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不好!”


    葉蔓姍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很是不滿他的這種說法。什麽叫崴了腳也要派直升機。整個組織裏那麽多事情,哪能為了她刻意去搞這些。而且這話說出來,整個就跟一暴發戶一樣。隻不過,沒有像他這樣的暴發戶也就是了。


    蘇離卻是不以為意。他心疼的看著那幾個上了年紀的醫護人員小心翼翼替她處理著傷口。那被剪開的皮衣上沾滿了血跡,皮肉翻卷的傷口讓他恨不能受傷的人是他自己。這該是有多痛?他看著葉蔓姍的小臉,明明由於失血過多變得蒼白無比,卻還是一臉嗔怪,不以為意的樣子。


    這是她怕他擔心嗎?


    那麽一刹那,他真的有些心軟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她不出任何任務,也要讓她開開心心的活著。


    他眉間閃過一絲憂鬱。隻是,這種事情永遠都沒有可能。若是不能想盡一切辦法讓她盡快成長,他承受不起永遠失去她的那種痛楚。


    每一次她的離開,總是能讓他痛徹心扉。可他卻從心底知道,他下一世,終究會找到她的。可這一世,一旦她再次離開,他便再也找尋不到了。


    天下間,哪有能帶著記憶,永世轉生之人?他自己,同樣是天道輪回之下的一員,又怎能破壞天道公平,壞了輪回?


    每一次轉生,他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直到這一世,他終於沒有任何可以付出的東西了。他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同樣有太多的責任需要去承擔。他想讓她活著,好好活下來。哪怕她活下來的世界裏再也沒有他的身影。


    他也心滿意足了。


    而她想要好好活下來,隻能一步步走向強大。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替她保駕護航,拚勁全力,也要在不影響她進步的同時,能夠有效保證她的生命安全。別說區區直升機,若是有可能的話,他甚至都想自己變成一張符紙,永遠被她貼身收藏。


    “從今天開始,這個機組沒有任何外勤任務。二十四小時聽命,隨你調遣。機庫裏還有兩架私人小型客機。要是你想早上喝碗豆汁兒,保證他們給你提回來的時候,還是熱的!”


    葉蔓姍嘴角兒抽動了一下,也不隻是被蘇離的話刺激到了,還是那醫生的手指觸碰到了傷口,讓她感到有些痛感難耐。


    好在蘇離的視線仍舊停留在她的傷口上,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要不然,指不定還要說出什麽雷人的話。


    葉蔓姍看著麵前男人俊俏的臉龐,心中暖意滋生,恨不能長長久久和他廝守在一起。他對她的關心,總是無微不至的。哪怕是偶爾總會氣得她滿腔怨氣。可是一看到他那雙飽含深情的眸子。她心中所有的怨氣都會在刹那間消散於無形。


    或許,真的如他所說,哪怕是自己待在他的身邊,都能讓這個男人感受到無限的滿足。想到這裏,她又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太過自戀了,原本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龐,竟飄起了點點紅霞。


    陰陽渡的醫療水平,實在是太過高效。


    她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創口在溫和光芒的籠罩之下,飛速的愈合著。這種透支細胞活力的治療方法,也就隻能應用於鬼差的身上了。透支細胞活力,等同於透支人的生命潛力。通過激活消耗犧牲大量細胞的活力,促進,甚至進一步加強人體自身的新陳代謝,來達到愈合傷口,或是用非常手段,做到斷肢重生。也就是修煉者自己有靈力的滋養,若是換作普通人,隻怕是連擔架都下不來,直接就死在治療過程之中了。


    葉蔓姍還是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接受治療。那創口處的瘙癢難耐,讓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撓撓。蘇離一把拉住了她沾滿血漬的雙手,狠狠瞪了她一眼。


    路瑤笑了,尤其是這種時候,但凡是葉蔓姍吃癟,她就覺得分外開心。不就是喂狗糧嗎?隻要她能挨上一眼瞪,那這狗糧她吃得心甘情願:“怎麽了?要不姐姐我幫你撓撓?請問妹子,你是皮癢啊!還是......”


    她說著,還不忘賤兮兮挑挑眉毛。


    “回去以後,三千字檢查!明天這個時候,我要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看到它!”


    “......”


    “蘇離,你也不管管?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就說了一句話,就要三千字檢查?”路瑤伸出纖手指向了葉蔓姍,對著耳麥衝著蘇離喊了起來。她最怕檢查這種東西了。從上學開始,各種保證書,檢查,她可真是寫得都快要吐了。怎麽著?這都參加工作了,還要寫?


    “我是因為一句話懲罰的你嗎?在你眼中,合著我就是這麽無理取鬧的人?”


    路瑤撇了撇嘴,用神情告訴葉蔓姍,她就是個這樣兒的人。葉蔓姍一看,更加氣不順。


    “我都不好意思說你!這次任務簡報,有關電話的事情,你要是不能給我說出個一二三出來,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路瑤聞言心中就感覺不妙。這明擺著找自己事情嘛!可這事情,可這事情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她都想不到好不。而且,而且是打電話的還是葉蔓姍的親媽。她能說什麽?再說了,這根本就是葉蔓姍公報私仇!不就是打趣了一句嗎?至於揪住她小尾巴死活不撒手嗎?


    “我也不想好不啦!你母上大人打電話,打到了我的手機上我也很無辜好不!”


    “你還說!你任務過程中手機響,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我們幹什麽去了,我們是去隱匿!去打伏擊!伏擊你懂嗎?”


    路瑤翻了個白眼兒。她就算是再白癡,好歹也接受過義務教育吧!你這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兒是鬧哪樣兒?


    “我懂!”


    “你懂?是你路瑤飄了,還是你手機燒了?沒有靜音模式是吧!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次我們險些......險些身受重傷!”


    葉蔓姍轉頭看了一眼眾人,發現還就她自己傷勢最重。可說句實話,眼下這點兒傷,不論是痛感上,還是受傷狀況上,在陰陽渡的眾多醫療案例麵前,怕是隻能算得上輕傷。就算是和她前幾次相比,這次的受傷,簡直都可以笑出聲了。


    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往大了說。一來話不好聽,二來路瑤從根本上來說,是和她最親近的人。更何況這次的任務,若不是路瑤最終成功將眾人喚醒,隻怕她自己已經死在幻境裏了。那真實到讓人不能分辨的幻境,讓她再一次意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不是路瑤的一巴掌,此刻的她哪裏還能躺在這裏接受治療?那幻境之中四個人從四個方位對她發起進攻,甚至他們的武器,都已經近在咫尺了。她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小六子那刀鋒離她的鼻尖隻有短短數公分的距離。


    那一擊,她躲不開。


    被利刃從鼻尖穿透的感覺,她現在隻是想一想,就覺得不寒而栗。更何況除了小六子的匕首,還有身後汪楠的長刀。那斜劈下來的長刀,淩厲的刀芒閃現,直接就帶著將她整個人劈成兩半的架勢。


    路瑤也知道這次是自己的失誤,她攤了攤自己的手,捏著鼻子認了。三千字檢查,湊吧湊吧,能寫得出來。


    “還有!把你那鈴聲給我換了。聽著就鬧心!”


    “......”


    “噗嗤!”小六子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看到蘇離的目光忘了過來,他趕忙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研究起了地上的一個螺絲。看他那專注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螺絲之上蘊含著天地至理呢!


    蘇離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的眼神中充斥的冷意,掃視著機艙內所有的人。路瑤本就心虛,強撐了不到兩秒,立刻就認慫了。他盯住了路瑤和小六子,未見有任何氣勢放出,可他那冷冽的眼神,本就讓人壓抑到喘不過氣來。


    “這次的任務......”


    葉蔓姍拉住了蘇離的手扯了扯。他止住了自己的問話,隻是溫柔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追究了。她,總是很有主見的。隊伍是她的,既然她不願,那他從來也不會多言。他低頭替她小心擦拭著手上沾染的血漬,好似剛剛那個霸道到了極致的男人完全消失了一樣。雖然有些虎頭蛇尾,可他卻甘心這樣做。


    直升機劃破了夜幕,停在了陰陽渡總部的大樓上。


    葉蔓姍以前一直都沒有來過,更加不知道,原來這裏的頂樓,還藏著一個巨大的停機坪。飛機停穩之後,那房頂便直接沉入了樓裏。她走下飛機,看著上方的屋頂緩慢合攏,嘴角兒再次抖動了一下。


    整個陰陽渡,她不了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她是被抬下飛機的。盡管她的傷勢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可還是被等候在停機坪的若幹個醫療組直接抬著抬到了醫院。明明可以回家休息,卻偏偏要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聞著那讓人生厭的消毒水的味道。她的心情在急速的變差,可偏偏始作俑者還一臉的理所當然。


    “蘇離,我要回家!”


    “傷還沒好,哪裏都不能去。”


    葉蔓姍看著他淡然的臉龐,終於知道了,他還是會在她的麵前霸道的。


    所以她隻能看著其他人樂嗬嗬衝著她擺了擺手,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了醫院的大門口兒。


    路瑤將繳獲的小盾放在了葉蔓姍的床頭,也走了。


    蘇離拿起那巴掌大小的盾牌,眉頭微微一皺:“這個東西怎麽會在這裏?”


    由不得他不驚訝。明明千辛萬苦找尋了許久,可是卻沒想到,它竟然以這種方式突兀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這又怎麽能不讓他感到驚訝。


    “你認識?這是今天任務的惡靈手持的物件,它似乎用它來拘束怨靈來充當靈寶。威力著實不小,我一刀劈砍上去,連一個細微的劃痕都沒有!你也知道,翡翠的刀,說句實話,我從沒有見過它有劈不透的東西。所以好奇,就讓瑤瑤撿回來了。”


    蘇離此時此刻,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心中的喜悅。他舉起小小的盾牌,指著它說道:“翡翠的刀,自然是砍不破的。這個盾牌,曾經也是你的東西。我找了它好多年,可謂是翻遍了所有我能夠想到的地方,可終究找尋不到,甚至都已經放棄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是你的東西,終究是你的!這份緣法,當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他的語氣中都帶著喜不自勝。葉蔓姍聽了,也發自內心開心起來。此刻的蘇離,就像是一個得到了自己心愛之物的小孩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物件而已,竟然能讓他開心成這副模樣,還真是不多見。


    “我的?”


    “沒錯,就是你的!”


    他把小盾放在了葉蔓姍的手上,放開了自己的手。


    葉蔓姍拿著小盾,卻發現它出乎意料的輕。明明入手的時候金屬感十足,可拿在手上,卻又輕得像塊兒木頭。


    上麵篆刻的古篆明明細小到了極致,可她放在麵前端詳的時候,卻又覺得那滿是滄桑氣息的古篆,一個個竟是清晰可見,像是不約而同在她眼前放大了一般。


    她明明一個古篆都不認得,可卻感覺那古篆清清楚楚告訴著她,它描繪的,是一座座名山大川。那厚重的感覺撲麵而來,其中,竟真的好似山峰一樣,夾雜這些許靈秀的氣息。她不禁凝神細望,卻沒有注意到,那原本古樸的小盾,此刻竟然在微微綻放著光華。


    那光華並不明亮,就像是厚重的土芒,給人一種安心至極的感受。


    蘇離愕然了。


    因為他看到,那個小小的盾牌,竟然在緩緩的消失。


    葉蔓姍同樣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隻覺得那古篆好似一個字一個字都活了過來,不停將她的視線拉進一個又一個古篆的世界。這短短的刹那之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片落葉,隨著風搖擺,飄過了一處又一處山峰。


    秀麗多姿,卻又不為人知的山峰。


    蘇離眼睜睜看著盾牌在葉蔓姍的手中,化為了微不可查的黃色微粒,漸漸滲入到了她的體內。


    那個惡靈,根本不知道這是一件什麽樣的寶物。竟然暴殄天物一樣用來來拘魂煉靈。可是蘇離知道。


    也正是因為他知道,所以他此刻才更加愕然。


    號稱無物可破的防禦重寶,此刻就在葉蔓姍纖細的手掌之間,悄然化成了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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