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礙於禮法,麵上沒有罰邢悅,又顧忌王子騰權勢,到底心裏對邢悅不滿,就打算把迎春接回身邊,顯示對王熙鳳的看重,也是對邢悅的警告。


    第二天,邢悅帶著迎春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老太太就說了:“二丫頭離了我身邊也有一個多月了,也該回來住了。”史老太太可不會對邢悅這個兒媳婦說什麽場麵上的話,她也不怕邢悅不同意把迎春送回來,一個孝字壓下來,不怕他們翻出天。


    “老太太,迎春乖巧聽話,十分討喜,老爺和媳婦十分喜歡,還容請老太太準許迎春在媳婦那裏多住幾天,過幾天就是我們老爺生辰,這迎春住在媳婦那裏,也能多孝敬我們老爺,父女親近親近,有個女孩兒承歡膝下,想必我們老爺心裏也是十分高興,老太太實在是想迎春,過了老爺生辰媳婦再送迎春回來如何?”老太太再厲害,也不能罔顧親情人倫,不讓女兒孝敬父親。


    “我瞧著迎春一個人孤單,不如他們姐妹作伴熱鬧,迎春自跟著你們住,有一個月沒有隨先生念書了,耽誤了功課如何是好。”老太太還是不鬆口。


    “老太太,左右迎春才四歲,上學也就是認幾個字罷了,媳婦對詩詞書畫不是十分精通,教迎春認字還是能夠的,請老太太放心,不會耽誤了迎春功課的。”邢悅也是見招拆招,從容應對,就是不鬆口把迎春送了回去。


    “老大媳婦,你百般阻撓,不把迎春送回到老婆子身邊,是不是老大那個不孝子,記恨我老太婆偏心,老眼昏花,沒能照看好迎春。”老太太十分的懊惱,也十分不耐煩和邢悅糾纏,就使出殺手鐧,她心中頭明白的很,這次恐怕是老大真的惱了,不然這老大媳婦也不會這般百般阻撓。


    聽老太太這麽說,要是原本邢夫人,現在肯定已經是跪地求饒了,讓老太太收回話,隻是換了邢悅,邢悅聽了老太太這番話,心裏氣急,這個胡攪蠻纏的老太太,也不給眾人留麵子,直接開口說道:“老太太,您可不能這麽說,您這不是要我們老爺的命嗎?老太太說我們爺不孝,平日裏我們爺可有哪點不孝敬老太太了,事事聽老太太的吩咐,沒做過違逆您的一件事。今天老二媳婦、珠兒夫妻還有璉兒都在這兒,為了不讓我們老爺擔上不孝的罪名,我也少不得為我們老爺分辨幾句。


    老太太您可以去派人打聽打聽,這京都中還有哪個比我們老爺更孝順父母、優待兄弟子侄的,當初我們老爺襲了爵,按理禮法,這榮國府正院應是我們老爺住的,隻是因為老太太一句話,要帶著小兒子一起過,我們老爺二話沒說就把正房讓給了老二一家,自個搬到了偏院住,這一住就是十多年,我們老爺這十多年來,一直明麵上被人說愚孝,背地裏被人譏諷了多少回,我們老爺可曾給老太太道過苦楚沒有。這麽些年,我們老爺哪次得到什麽好東西,不是先孝敬給老太太。


    我出身低微,又是個沒能耐的,這二姑娘,自打生下來就放到老太太身邊教養,我們老爺就盼望著老太太能把二姑娘教養成大家閨秀。


    老爺把迎春交給老太太,想著有老太太看顧,這二姑娘以後畢定不會差的,哪想著迎春竟被一幫奴才苛待,我們老爺去看的時候,迎春身邊就兩個不頂事的小丫頭伺候著,從床邊跌了下來,兩個小丫頭去救,三人摔成一團,這也罷了,給迎春換衣服時,迎春腰上都是被奴才們掐的淤痕,我們老爺可是給迎春許諾給她做主的,為了給老太太和老二媳婦留麵子,旁的沒說,隻讓人把伺候迎春的丫鬟婆子打發出去,結果呢,碧溪那賤婢居然換了個主子,到寶玉身邊伺候了,老太太你發話,說那碧溪是個好的,我們老爺也沒有計較。


    我們老爺現年已經四十有六了,膝下也就三個孩子,對迎春這的唯一的女孩兒自當十分的看重,我們迎春雖然是庶出的,這要真輪起身份來,是我們榮國府的正牌大姑娘,比元春還要尊貴,沒想到居然被這幫眼皮子淺的奴才如此的輕看欺負刁難,也不知道是這府裏的奴才習氣不好,還是有人故意縱為。


    我們老爺心疼自個姑娘,就接回身邊住幾天親近親近,培養父女感情,想著等壽辰過後再送到老太太身邊教養,沒想到老太太連這幾天都等不及,非說我們老爺不孝,就是老太太告了禦狀,到了朝廷上分辨,那也是我們老爺有理。”邢悅這一段時間憋得那口惡氣可總算吐了出來。


    一番話下來,眾人臉色不一,王夫人被邢悅直接罵道麵上,鳩占鵲巢,管家不善,苛待侄女,臉上漲得通紅,卻還無法反駁;賈珠到底是讀書的,早明白他一家住在榮禧堂,有違禮製,隻是父母長輩的事情他不好開口,自能自欺欺人,現在被別人說到明麵上,臉色十分的羞愧蒼白;李紈和賈璉還有迎春都被邢悅一番話震得都低著頭,看不到他們的表情;老太太更是氣的一口氣上不來,臉色發青,一旁伺候的丫鬟趕緊給老太太舒心,倒水的倒水,亂作了一團。


    “這幫沒有眼色的奴才,還不把老太太扶到裏間去,璉兒,沒看到老太太都什麽樣子了,還不派人請太醫來。”邢悅一句話把賈璉支走了,憑著賈璉的機靈,肯定知道要怎麽辦,自個父親繼母背上了不孝的罵名,做兒子的也在人前抬不起頭。


    王氏忙起身趕到老太太身邊伺候,深怕老太太有什麽意外,他們一家能住在榮禧堂,當著榮國府的家,能有現在的風光,全靠著老太太,如果老太太有個外一,他們一家立刻就會像喪家犬一樣被趕出榮國府,一想到這些,她就無法忍受,心生狠意,這邢夫人不能留了。


    老太太自從老太爺過世後,就沒有敢這麽違逆她的意思,更沒有說她的不是,今天可是被邢悅指著鼻子罵偏心不慈了,氣的一口氣喘不上來,臉上憋得通紅,好不容易緩過來,身上也不舒坦。


    好不容易緩過來了,抄起手邊的瓷杯,朝邢悅砸去,罵道:“混賬東西,你是想氣死我,然後當家作主,打發人把大老爺叫過來,讓他看看自個媳婦這不孝的樣子。”賈母知道今天這事情難了,要是今天不處置了邢悅,她這賈府老太太說一不二的地位不保。


    “老太太,您也不用派人去請了,剛才我讓璉兒請了太醫,恐怕我們老爺怕是已經知道消息了,就憑我們家老爺至孝的性子,用不了一會就會趕到,看到您中氣十足的樣子,我們老爺也放心。”邢悅口中不離賈赦孝順老太太的話,就是要讓二房賈珠羞愧。


    如邢悅所料,太醫沒來,賈赦就到了老太太院中。“我聽說老太太這邊請了太醫,老太太可是身上不好?”來的路上,賈璉已經給他說了事情的前後始末,心中不由一暖,自從來祖母去後,就沒有人在老太太麵前維護他了。


    賈赦本是至孝之人,隻是這些年老太太的作為,讓他死了心,老太太無論對他如何,他都不會有怨言,隻是老太太對賈璉和迎春的所為,實在是讓他無法原諒,隻是到底是自個的生母,別真是被邢悅氣出好歹來,接到消息匆匆趕了過來。


    “老大,你來了,看看你娶回了一個什麽樣的媳婦,居然頂撞公婆,存心氣死我。”史老太君知道自個大兒子是什麽樣子,對她的話更是言聽計從,就是個沒出息的。


    “老太太說媳婦存心氣死您,這話媳婦可要羞愧死了,今天媳婦別的也沒說,就是舉了幾個例子說我們老爺孝順老太太,是京都第一孝子,你看看,這剛聽到老太太請了太醫,我們老爺就立刻就趕了過來,可不是個大孝子,京城誰不羨慕老太太的有個孝順兒子呀。”邢悅故意說話氣老太太。


    這老太太和王夫人可沒臉給重複邢悅之前說的話,老太太現在也不能哭著喊著說自個兒子不孝,說到底這個家當家做主的還是賈赦。夫死從子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老太太的作為已經違背了古訓。


    “你還不閉嘴,怎麽我就成了京都第一孝子了,二弟比我絲毫不差,隻是如今當著值,不能時常孝敬老太太,就會胡說。老太太,夫人就是個見識短的,不會說話的,說錯話,您也別和她計較,更別生氣,氣大傷身。你還站著幹什麽,還不帶著孩子回去,這幾天在家裏吃齋念佛,抄幾部佛經給老太太祈福,別到這裏礙著老太太的眼,惹老太太生氣 。”賈赦也是個聰明的,重點放在了京都第一孝子身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息下這場紛爭,這真要計較起來,邢悅肯定要吃虧,直接罵了幾句,關了禁閉,罰抄佛經,這是最清的懲罰了,也能堵上老太太的嘴。


    “是,老爺。”邢悅裝著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的聲音回到,耷拉著腦袋拉著迎春就往外走。


    “老太太,您這不舒服,還是好生歇著,兒子來帶了一根百年的山參,給老太太補身體,一會太醫來了,讓太醫看看合不合用。”賈母還想留下迎春,賈赦正好開口說話,讓她沒有機會開口。


    接著就是太醫到了,是不是慣常來府中的王太醫,而是給邢悅看過的劉太醫,給老太太診治之後,說道:“老太太,你這肝火旺身,不易動氣,我開一副方子,老太太好生服上一個月,必定身體泰安。”劉太醫給老太太診脈說道。


    “劉太醫,我這裏有一根百年山參,可合老太太的用。”說完,讓人把山參呈上來。


    “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隻是和方子中一味藥相衝,等停了藥,這山參切片熬成參湯,可給老太太補身體,大有補益。”劉太醫摸著胡子說道。


    “老太太,您可真是好福氣,有賈公這樣一個孝順兒子,這老山參品質上乘,可是難得的佳品,老太太每個月服用一會參湯,必定身體康泰,不易生病。”劉太醫這句話,差點沒把老太太給氣死。


    賈赦回到大房,來到邢悅院中,看著邢悅和迎春母女兩個笑鬧在一起,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擺著臉咳咳了兩聲,兩人看到他,立馬都站了起來,見禮之後,站在一旁,低著頭乖乖的等


    著挨訓。


    “來人,把迎春帶下去。”賈赦看著迎春被丫鬟帶下去,還不時回頭擔心的看著邢悅,心中十分的不舒坦,這是他的親生女兒好不好,怎麽就擔心上邢悅了呢。


    “你今天倒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和老太太嗆聲,你不願意讓迎春回老太太處,說說,到底是怎麽打算的?”他從賈璉那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如今他想知道邢悅到底是怎麽想的。


    “老爺,你也知道老太太那裏的情況,說實話,迎春在那裏連那個探春都不如,老太太滿心眼裏都是寶玉,哪會把迎春放在心上。老太太那裏的奴才,最會看主子的臉色行事,那會對迎春好。”邢悅抱怨的說道,知道賈赦沒有真生氣。


    “你不讓迎春回去,那你打算怎麽辦,難不成要養在你身邊?”賈赦明白迎春的母親和邢悅不對盤,當初迎春出生的時候,他就想記到邢悅名下,結果遭到極力反對。


    “老爺,這些日子我也想開了,我這輩子是注定沒有孩子了,和迎春一起住了一陣子,也覺得她乖巧伶俐,索性就記到我名下,老爺,您看如何?”邢悅說出自個的打算,她也是看這迎春可憐才想著多照應,反正一個女孩,也不會影響什麽大局。


    “好”這個字一出,這紅樓二木頭迎春的命運就徹底的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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