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忽然陰暗了下來,眾人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滾滾的烏雲出現在東邊的天際,那烏雲就像狂奔的海浪,迅速朝這邊湧來。


    “要下雨啊。”有人說。


    剛才大家都精神高度緊張,誰都沒注意外麵的天氣變化,屍檢還沒有完全結束,而且屍體還需要縫合以後重新安葬。


    但大雨應該很快就要來,隻好把屍體先運回去再說。


    “三柱,把屍體先運回去,馬上要下雨了。”


    “行。”


    馬洛用那塊雨布將屍體裹起來,幾人抬著放到三蹦子上拉了回去,三柱問:屍體放在哪兒啊?


    “先拉到他家不行嗎?”


    “肯定不行,我嫂子不得嚇死。”


    “那拉到你家呢?”


    三柱支支吾吾道:讓我以後怎麽在那兒住啊。


    “那你找地方,總之得有間房子。”


    三柱想了想說:我家之前的舊房子,雖然正房屋頂漏了,但是幾年前我在院裏蓋了一間放雜物和農具的房,自從蓋好以後,也沒怎麽用,裏麵現在沒東西。


    看來誰都不願意把這晦氣的東西擺在自己家裏,要是一口棺材還行,可這是一個被劃開的屍體,而且正處於腐爛時期,一具腐屍啊。


    三蹦子又冒著黑煙爬上山坡,幾個年輕人擠進蘇希的車上,他們都不願意跟屍體一起乘坐在車鬥子上。


    山坡上那些村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看見一夥人把屍體抬上三蹦子,三蹦子又突突上那條小路,人們跟著三蹦子開始往回走,隻有幾個年齡較大的人,順著山坡下去看了看那被刨開的墓坑,但坑裏什麽都沒有,幾人又重新返回,想要打聽打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三蹦子經過人群的時候,有人喊道:三柱,車上拉的是你大哥?


    三柱緊閉嘴唇一言不發,好像沒聽見人們說話一樣。


    人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有人說:大柱死的蹊蹺,好端端的睡了一覺就死了。


    “唉,他也是命苦,他爹被石頭砸死,二柱意外失蹤,他娘好端端的也突然死了,年紀輕輕的他又......”


    “我估計是他家風水不對,應該好好找個看風水的看看。”


    “看風水?前段時間三柱不是找了兩個看風水的來,改了一次大門,在院裏還挖了半天,不知道還埋進去個啥玩意兒。”


    “挖啥?”


    “不知道,看風水的說他家院子裏有啥東西了,讓他挖多麽多麽深,找見那個東西然後遷移到別處,再往進埋一個什麽東西。”


    “管用嗎?”


    “管個屁的用,三柱家鬧鬼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八成是鬼纏身,這厄運一直都在,自從他爹死後,這家人是家破人亡,每一天安寧的日子。”


    “弄啥都不管事兒,閻王叫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四更天。”


    “這次請來的又是看風水的?”


    “不是吧,好像是什麽法醫,衛生所的老張說的,說要檢查他的屍體,怕是有人謀害他。”


    “謀害他?誰會謀害大柱,這村裏誰不知道大柱這人,老實憨厚,一身力氣,幹活那是沒的說,要說啊,這小子身體就是好,你看他活著的時候有多壯,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可惜啊,這麽好一個幹活的,死了。”


    “誰會謀害他?白天跟郭大鵬吵了幾句嘴,難道大鵬要害他?絕對不可能。”


    通過這段話,有人開始胡亂猜測了:郭大鵬謀殺了王大柱,然後三柱氣憤不過,又殺死了大鵬。


    但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猜想者很明白這個道理,造謠者的罪可不輕。


    一幹人就這麽胡扯著走下山,但他們沒有回家,也沒有下地幹活,而是站在南邊的那口水井前,遠遠的望著三柱他娘家的舊房子這裏,他們看見幾個人從車上往下抬屍體,於是便說道:這是要幹嘛?


    “難道還要停屍?”


    “這回事兒大了。”


    這些人很久沒有這麽靠近三柱他娘這舊房子了,大家這時突然對這個舊房子產生了一種恐懼感,本身他們一直對這裏就很害怕,但此時,多年前那個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深夜,二柱被一個壽衣小矮人帶走的恐懼再次升起,大家一時間回憶起這件事,他們仿佛看見,在那黑窟窟的窗戶後麵,有一個壽衣小矮人,正坐在炕上......


    這時,烏雲已經遮住了天空,陰風陣陣吹來,遙遠的雲層後麵,傳來滾滾的雷聲,大家抬頭看看天,甚是覺得多年前的一幕即將重新上演。


    當年二柱失蹤的那個晚上,天空中的烏雲好像也是這樣,風也是這種陰風,到了後半夜,風更大,那豆大的雨點被風使勁摔到窗戶的玻璃上。那天晚上許多人家的小孩都被嚇哭了,他們用被子蒙著腦袋,恐慌的度過了一個晚上。


    人們在陰風中感受到種種不詳,他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三柱一家人有點兒可惡,這家人太晦氣了,人們應該將這家人趕出這個村子,省的弄這些事兒讓老少婦孺晚上連個院都不敢出。


    三柱和幾個人將屍體從車上抬了下去,抬到那間並不大的屋子裏,屋裏沒有電燈,這個舊院子早就沒人住了,所以電線也都掐斷了,後來村裏重新更換電線的時候,三柱也沒給這裏通電,他隻想占著這塊地皮,有待一日拆遷的時候能爆發一下下,至於通電,已經完全沒必要,因為房子都快塌了,要電幹什麽?


    擺弄好屍體以後,三柱找來一塊白布,將大柱的屍體蓋住,然後又找來一個破瓦盆,放在他哥的頭部下方的地方,燒了幾張冥幣,念叨了半天。


    蘇希有些不高興,這是屍檢,不是祭奠死人,搞的跟靈堂似的。


    本來屍檢室就像手術室,習慣了也沒什麽害怕的,但靈堂又是一回事兒,再弄兩個紙人兒擺一張黑白遺照,她蘇希都不敢繼續在裏麵待了。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大雨馬上就要來了,看來屍檢還要停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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