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君昊聞訊愣住,好似天雷劈身,一時間百般交錯,以往落入耳中猶如天籟的叮當脆聲,現在聽起來竟宛如瘋魔呢喃。


    思索許久,直到護衛將他趕出賭場後,他便做出了決定。


    將十文錢重新塞回破爛衣兜裏,轉身離開故鄉遠走別處,從此再不知所蹤。


    一晃五年過去,上洛君昊重返家鄉時,早已今非昔比。


    當年遠走他鄉,他一路從苦力做起,步步為營,攢下一小筆資本後,再開立小攤。


    一步步仰仗他本是大家出身,自幼腦子就靈活,加上他在賭中丟掉的運氣原來都攢在了生意上,從小做大、一路未碰坎坷、甚至連遇貴人,竟在短短五年內又掙下了雄厚家財,甚至還遠超從前。


    上洛君昊返鄉時,慕容林也出獄有一年了,雖在獄中時間並非特別長,但富家公子又哪受得了這些,依舊傷了筋骨,力氣潰散,消是最簡單的拎物都有些困難,無奈之下最終隻能淪為了街邊乞丐。


    上洛君昊找到了慕容林,後者笑的惆悵、笑的慘淡:“如今你願意給我幾紋錢?”


    “估計隻能給十紋錢了。”上洛君昊大笑一聲,身邊奴仆一擁而上,搶著攙扶慕容林登上富貴車輦,一路上小心伺候,去往當年慕容家老宅。


    上洛君昊在回到家鄉的時候,就已將此宅買下了,而且不論是園林造景、還是雕梁畫棟,俱是按照慕容家從前的模樣來布置。


    待到慕容家老宅,還在伺候著慕容林的數名傭人無需吩咐,各自抬了一口口箱子上前,對慕容林口稱‘老爺,請過目’。


    箱子打開來……地契商鋪、金銀細軟林林總總,上洛君昊五年的苦苦經營,萬貫錢財、千百畝地,甚至連他隨身攜帶的絲綢錢袋,都盡數贈予了慕容林。


    慕容林完全懵了,他落魄時我曾伸出援手,如今我陷入絕境他接機我再正常不過,但又何必付出所有家當,他這般做法,豈是瘋了?


    慕容林口中喃喃,好半晌才總算問出一句:“你……你這是為何?”


    上洛君昊應了一句:“我高興。”說完轉身便走,隻是還沒走出大門又轉了回來,自一口鐵箱中挑出十枚銅板,在手中掂得叮當作響,溜溜達達地又去賭坊了。


    到了賭坊,上洛君昊開始還氣定神閑、不多時便又回到當年的賭徒模樣,咬牙瞪眼了好一陣子,終於找到了出路,最後家當十個銅板盡數投下去。


    “什麽東西,輸了!?老子這下可是什麽都沒了!”片刻後上洛君昊怒罵一聲,大手伸出,把頭皮撓得哢哢作響,正撓得起勁,上洛君昊突然喜形於色,放聲大笑,身子竟直接騰空而起,散成七彩熒光,消失在了天邊。


    說到這兒,黃粱一夢已經結束,暝不目略有感慨:“見得這前世之夢後,我才曉得我便是那慕容林,而我此生的目的,便是修煉有成後,尋得上洛君昊,隻為說一聲謝謝。”


    這故事,說的墨塵也是有些感慨。


    百萬家財重還是十文重?享樂生活還是好友情義重?


    不癡不瘋,何以修魔?癡不入極、瘋不成狂,何以成魔?


    這上洛君昊若是生在玄陰天地,那他必成一代魔道巨擘。


    這時,掌門道人身旁的白發老者突兀放聲大笑:“好,我們萬法仙門要的就是你這種重情重義之人,正是這種情義才讓我們所向披靡,無堅不摧。今日我就收你做徒,助你證道長生。”


    霎時,白發老者整個身體竟潰散而去,大量的七彩熒光宛如虹橋一般從天邊倏然綻放。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直接將暝不目給包裹起來,消失在了遠處山峰之上。


    再明白不過,這名白發老者正是上洛君昊,而墨塵先前在天池寒潭邊,聽到兩位老者說‘掌門叮囑過的兩名小娃’,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暝不目一心想要報答恩人,便上萬法仙門來追求仙道,卻沒想上洛君昊正是萬法仙門的長老,亦是此任掌門的至交好友。


    天地間冥冥之中,各有絲絲縷縷牽連,讓人道不清楚。


    解決了好友的一樁心事,掌門也是神色微喜,輕撫長須。


    可幾息之後,掌門的神色又冷然了起來,他對著坐在角落中的三問道人道:“解決完這樁心事,便是該輪到你了。”


    “弟子愧對師伯。”九山道人低下頭。


    “你現在若是找我要延壽妙丹,我還是會給你。這東西門中沒有,但以我的身份,還是能為你求得一枚。”掌門瞧著九山道人,隱隱有些歎息。


    “弟子若是要了,上院的師兄弟又當如何安撫,多活一百年的機會,誰不想要?況且弟子也不想再苟活百載,隻希望來世還能拜入仙門。”


    “躁性者火熾,遇物則焚;寡恩者冰清,逢物必殺。凝滯固執者,如死水腐木,生機已絕。此三者皆非修道之人,你便是太凝滯固執了,罷了罷了,隨你去。”


    大殿之中,九山道人跪下來,用近乎朝聖的態度,向掌門磕了三個響頭。


    三次叩首,次次見血。


    掌門也不攔著他,任他磕完後,九山道人便自行離去了。


    “好了,接下去便是測試你們幾人的靈根了。”掌門目送著九山道人,直到整個身影消失,他這才對著墨塵四人道。


    說著,他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靈珠,飄然懸浮在身前:“此珠名為窺屍神目,有著照靈之能。


    白為五行、紅為四行、紫為三行、青為二行、而黑色則是單行,即天靈根。


    無論是什麽靈根,都逃不過神目的探查。”


    墨塵麵色不動,心頭卻是有些懸起來。


    除了他其餘三人都有著一定的修為,大約在煉氣期中期的水準,這說明他們都是俱有靈根之人。


    可他卻不是燕雲大天地的原住民,這種類似資質一樣的靈根他很有可能並沒有,更是仿造不出來。


    倘若被調查出他的來曆,雖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麻煩,但免不了又要重新尋找目標。


    而就在他思索之中,掌門已經單手在靈珠上一摸,靈珠的質地陡然變得清透,仿佛銅鏡般閃亮,光可鑒人,掌門就拿著這麵‘鏡子’,緩緩照向了墨塵。


    石鏡才一對準墨塵,立刻就氤氳起一層白霧,但清透不變,仿佛白色水晶。


    掌門的神情不見喜怒,隻淡淡的道了一句:“五行靈根。”


    可他話音剛落,靈珠光芒便陡然一閃。


    啪!


    突如其來的一聲脆響,靈珠居然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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