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滿臉褶皺表情嚴肅的嬤嬤,葉蘊儀略微沉吟,笑著開口問道:“嬤嬤,不知皇後娘娘宣我有何要事?”


    老嬤嬤斜了她一眼,又眼觀鼻,鼻觀心,麵無表情道:“娘娘宣你有什麽事情,我這個做奴婢的怎麽可能知道?再說,娘娘宣了你,難道你還敢不去不成?”


    這態度已經很明顯了,皇後宣她前去一定是沒什麽好事,不然一個老嬤嬤也不可能如此冷言冷語的。


    隻是,還真如這位老嬤嬤所言,皇後宣見,葉蘊儀還真不敢不去,否則皇後隨意定下一個罪名,她這條命也就交代在這裏了,想到此葉蘊儀對於這封建社會掌握他人生命生死的權力越發痛恨了,也越發想要出宮了。


    可是,現在這種痛恨隻能埋在心裏,她還不得不滿麵笑容的附和道:“是,嬤嬤言重了,皇後娘娘宣見,是我的福氣,怎能不見?還請嬤嬤帶路。”


    老嬤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滿意的輕點了點頭,轉身就走,道:“跟我走吧。”


    葉蘊儀聞言自是跟上去,這時黃芽兒緊抓著葉蘊儀的衣袖不放,滿臉的擔心喚道:“姑姑!”


    葉蘊儀心裏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沒事的,這宮裏妃嬪那麽多,皇後娘娘還容不下我一個小姑姑嗎?不過是過去走一趟吧,你不用擔心。”


    “可是”黃芽兒張了張口想說什麽,但瞄了一眼前麵已經出了偏屋門的老嬤嬤,又畏懼的咬著下唇低下了頭,輕聲道:“那姑姑就快去快回吧。”


    “嗯。”


    葉蘊儀點了點頭,又聽老嬤嬤催促,她撥開了黃芽兒的手,在黃芽兒擔憂的眼神下跟著老嬤嬤去了鳳儀宮見皇後。


    自從葉蘊儀穿來的這幾天,她都是在自己的住所和龍承殿兩地周圍打轉,從沒有在這宮裏轉過,如今跟著這位老嬤嬤從龍承殿到鳳儀宮,倒是遊逛了一番,總的來說,這後宮很大,在這秋天清晨時景色也很美,可是葉蘊儀此時卻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一路上她一直在想皇後宣見自己是為了什麽,自己又有什麽地方得罪過皇後嗎?還是原身有什麽地方得罪過皇後?


    但翻看過原身的記憶後,她並沒有發現有任何得罪皇後的地方,她這個宮裏的小姑姑根本就是和皇後沒有一點交集,那皇後為什麽宣見自己?


    葉蘊儀皺著眉頭苦思冥想,突然靈光一閃,她倒是想起來了,前幾天素華來找她說的事情,說是皇後要從龍承殿的四位姑姑中挑選一兩位前去給皇子公主做教養嬤嬤,現在四位姑姑去了三個,隻剩下她一個,難道皇後宣見她就是為了這事麽?


    正當葉蘊儀有點摸到事情的脈絡時,那前麵領路的老嬤嬤在一座宮殿前停了下來,道:“到了。”又瞥了後麵跟著的葉蘊儀一眼,吩咐道:“你在外麵等著。”


    “是。”葉蘊儀自是應下。


    然後,老嬤嬤進了宮殿前去通稟,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再次出來,又上下打量了葉蘊儀一次,這才道:“走吧,皇後娘娘要見你。”


    “是。”


    葉蘊儀無法,現在她在別人的地盤,人家權力地位都碾壓她,一根手指都可以碾死她,她除了稱是還能如何?隻能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跟著老嬤嬤進了這鳳儀宮。


    鳳儀宮裏擺件如何,是否金碧輝煌,雍容大氣,葉蘊儀還真不知道,她一直低著頭,除了看見前麵走著的老嬤嬤的腳跟,那就是別的伺候人的宮女太監的腳了,別的她不敢多看。


    等跟著老嬤嬤進了一屋子時,就聽那老嬤嬤稟報道:“娘娘,她來了。”


    葉蘊儀聞言,心中一動,低著頭施了一禮道:“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正對著梳妝台上的銅鏡梳妝打扮,聽見葉蘊儀的聲音,也不過是瞥了她一眼,也不叫起,而是自顧自用那塗滿紅蔻的手指甲**著眼角,對著銅鏡照了又照,歎息的問道:“嬤嬤,我是真的老了,眼角的皺紋搽抹再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了。”


    皇後和端慶帝年齡相差幾歲而已,端慶帝如今四十幾了,皇後也有四十上下了,四十的女人就算保養的再好,天天鮑魚燕窩吃著,那也是比不得二八年華的嬌嫩少女,那也是經曆過時間的滄桑,一張臉龐慢慢爬上了惱人的皺紋。


    但老嬤嬤是皇後的心腹,她自是不會說皇後老了,而是含笑道:“娘娘,您母儀天下,雍容華貴,哪裏老了?”


    “哈哈。”皇後輕笑,手指不斷輕撫著眼角的皺紋,好似要把它撫平一般,她搖頭笑道:“十六歲進宮,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哪能不老呢?到底是老了啊,難怪這天下不管是皇帝,還是平民,都一直執著於長生不老,現在看著眼角的皺紋,我也想長生不老了,嬤嬤,你說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夠長生不老嗎?”


    這話是皇後不經意的感歎,卻是讓低著頭的葉蘊儀心驚肉跳,她一聽這話就想到了自己得到的那本《不老篇》的古書,這本書就是講長生不老的,可惜她隻有其中的《不老篇》,而沒有長生之術,但即使如此,擁有此等仙書,看來她以後也不得不小心了,否則消息一旦透露出去,隻怕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想到此葉蘊儀更加小心了,那本就低著的頭更是垂低了,眼睛隻看著自己的腳尖。


    老嬤嬤和皇後都沒有注意到葉蘊儀的異常,老嬤嬤聽問,麵容慈祥的笑道:“娘娘,長生不老那都是故事裏的事,這世上哪有長生不老呢?就是先帝”


    說著說著,老嬤嬤頓了頓,又道:“是奴婢不慎失言了,先帝的事情不該提的。”


    皇後倒是不在乎的搖了搖頭,輕笑道:“先帝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秘密了,不說皇宮裏的人,就連外麵的百姓都傳的沸沸揚揚,這天下哪個不知道?”


    “再說,莫說是先帝了,就是本宮也渴望著長生不老啊!要是本宮能夠煉出一爐仙丹,服下後就長生不老,羽化登仙,那本宮也會如先帝一般嚐試嚐試,可惜是假的,長生不老不可見。”


    “娘娘!”老嬤嬤重重的喚了一聲,神情嚴肅道:“慎言!”


    皇後搖了搖頭,也不再說長生不老的事情了,這時她才抬頭看著葉蘊儀,閑閑的撫著指甲,漫不經心問道:“你就是皇上親自提拔的龍承殿大姑姑?”


    聽問,葉蘊儀心中一緊,又行了一禮,低聲道:“見過娘娘。”


    皇後依舊沒叫起,她打量著葉蘊儀半晌,笑道:“別緊張,本宮宣你來就是擔心皇上龍體,問一問你這位龍承殿的大姑姑,你可知道皇上一般幾時起?幾時睡?睡的可好?平時用膳又用的如何?”


    “這”


    葉蘊儀低垂著眉眼,卻是一個也答不上來,她不過是昨天剛剛上任的大姑姑,還沒徹底了解過端慶帝的衣食起居呢,她哪裏答的上來?


    再說,就算她答的上來,也不敢亂說啊,端慶帝的事情她敢多嘴告訴別人,那林公公第一個饒不了她,所以她隻能低著頭吞吐不答。


    見狀,皇後漸漸收了笑容,冷聲道:“看來皇上親自提拔的大姑姑很不盡心啊,貼身伺候皇上的人,居然連皇上幾時起幾時睡的簡單問題都答不上來,還真是不稱職的很,嬤嬤,你領她到偏殿去,好好教教她宮裏的規矩,尤其是如何伺候人的規矩。”


    “是,娘娘。”老嬤嬤來到了葉蘊儀麵前,板著臉道:“走吧。”


    葉蘊儀心裏忍耐著自己的怒火,她自問不曾得罪過皇後,但現在皇後刁難她,故意找她麻煩,她又能如何?她現在就恨不得化身一隻黑貓,將皇後那張不老不嫩塗滿脂粉的臉抓出幾道血痕來,這才心裏痛快。


    但她不敢,她還想活著,所以即使是故意刁難,她也隻能把這刁難生生吞咽下去,跟著老嬤嬤去了偏殿,學所謂的伺候人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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