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悅隻管閉門養病,日子倒也過得十分清閑安逸,院中的丫鬟婆子最是知道邢夫人尖酸刻薄的秉性,這些日子更是不敢嬉鬧生事,省的觸了黴頭,落不了好。再加上邢悅讓紅菱擋了所有人出去,那些姬妾姨娘一幹不見,就是那明著擔心太太實則想看笑話的宋姨娘也被擋了出去,倒也少生了不少閑氣。


    被紅菱和翠柳兩個丫頭歸勸著在屋子裏整整關了七八天,在一個陽光溫暖無風的日子,邢悅終於出了房門,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到院中的石榴樹下。眾所周知元春喜石榴花,其實這先頭多年無子的邢夫人也十分喜愛,就圖這石榴多子多福的吉祥寓意。


    這方坐定,邢悅才打量這方小院,這處院子乃一進院子,不是什麽正經的四合院,正房五間,東廂房三間,南房兩間,西廂和南麵是抄手遊廊,麵積不小,勝在精致,院中西側大半部分布置者半人高的假山,沿著假山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通往大門,東廂靠南的地方長有一棵鬆樹,鬆下擺放著石桌石椅,靠著正房的位置是一顆生長旺盛的石榴樹,正對著邢夫人起居室的窗戶處。出了西北角門就是大老爺賈赦的院子,現如今這扇門由於主人養病正緊閉。


    三間正房兩間耳房,正中央是客廳,東側為邢夫人臥室,西側為書房,東耳房該做庫房,西耳房做偏房用,東廂房三間做了丫頭們的住處,一屋子滿滿當當的。


    現下正值五月,榴花正露出黃豆大的紅頭,在綠葉的映襯下十分的可愛,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照在邢悅臉上,十分舒適。


    邢悅不由心中一歎,這倒是個好去處,自此每天午後邢悅都會坐在榴花下假寐,看著石榴花從剛露出頭到花開似火。


    這天,邢悅正打算起身回房的時候,老太太打發人來請她過去,邢悅打發了人回話,自回房讓丫頭們裝扮,上身穿了一件寶藍色襖子,下身青色裙子,梳著一個簡單的夫人發髻,戴上幾樣首飾就上了車碾,朝著是老太君的院子去了。


    邢悅一路思索著如何應對眾人,這後天就是賈璉大婚的日子,明天就是女方送嫁妝的日子,身為繼母,她明天怎麽樣也得出麵料理,這個時候叫她過去,無非就是囑咐一番罷了。


    手使勁握了握,給自己打氣,邢悅下了車^,進入老太太的院中,按照邢夫人的記憶給史太君請安,老太太慈祥的說道:“老大媳婦,你大病初愈,也別站著了,坐下來吧。”


    “多謝老太太。”邢悅依言做到老太太左手下第二個座椅上,等坐定,邢悅問道:“老太太,您讓人叫媳婦過來,可是有什麽事吩咐媳婦去辦的?”


    “後天就是璉兒大喜的日子,今兒把大夥叫來,就是看看還有什麽不妥當的,老大兩口子,你們是璉兒的這和餓能給正經老子和娘,仔細聽著,老二媳婦,這事都是你料理的,給大夥說說。”老太太威嚴的說道。


    “是,老太太,多謝老太天的信任,把璉兒婚事這麽大的事情交與我料理,要是有什麽疏漏,還請老太太教導。現下最重要的就是明天的曬嫁妝和後天的婚禮了,璉兒的婚房,我今兒親去看過,已經布置妥當,隻等著明天鳳姐兒送嫁妝了,喜堂就在榮禧堂正廳,現下也布置妥當,婚宴一幹物什都已準備妥當,有什麽不妥當之處,還請老太太示下。”王夫人開口老太太,閉口老太太,完全是沒有把榮國府的正經老爺太太放在眼中。


    邢悅趁著王夫人說話的功夫,打量著眾人,現下坐著榮國府的五位主子,老太太,賈赦、夫人,賈政、王夫人。史老太太是個慈眉善目的,穿著深紫色衣裳,頭上也戴著不少的飾品,珠光寶氣的,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沒經過歲月的蹉跎,保養得宜,很有精神氣,除了一頭有些花白的頭花,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遠看著暗讚一聲好一位富貴的老太太,邢悅可不敢把老太太當做一個萬事不管安逸慈祥的老人,不管是前世看的紅樓同人、還是邢夫人的記憶,這個老太太都是一個精明狠厲的人物,是整個榮國府的老封君,把兒子媳婦都拿捏到手中。


    邢悅和賈赦坐在老太太左手下邊,賈政和王夫人坐在老太太右手下邊,邢悅的角度,正好把賈政和王夫人看這正著,賈政是個好模樣,濃眉大眼,國字臉,一臉正氣,不拘言笑,這王夫人容貌並不是分成出色,也就算是中等模樣,麵上端著菩薩樣,其實背地裏也是個貪財善妒的,要不這十多年,老二家怎麽會隻有嫡子嫡女二人,這到了年進四十,才有了庶子庶女。


    “老二媳婦,這給各府的回禮可都準備妥當了?”老太太年輕時也是個厲害人物,管家的高手。


    “會老太太的話,都已經預備好了。”


    “席麵預備了多少桌?請的是的哪家的廚子做的?”這府中的廚子做一般的席麵還可以應付,這一二百桌的席麵還是得請些名廚料理。


    “席麵預備了一百八十桌,府中大廚房忙不過來,就請了寧府的廚子過來幫忙,還有寫是相好的人家借的,廚房洗掃活計抽調府中各處婆子丫鬟過去幫忙,後天來得都是達官貴人,這入口的東西還是精細著好。”王夫人言之確鑿。


    “打賞銀錢準備了多少?”史老太君問道。


    “已經換好了500兩銀子的銅錢,還有之前打好的2000兩各色金銀裸子,現都已分裝好,隻等到了正日子發放。”想著花這麽多銀子給大房的孩子辦婚事,王夫人就心疼,好在這進門的是她的侄女。


    “老大,你看還有什麽不妥處?”老太太轉頭問向賈赦。


    “回老太太的話,兒子瞧著都妥當。”賈赦知道這王氏中飽私囊,貪汙了不少,隻是到底是嫡子的喜事,還是忍了下來。


    “老大媳婦,你說說看?”


    “老太太,媳婦這身子不爭氣,養病月餘未出,到時勞煩二弟妹費心料理了,二弟妹常年管家,又是大戶人家出身,相必都料理妥當,不會失了府中體麵。隻一條,現在璉兒大婚,圖個喜慶,是不是在府外施粥,也給璉兒積福德,早生貴子,這府中的奴才這些年盡心盡力,是不是趁著璉兒的喜氣,給府中奴才們賞賜,還了賣身契放了出去,也好惠及子孫,要是哪個能讀出出人頭地的,那也是府中的體麵不是。”這榮國府的奴才大部分是家生子,尾大不掉,怪會欺軟怕硬的,趁機放出去一些才好。


    “老大家的說的不錯,老二媳婦,這幾天讓奴才們到城外廟裏施粥,要哪些奴才警醒些,要是鬧出事,老婆子第一個不饒他,還有等璉兒婚事過後,就放一批奴才出去,這寫奴才在府中伺候了這麽多年,也不要收什麽贖身銀子了。”老太太也知道家中不必她當家那會子了,這老二媳婦是個貪財的,管家也不是個好手,看著精明,實則經常被下麵的奴才糊弄,趁機放出去一批,也省的鬧事。


    “老太太,這弟妹這幾日也忙,這施粥的小事還是媳婦來吧,也不用宮中出銀錢,這點子銀子媳婦我還是拿的出的,這算是我這個母親對璉兒的一番心意。”這榮國府的奴才不能信,讓他們施粥,估計就用些發黴的糙米糊弄,到時候弄出人命來,可不是邢悅樂見的。


    王夫人正為這多出來的事務犯愁,邢夫人這番話正和她心意,因此並不說話,等著老太太做主:“老大媳婦有心了,就按你說的辦。”老太太想了想就同意了,這老大媳婦沒有孩子,老了還得指望璉兒夫妻過活。


    “行了,你們都散了吧,老大家兩口子,你們留下,我有話要說。”老太太留下賈赦夫妻。


    “老大,老大媳婦,你們這馬上都要娶兒媳婦了,給兒子媳婦做個表率,老大,你房中的那些鶯鶯燕燕的,我看著就糟心,整天嘈嘈鬧鬧的,每一刻消停的,你好好管教管教,還有老大媳婦,你也拿出正經太太的架子來,一幹奴才以為伺候爺們幾天就無法無天,蹬鼻子上臉的,再鬧騰打發賣了出去,總不能讓媳婦進門看笑話。”老太太最注重臉麵,把看著就不順眼的老大兩口子訓了一通。


    “兒子(媳婦)謹遵老太太教誨。”兩人急忙起身跪倒在地請罪。


    “行了,這也是大喜的日子,老大、老大家的,這璉兒的婚事萬事有老二媳婦料理的,璉兒可是你們的孩子,你們也不能撂手不管,去喜堂和璉兒婚房轉轉,也省的那幫奴才們欺瞞不當心丟了府中的臉麵。”老太太看著這兩人萬事不管的模樣生氣異常,這個邢氏,真實扶不起來的阿鬥。


    邢悅跟著賈赦默默的出了賈母處,對於這個丈夫,邢悅有些慌亂,不知如何麵對,低著頭跟在後麵走著。


    “老爺,既然到了老太太處,就先別回去,去看看二丫頭如何?”邢悅看著賈赦的後輩,低聲說道。


    賈赦原本的氣在大半個月後也消散的差不多,剛才被老太太有訓了一通,這火氣又上來,打算去榮禧堂看看,這時邢悅又開口拿著二丫頭做幌子拖延視察的行程,這賈赦的火氣就引爆了,顧忌還在賈母院中,強按下脾氣,回過身,陰著個臉狠狠的看著邢悅,看著邢悅一臉的無辜,氣的臉都有些扭曲。


    罷了,看在璉兒大婚的份上,點頭答應了,轉身去了迎春的房間,迎春房間一個守門婆子都沒有,兩人進入房間,屋裏隻有兩個七八歲不頂事的小丫頭守著,其餘一幹大丫鬟、奶嬤嬤都不在,一個四五歲的姑娘迷糊的從床上往下爬,一個不小心,從床上摔了下來,兩個丫鬟急忙去救,慌亂之下,結果三人摔成一團。


    邢悅連著翠柳,急忙把幾人拉起來,檢查迎春有沒有受傷,兩個小丫鬟看見老爺太太來了,嚇得跪下哆嗦起來,賈赦的臉比之前更是陰了幾份。


    “老爺,您先去外間休息,我給迎丫頭收拾一下。”“太太,您看。”剛才邢悅問兩個小丫頭話,翠柳給迎春換衣服,看到迎春腰間幾塊明顯的被掐的青紫淤痕,邢悅頓時氣得不行,這到底是哪個狠心對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出手。


    “怎麽隻有你們兩個小丫頭伺候,奶嬤嬤和其他丫頭呢?”邢夫人兩人給迎春收拾好後帶著她出了內間,給賈赦請安,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小丫頭問道。


    “李嬤嬤家去了,其他的姐姐被二太太借調去別處幫忙了。”兩個小丫頭老實的回答道。


    “迎丫頭的奶嬤嬤家去了,可是家裏出了什麽要緊事?”邢悅知道迎春的奶嬤嬤是個不著調的,看著迎春無人做主,奴大欺主,盜竊財物,不是個好的,相必這迎春腰上的掐痕也是她所為。


    兩個小丫頭嚇得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你們說說,這二姑娘這腰上的淤青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給掐的?”兩個小丫頭嚇得不敢說話。


    “不說話,翠柳,去給二太太說說這二丫頭房中的事情,把伺候二丫頭的一幹婆子丫頭都賣出去。”邢悅不假思索的說道。


    “太太開恩,奴婢都說,李嬤嬤仗著是姑娘的奶嬤嬤,經常打罵姑娘,平日裏就經常回家,不管姑娘,還偷貪墨姑娘的月錢,姑娘值錢物件也被李嬤嬤偷拿出去不少當了。”一個小丫頭大著膽子說道,另一個小丫頭是個不頂事的,嚇得直哭。


    “迎丫頭,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邢悅問迎春,“你也別怕,今天你父親給你做主,把欺負你的都賣了出去。”


    迎春不說話,邢悅問道:“你的奶嬤嬤是不是經常打罵你?”


    過了良久,迎春看著賈赦,又看看迎春,這才慢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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