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蘊儀不是一個政客,更談不上是什麽政治家,她之所以能夠提出如此果斷的措施,主要是因為現在的大端皇朝麵臨的情況和曆史書上明朝末年崇禎時期差不多。


    明朝,也是一個偉大的皇朝,如大端皇朝一般從來都是宗主國,即使皇帝無能,黨爭伐異,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這個朝代依然是輝煌的,但末年時一場場天災就結束了它的輝煌,讓關外之人有了機會入主中原。


    而此時大端皇朝也是這般,接二連三的天災,又有狄人叩關,這樣的情況是多麽相似啊,所以葉蘊儀就把當初讀曆史書時自己對於明朝的思考,如何拯救明朝末年的想法說了出來。


    同樣的內憂外患,外患必須抵抗,內憂必須安撫,最大的內憂來自於遭災的民眾,所以要安撫民眾,最好就是提供足夠的糧食,積極救災。


    而要糧食則需要錢財,朝廷要打仗,還是不得不打的一仗,可國庫不豐,那這些救災的錢財不能出自於國庫,那這些錢財來自於哪裏?自然是來自於那些貪婪無度,為富不仁的官與商,隻有有了足夠的錢財才能救災安撫民眾。


    當然,這是一招險棋,這有可能導致朝廷大臣們惶惶不可終日,甚至有可能會讓朝廷內部大亂,但狄人叩關,亂世將至,亂世不用重典,不快刀斬亂麻,如何能安然度過?


    看著臉上神情越發堅定的葉蘊儀,端慶帝怔了怔,好似重新認識了這個一直待在他身邊的女子,沒想到一個女子居然會有這樣的氣魄心胸,讓他這個做皇帝的都久久無言。


    許久,他長長出了口氣,沒有回答葉蘊儀,隻是擺了擺手淡聲道:“你出去吧!”


    聞言,葉蘊儀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就默默起了身,默默退了出去,她不知道端慶帝會不會采納她的諫言,但她是真的盡力了,冒著生命危險,鼓起莫大的勇氣的盡力了,至於亂世是否還會將至,那隻能聽天由命了。


    心裏如此想著,葉蘊儀那股莫大的勇氣也隨即消散了,頓時她身子都有些發軟,心裏對死亡的恐懼又冒了出來,剛剛要不是端慶帝阻止了林公公,隻怕她已經被拖下去處死了,此時那種再次活下來的慶幸心情讓她又覺得活著真好,陽光真是明媚。


    端慶帝看著她退出去,久久不語,閉著眼睛,手指不斷輕輕的敲打著茶杯,瓷器茶杯發出悅耳清脆的聲音,許久這聲音停下,端慶帝睜開了雙眼,麵上神情更是冷酷,他冷聲道:“福順,召趙老丞相,兵部威武老將軍,也許是該要清理一番了,難道朕的魄力還比不得一個女子嗎?那可就是笑話了。”


    聞言,林公公身子微顫,心裏都有些發抖,因為他知道端慶帝這話是什麽意思,端慶帝這話一出,隻怕朝廷將會有無數腥風血雨了,也不知這次大動蕩之後,還站在朝堂上的大人們會有多少留存。


    “是,奴才遵旨。”


    但不管朝堂上將會有怎樣的腥風血雨,林公公還是輕聲的應下了,然後轉身去完成端慶帝的命令。


    ……


    葉蘊儀出了書房,渾身發軟,跌跌撞撞的進了烹茶的小偏屋,那黃芽兒見她神色不對,身體跌跌撞撞,忙迎上前扶著她,急聲問道:“姑姑,您怎麽了?”


    說著,就將葉蘊儀攙扶著坐下,見葉蘊儀神情恍惚不定,她又轉身倒了一杯安神茶遞給了葉蘊儀,道:“姑姑,發生了什麽事情,讓您如此驚慌?”


    葉蘊儀接過安神茶也不喝,隻是不斷的摩搓著茶杯,此時聽問,她看了一眼黃芽兒,苦笑的搖了搖頭,道:“你別問了,這不該是你知道的事,本也不該是我插言的事,這次可真是命大福大了。”


    “什麽?”黃芽兒聽了神情也是緊張了起來,張口還想問個仔細,但想到皇宮秘密眾多,規矩也眾多,不該問的最好不要刨根究底,所以張開的口又不由閉上抿了抿,然後垂著眼眉道:“那姑姑就喝口安神茶吧,壓壓驚。”


    “嗯。”葉蘊儀點了點頭,又愣了一會兒,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平複了心中的波瀾起伏,最後完全平靜了下來。


    接下來,一個下午,龍承殿的書房裏大臣們進進出出,忙碌不已,葉蘊儀知道端慶帝應該是有了決定了,命令隨之一個個下達,這台名為皇權的機器全力運轉了起來,至於結果,誰也無法預料,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就夜幕降臨了,可書房裏端慶帝還在和大臣們商議著什麽,葉蘊儀也沒有回屋子,依舊待在烹茶的小偏屋裏,等待著端慶帝的召見,她覺得今夜不管多晚,等一個個命令下達後,端慶帝遲早會再次召見自己的。


    可是,一直到了深夜,最後一撥大臣們走了,葉蘊儀也是沒有等來端慶帝的召見,她此時已是有些困乏了,坐在椅子上,眼皮打架,撐著額頭打盹,那黃芽兒見狀,就勸道:“姑姑,夜已深了,看樣子皇上不會再讓姑姑進書房去伺候了,既然姑姑已經困了,不如回去睡吧,讓小路子和林公公稟告一句就是了。”


    聞言,打盹的葉蘊儀輕搖了搖頭,道:“皇上還不曾睡下,我又如何能去安睡?行了,我還撐的住,隻是今兒太過驚嚇了,這一鬆懈下來就沒了精神,沒事兒。”


    “可是”


    黃芽兒還想說什麽,但見葉蘊儀又眯眼打盹了,她不由閉了口卻是默默坐下來,在一旁守候著葉蘊儀。


    葉蘊儀這個盹打的尤其漫長,她好似做了一個夢,夢見了狄人的鐵騎馬踏中原,狄人的兵將肆意屠殺百姓,那一聲聲慘叫,那一股股濺出來的熱血,那一堆堆白骨,讓葉蘊儀瞬間“啊”的一聲清醒了過來。


    眼睛迷糊的看了看四周,現在已是深夜了,小偏屋燭火點了起來,黃芽兒撲在她腿上睡了過去,原來那不過是一個噩夢,可葉蘊儀心裏卻是凜然,要是這次劫難大端皇朝過不去,這樣的噩夢或許會成為真實,想到此葉蘊儀又是怔愣住了。


    這時,小偏屋的門打開了,那小路子進來躬身笑道:“姑姑,皇上要見您。”


    “嗯。”


    終於等到了端慶帝的召見,葉蘊儀深吸一口氣,將撲在她腿上睡的黃芽兒小心的移到一邊,就站了起來,神情嚴肅又堅定的跟著小路子去了書房,此時她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盡最大的努力,絕不能讓噩夢中的景象在現實中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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