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無論凶手怎麽清潔, 麻繩作為最直接的作案工具,都免不了會留下一些痕跡,而不可能這麽幹淨。


    盡管童言已經基本確定現在在質詢室的男人就是凶手, 卻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指控他, 案件也將再一次陷入僵局。


    得知結果後, 童言眉間的褶皺就沒有平複過,她一把抓起自己的筆記本就往質詢室跑。


    董任峰趕緊給旁邊的楊新和連栩使眼色, “去看看,別讓她亂來。”


    質詢室內,李翰宇一言不發地坐著,縱使童言進門時刻意將門搖得哐哐作響,依然沒能引起他的注意。


    她緊了緊下顎, 緩緩坐到了他對麵, 直到這一刻, 李翰宇也還是沒有抬頭。


    身後趕來的連栩兩人剛一開門, 就聽到了童言沉靜的聲音。


    “回答我兩個問題,你就可以走了。”


    這句話完, 李翰宇臉上的表情一動,平靜無波的雙眸也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楊新立馬衝上前去將她一把拉到邊上, 擠眉弄眼地低聲道, “說什麽呢你!他的口供都沒有拿到,法定拘留時間也還沒到, 走什麽走!”


    “沒用的, ”童言垂眸, 輕聲開口,“如果不這樣說他根本不會開口。”


    “再說了,”她頓了頓,“我們沒有確鑿證據,真的等到他的律師過來,我們能得到的信息更少。”


    連栩點點頭,似是同意了她的說法,開口卻話鋒一轉,雙眸直視她的眼睛,“他是凶手嗎?”


    “是。”童言擲地有聲,沒有一絲猶豫。


    連栩又盯了她半晌,最終歎了口氣,轉向楊新道,“讓她問吧,她說得也沒錯;與其這樣一直拖下去,還不如讓她先問問。”


    楊新語塞,這次沒等他開口,童言和連栩便自顧自地重新坐下了。


    李翰宇雙眸帶著異光,“商量好了?就兩個問題?問完我就能走了?”


    盡管他努力掩飾,但語氣中的緊繃依舊不減。


    “就兩個問題。”童言頷首,口吻中的篤定讓李翰宇心裏一顆大石終於落了地。


    同時也有些嘲諷,兩個問題而已,她不會認為真的能問出什麽吧?


    而且,要不要說實話的決定權還在他自己手上。


    這麽看來,確如那人所說,他們的確沒能找到證據,他嘴角露出一抹微弱的弧度,極淡極輕,稍縱即逝。


    想著,他卸下自己周身豎起的隱形城牆,朝童言努努嘴,“問吧,第一個問題是什麽?”


    童言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隻靜靜攤開桌上的筆記本,又在桌下對連栩做了個開錄像的手勢。


    連栩會意,狀似隨意地起身,順道將一旁高度緊張的楊新扯了出去。


    直到牆角攝像頭的紅色小燈亮起,童言才看向對麵愈發輕鬆的李翰宇,輕啟雙唇,“平時都喜歡聽什麽類型的音樂?”


    李翰宇一愣,隨即嘴邊諷意更甚,答得卻很快,“爵士樂。我就當作這是你的第一個問題了,你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屋外看著室內監控的連栩兩人也同時露出詭異的表情,楊新更是狠狠拍了拍桌子,大聲嚷道,“她問的什麽玩意兒?一共就倆問題,還要和犯人閑聊兩句浪費一次機會?”


    童言不置可否地晃了晃筆尖,卻絲毫沒有想要記下的意思,兀自點了點頭,“爵士啊……我也挺喜歡的,louis armstrong的what a wonderful world是我的最愛。”


    李翰宇的表情多了一絲波瀾,眉峰也高高挑起,似乎對童言真的了解點爵士樂的東西深感意外,語氣也不複剛才的隨意,“你也喜歡louis?他可是爵士樂教父級的人物,但我還是最喜歡他的mack the knife,這首歌裏他把即興演唱發揮到了極致,現場演出中就沒有一模一樣的版本,百聽不厭。”


    “那首歌爵士味太重了,受眾不多,相較之下偏流行一些的hello doolly就好很多,也是我比較喜歡的類型。”童言依然晃著筆尖,速度也越轉越快。


    如果剛才隻是試探,那麽經過童言這一句話,李翰宇便已確定她不是迎合自己。他剛才說的那首歌知道的人寥寥,如果不是真的喜歡louis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這句話完,李翰宇的話匣子就像徹底打開了似的,從爵士的早期音樂到中後期再到如今談了個遍,童言時不時會插上幾句畫龍點睛的話,到後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儼然已經成了多年好友一般。


    屏幕前的連栩和楊新都看得瞠目結舌,連身後突然走近的董任峰都沒引起兩人的注意。


    看著電腦屏幕上狀態越來越鬆弛的李翰宇,連審問犯人的老手楊新都忍不住感歎一句,“這丫頭,倒是有兩把刷子。”


    董任峰突然出聲,“怎麽說?”


    “審問犯人的時候最忌諱的其實就是讓嫌犯明確感覺到兩個人身份的差異,說起話來也會思前想後顧慮良多,這個童言……不過短短的一兩句話,你看看現在李翰宇對她的態度,就算說是和之前相差十萬八千裏也不算過分吧。”


    楊新撇撇嘴,眼眸中毫不忌諱地透露出對童言的欣賞之情。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得知嫌犯會對這個話題產生興趣的,但就結果看來,倒是一問一個準。


    直到一句話說完,才意識到剛才問話的聲音和連栩有些不一樣,他猛地回過頭來,正好便與眸深似海的董任峰四目相交。


    楊新尷尬地摸了摸下巴,幹笑兩聲,“董隊,你怎麽來了?”


    “嗯,我來看看情況,”董任峰隨意地點點頭,似乎也沒把楊新的不自在放在心上,“照你這麽說,她已經獲得了嫌犯的信任?”


    “倒也談不上信任,”楊新謹慎道,“犯人已經和先前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不盡相同了。隻是……”


    “隻是什麽?”董任峰點了根煙,屋內瞬時朦朧一片。


    “隻是她現在隻剩一個問題了。”連栩突然出聲,引來董任峰側目。


    從他進來到現在,連栩都沒正眼瞧過他,和以前的連栩不太一樣。


    或者說,是連栩太過在意屋內那個女人了。


    這可有些不妙,董任峰深吸口煙。


    聊了大概二十分鍾左右,童言覺得差不多了,趁著李翰宇提到又一個爵士歌手的空檔,狀似隨意地問道,“秦典也喜歡爵士樂嗎?你們在家一般聽誰的歌?”


    來了!


    屋外三人眼神同時一滯,默契十足地將視線放在了李翰宇身上。


    “他?!”李翰宇沒有覺察到絲毫不妥,很快答道,“他懂個屁,跟他說了一百次louis的名字都記不住。”


    熟稔的語氣便已經無意識透露出兩人的緊密關係。


    連栩三人相互對視一眼,不打自招,他果然認識秦典。


    “那你們一起的時候喜歡幹嘛?”童言立馬接過話茬。


    “就窩在家裏看看電影什麽的,偶爾出去逛逛街。”


    “最近沒怎麽出門吧?你身上這件外套都是上個季度的了。”


    “我靠,”李翰宇扁扁嘴,“這你都看得出來?媽的還不就是因為那個……”


    屋外三人和童言同時豎起耳朵。


    李翰宇卻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說話聲戛然而止,眼神中也透露出些許慌張。


    童言看到他這副表情,就明白這場暫且稱得上“愉快”的聊天隻能進行到這裏了。


    她緩緩闔上筆蓋和筆記本,朝滿臉驚恐的李翰宇點點頭,“你可以走了。”


    說完這句話,也不理李翰宇欲語還休的模樣,徑直走出了質詢室。


    出門的時候連栩等人已經等在門口了,董任峰低聲問道,“有什麽發現?”


    童言點頭,斬釘截鐵地看向他,“他就是凶手。”


    董任峰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疲憊,“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麻繩上什麽都沒有,就算你試探出了他和秦典認識,也不能證明什麽。”


    她蹙了蹙眉,“他和秦典認識且住在一起,死者出事後他就呆在家裏沒出過門,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而且,”她頓了頓,“知道他和秦典的關係之後,我們就能推翻之前秦典的口供,重新召喚他過來調查不是麽?”


    雖然她和李翰宇隻交流了不過短短半小時,但就從他這麽輕易被自己的思路帶著走的情況下看來,聯係律師,有恃無恐地不配合警方調查,應該都是秦典的主意。


    就憑李翰宇這腦子,他想不來這些事。


    這和她一開始的想法不謀而合,盡管殺人的是李翰宇,但主導者……


    一定是秦典。


    想著,他抿了抿唇,朝身邊的楊新使了使眼色,“你去聯係秦典吧。”


    待楊新應聲離開後,才又重新看回一臉嚴肅的童言,“我承認,你的推斷都很有說服力,但你也別忘了,死者在酒吧監控錄像中的單肩包不翼而飛,甚至在酒吧其它的攝像頭中都沒有捕捉到她的影子,我們隻能通過死亡時間來判斷她離開酒吧的時間。”


    “而在這段時間裏,”董任峰雙手抱著胸,“發生的一切都還未可知。”


    童言可能在研究犯人心理方麵很強,他雖然沒說什麽,但對她在質詢室的所作所為卻並不專業。一沒有問出嫌犯案發時身在何處,二沒有問出嫌犯包裏的麻繩作何解釋,嫌犯甚至沒有招供出今晚去垃圾場的目的。


    這在他看來,就已經是一個並不算成功的質詢了。


    盡管嫌犯很有可能不會交代出更多信息,但至少李翰宇在警局呆的時間越長,可能透露出的信息就會越多,就剛才質詢室裏的表現,他並不覺得李翰宇是一個承受的住壓力的人。


    童言聽到董任峰的話明顯有些怔愣,他的話也正好切實了她某一瞬間的想法。


    死者不翼而飛的包和監控錄像中消失的畫麵都無從解釋,但現在,他們所能做的也的確不多。為今之計,也隻能等待秦典的第二次筆錄了。


    許是對李翰宇被套出話早有所感,秦典接到楊新通知後是和律師一起來的。


    而和他同來的律師同時為兩個人作了保,顯然是不準備掩飾自己和李翰宇之間互相認識的關係了。


    董任峰顯得異常嚴肅,甚至決定親自進質詢室給秦典做筆錄;而這次他選擇一同進屋的,是童言。


    從某一方麵來說,他對童言的觀感和一開始相比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李翰宇已經說出你們的關係了,上次做筆錄的時候你為什麽說謊?”董任峰沉聲開口,抬首便與一臉平靜的秦典四目相對。


    秦典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緊張,眼神的堅定卻讓他的緊張多了一絲做作,“我以為性向問題並不是關鍵就沒說,畢竟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我也確實是為了隱藏這件事才特地交了個女朋友,但這隻是為了在同事和家人麵前更好的隱藏,應該不算違法吧?”


    言下之意,竟是供認不諱的意思。


    童言微訝,她沒想到自己以為需要耗費一番口舌的事情,竟會這樣簡單地得到答案。


    董任峰敲了敲筆帽,繼續道,“既然這樣,你和冒名女友之間並不會存在吵架這種情況吧?畢竟隻是為了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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