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雷斯和學院長深夜長談的同時,梅露可·格裏芬靜靜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她睡不著。


    因為和其他同學難以相處的性格問題,加上發現混血異種也有她的功勞,學院為她準備了一間單人宿舍————這對梅露可來說簡直如同恩情。


    從林間小道跑回來後,她在公共浴室裏洗去灰塵,然後逃回到自己的房間。


    為什麽是逃呢?


    因為梅露可現在,無論出現在什麽地方都會被人們所矚目,充滿好奇和熱情的視線總是會從四麵八方投來。


    (青金石之月升起時,修煉武藝的學生會聚集在習武場,很多學生會在練習完畢時,到公共浴場洗澡之後再回去休息。所以這個時候的公共浴場會有很多人。)


    不但擁有媲美菲妮·聖盧西恩的美貌,而且還在和英雄阿雷斯並肩作戰時展露出超強的實力。


    最令人感到好奇的是,她聲稱自己是凶慈館的養子!


    梅露可毫無感情的目光盯著天花板,那天在特拉斯的挑撥下一時衝動,在全班人麵前說出自己來自凶慈館,這件事做得真是太魯莽了。


    如果其他同學都覺得,那是為了嚇唬特拉斯的謊言也就算了。


    但經過異界之柱一戰之後,所有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微妙。


    “真是麻煩啊…都怪那個傻子……”


    梅露可在床上挪動身體,把毛毯輕輕向上拉高一些。


    聖禦學院不過是她暫時的生活場所而已,她對這個學院、還有這裏的人沒有任何感情。


    但是……


    這幾天隻要一躺下,腦子裏就會冒出那個滿臉傻笑的家夥。


    “真是個傻子,又傻又怪的傻子。”


    梅露可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阿雷斯。


    那個男孩給她很奇怪的感覺,明明平時是一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柔軟性格,但是在遇到危險時卻能表現出驚人的悍勇。


    而且他居然能發動禁術天歌?!


    最重要的是: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是在這裏唯一相信自己是凶慈館養子的人。


    “為什麽會這麽親近我呢?那股善意不像是假的…畢竟為了我差點連命都丟了,而且感覺不到他有任何目的……”


    梅露可抓著毛毯:“真是個奇怪的傻子。”


    帶著被輕輕撥亂的心弦,梅露可陷入到夢境之中……


    模糊的夢境中,梅露可又回到那個很多年前陰暗的大廳。


    總是坐在陰影裏的養父,對所有養子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們希望自己有什麽結局?”


    一個很活潑的聲音立刻嚷起來:“死吧死吧!我好想死啊哈哈哈哈~~誰來殺死我吧!!一定要用很酷的方法哦~~~”


    另一個很凶悍的聲音說:“托比你這惡心的家夥!我現在就斬了你!”


    托比充滿嘲諷地大叫起來:“就憑現在的你行嗎?而且我說的是很酷的方法哦!像你這樣野蠻的家夥才不配殺我!”


    “嗆啷!”


    清越的拔劍聲突然在黑暗中響起!


    同一瞬間,養父溫和而陰暗的聲音,帶著凶猛無匹的壓迫力製止了這場爭鬥:“不許私鬥!”


    被養父喝止,凶悍的聲音沉默半晌,然後悻悻地說:“算你走運!”


    養父向那個凶悍的聲音問:“紮克,說說你的答案?”


    凶悍的紮克狂笑起來:“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和世上所有最強者戰鬥!殺死他們!殺光他們!然後變成天下第一!”


    “嗬嗬…不愧是我教導出來的孩子啊。”養父向梅露可問道:“梅露可,你呢?”


    梅露可低著頭,很認真地想了想:“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既然是想要的結局,那就一定是讓自己能心甘情願接受的結局吧?所以我會去尋找自己最想要的結局……”


    所有養子齊刷刷露出“咱們不是同類”的表情望著她:“梅露可,你真的是凶慈館的養子嗎?”


    梅露可咬著嘴唇低下頭,而接下來的問答仍在繼續。


    “我想帶著我最愛的人,在我設計的舞台上,上演一出最華麗的大戲,然後抱著愛人幸福地死去!”


    “我永恒不朽,才不會有結局呢!”


    “就算是養父問,也不會告訴你……”


    梅露可在半夢半醒之間,回憶中兄弟姐妹們的笑聲變得特別不真實……


    阿雷斯在和學院長交談,梅露可在夢中回憶到過去。


    而在被綠鬆石之月下的陰影所籠罩的巷子裏,正不斷傳出充滿怨恨的呻|吟……


    雙臂齊斷的大胡子,靠在牆壁上破口大罵:“他媽的都是廢物,平時隻知道跟老子到處裝逼,現在卻一個用得上的都沒有!”


    他正是調戲米蒂,毆打了阿雷斯後,被菲妮用冷酷手段懲戒的那個流氓。


    而平時跟著他作威作福的手下,大多數都拋棄了這個已經是廢人的老大。


    隻有少數幾個還算有些義氣的人,這幾天帶著大胡子在警衛兵的四處搜捕下抱頭鼠竄。


    就連王都發布戒嚴令時,都因為害怕被避難處的士兵認出,所以一直躲在這條巷子裏。


    這裏是人煙稀少的王都外圍,到處散發著破敗和冷清的氣氛,是聚集著各種危險分子的地方,正派的居民平時絕不會主動接近這裏。


    大胡子氣急敗壞:“這就是最好的藥了嗎?為什麽爺還是這麽痛啊?!”


    他傷勢越來越重,繃帶隻能勉強將雙臂斷麵纏住,但下麵的肌肉已經開始化膿腐爛。


    多虧他將自己的體格鍛煉得很強悍,換做是普通人在被菲妮懲戒時,當場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但現在也已經惡化到無力回天的地步了。


    一個小弟滿頭大汗:“老大,這就是最好的藥了,我看還是快去醫館吧?”


    “放屁!”大胡子一腳踹到那個小弟:“爺的通緝令滿大街都是,去了醫館之後還能出來嗎?他媽的!他媽的!”他氣得把一隻木桶踩成碎片:“都怪那個聖盧西恩家的丫頭,居然下手這麽狠!”


    突然,一個很凶悍的聲音,從巷子深處的黑暗中傳來:“哈!這裏是個不錯的藏身地嘛?”


    那聲音…如同人骨正在被凶獸咀嚼時發出的聲音般,隻是聽到就會令人覺得毛發倒豎!


    大胡子和他的幾個手下,被那個聲音嚇得不約而同都泛起一股尿意!


    大胡子壯起膽子心虛地吼著:“誰、誰在哪裏?快滾出來!”


    巷子深處的黑暗裏,仿佛藏著吞噬血肉的怪物,那個凶悍的聲音帶著嘲笑的意味問道:“聽說你是凶慈館的人?”


    大胡子怔了怔,隨即露出狐假虎威的笑容:“對!爺就是!你現在要麽滾出來,要麽馬上消失!別等到爺惱了,到時你吃不了兜著走!”


    “嗬……”


    黑暗突然湧動起來!


    一個穿著黑色武道服的男人,如同暗影中穿行的鬼魅般,用幾乎等同瞬移的速度驀地閃到大胡子麵前!


    神秘的男人,用很感興趣的目光,盯住大胡子肩部的切斷麵。


    那樣子如同一頭嗜食人肉的魔獸,正在用挑剔的眼光,尋找獵物身上哪塊肉才最美味,然後再大口吞下去般令人膽寒。


    他眼睛裏寫滿瘋狂和險惡,那是屬於最危險的一類眼神!


    大胡子在那個瞬間,感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劇烈的恐怖感,全身發炸的汗毛帶著刺痛向他發出絕命的警告!


    但大胡子還是不肯低頭,他色厲內荏地說:“你、你他媽從哪冒出來的?!”


    男人自顧自地笑著,凶悍聲音帶著猛烈的血腥:“咯咯咯…你剛才是不是說…這傷口是聖盧西恩家丫頭做的?”


    他一直盯著大胡子的傷口,仿佛那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在向他含笑招手般癡迷。


    大胡子發著顫音說:“你、你明知道爺是凶慈館的人,還敢過來找茬嗎?”


    “噗!”


    男人突然舉起手,居然像插進蛋糕般,輕鬆插進大胡子身後那用整塊大青石磨成的牆壁裏。


    男人的聲音變得更猛惡了,他一字一句地冷冷問:“是,還是不是?”


    大胡子被嚇得屎尿氣流,坐在地上絕望地不住點頭:“是是是……”


    望著大胡子褲襠裏不斷滲出的焦黃液體,男人不屑而又失望地嗤笑一聲:“花了好大功夫才打聽到凶慈館的人在這裏,還以為能遇到從前的某個兄弟姐妹呢。結果卻是這麽難入眼的冒牌貨啊?這可真是凶慈館被黑得最慘的一次了!”


    “兄弟姐妹?!”大胡子瞬間感到窒息,他瞪著驚恐的眼珠:“你…你是……”


    男人並指成劍,高高舉起後說:“下輩子一定要記得,別再冒充凶慈館的人,因為我會來殺你!”


    隨著男人凶悍的話音,他的劍指在夜幕下劃出流暢而淩厲的軌跡。


    下一個瞬間,大胡子和他手下們的身體,如同被鋒利的大刀橫斷而過般,猛然斷成大量噴湧著鮮血的兩部分跌落在塵土裏!


    “這個是冒牌貨,那麽…聖禦學院裏傳出的流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他突然對著綠鬆石之月張開雙臂,發出可怕的狂笑聲:“我的兄弟姐妹們!你們到底在哪裏啊?快來和我愉快地廝殺啊哈哈哈……”


    笑畢,男人摸著下巴:“不過,聖盧西恩家的丫頭,看樣子也是個不錯的苗子呢~在找不到其他兄弟姐妹前,就暫且拿她當開心的調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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