明來,十個雲修也不及一個他。他見狀察言觀色道:“有什麽不對?你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麽?”


    嚴淩安垂下視線思索了片刻,他能在巴頌身邊臥底三年,自然也是有些決斷的,很快便下了決定。


    “大師既然從達叻基地裏救了我,想必已經見過了阿讚丹的徒弟?”


    “是。”圓秀道。


    “網上流傳東南亞的降頭師眾多,其實也不都是網友瞎編的。據我所知,這些人裏有很多都隱居在金三角,個個手裏都有幾條人命。我在巴頌身邊見過幾位,他靠著這些,之前沒少用下降的方式暗害對手。”


    “邪門歪道。”圓秀平靜道:“遲早會遭報應。”


    嚴淩安見他這樣的反應,心下反而放鬆了些,於是接著介紹道:“這次他供奉的阿讚丹聽說在金三角的降頭師裏也很有名氣,最擅長蠱術,之前有幾個和他作對的降頭師都死在了阿讚丹的陰陽草降下。”


    圓秀聽到這裏,反而來了些興致,他知道雲修喜歡收集各類少見的植物,若這陰陽草對他又用,不妨去滅了那個阿讚丹搶回來。


    他雖然是個念佛的禿頭,但一點兒不優柔寡斷,說起黑吃黑來比誰都爽快。


    “這正是我要和大師說的。”嚴淩安道:“巴頌十分惜命,每次出門都要帶上幾隊保鏢,這次他和阿讚丹單獨出門,又不通知其他人,我擔心是我的身份暴露引發的。”


    “你能猜到他們要做什麽?”


    嚴淩安苦笑:“巴頌為人陰狠狡詐,從不大意。這次行動計劃了三年多,本來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最近收網,沒料到湄賽的接頭人多喝了兩杯,被人趁機下了牛皮降,把什麽都說出來了。我隻擔心自己被抓的消息沒及時送出去,隊長他們還按照先前的計劃行動,被巴頌帶著阿讚丹當場撞到。”


    “你突然沒了消息,他們難道不會懷疑?”


    “隻希望如此,但我從不敢小看巴頌,他這個人太可怕了,他供奉的降頭師更是手段莫測,讓人防不勝防。”


    圓秀突然笑了:“你就這麽推心置腹地把什麽都告訴我,倒是讓我連想要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嚴淩安見他說破,正色道:“巴頌的販.毒集團遍布邊界各國,這些年毒品不止在邊境交易,更已經流入了華夏腹地。為了籌備這次跨國行動,各國已經有十三位緝毒警察犧牲。大師也是華夏人,能從阿讚丹的徒弟手下救出我,想必自有對付降頭師的手段。我不敢求大師做什麽,隻希望大師能在半路上攔住已經行動的同僚,將最新的消息傳遞給他們。”


    圓秀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在嚴淩安忐忑的目光中露出一個微笑:“好吧,這任務我接下了。話說回來,我也有個忙要你來幫。”


    “您說。”


    “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些人之前一直隱居在別處,現在想要回到華夏生活,需要你幫忙準備幾個華夏身份。”


    “這……沒問題。”


    嚴淩安想了想,這種事情也並不是很難辦,推說是叢林裏遷出的少數民族,在戶籍係統裏重新辦理身份就好。於是他立刻答應了。


    換句話說,本來就是已經走投無路才來求助陌生人,這樣條件交換的方式得來的幫助,反而更讓他感覺到可信。


    “很好。”圓秀起身:“把消息盡快準備好,我一個時辰後便動身一趟。”


    等到他的身影出了大門,嚴淩安這才舒了一口氣。不知為何,這個外表上年紀輕輕的僧人看似溫言細語,卻讓他這個心理素質極佳的臥底都感覺有些心下發毛。


    他籲出一口氣,不再多想,問進門的黃鶯要了一疊紙,用密碼默寫從巴頌的基地得來的消息。


    ·


    圓秀出門,召集了身旁的妖修,挑了挑人。


    孔雀和錦雞率先被他挑了出來,然後是嘰嘰喳喳的一群小型鳥妖,最後想了想,又把錦雞的師兄角雕帶上。


    “大師大師,我們要去做什麽?”有年輕跳脫的鳥妖飛到圓秀肩膀上。


    圓秀微微一笑:“吃大餐。”


    “有什麽好吃的?毛毛蟲有嗎?我最愛吃毛毛蟲!”


    “毛毛蟲有什麽好吃的,蜘蛛才好吃!殼子脆脆的,八條腿也脆,像嗑瓜子一樣!”


    “毛毛蟲的腦子好吃呀,其實蜈蚣的腦子也好吃,腿比蜘蛛還多,肉還嫩。”


    “蜈蚣吃起來太麻煩了,要一節一節地嗑,不如蜘蛛吃起來方便!”


    “這樣說也是……嗯,還是蜘蛛好。”


    走廊處,剛好走到拐角的蜘蛛妖背著一大包鮫紗,瑟瑟發抖。


    鳥妖的美食交流會,對於蟲妖來說,大概算是恐怖片現場直播了吧。


    蜘蛛妖抖擻起八條腿,貼著牆根,努力讓自己離這群變.態的鳥遠一點,再遠一點。


    現在看起來,與其被鳥當瓜子嗑,還是抱緊魔尊的大腿苦練織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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