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聶翡翠或是殤璃東華,她們雖然都是陰陽渡的絕對高層,可是對於陰陽渡的了解,也隻是泛泛。


    葉蔓姍整合了二者的記憶之後,對這個龐大的組織雖然有了一定的了解,可心中的不解之處卻是更多。它就像是一個全身上下都裹在一層層薄紗之下的尤物,當你滿心歡喜揭開一層薄紗以為可以一睹真容的時候,卻發現薄紗之下仍舊是一片朦朧。


    她不理解,不懂得這些人怎麽會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要知道即便是她,也不敢妄稱自己了解陰陽渡。可這些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來,像是跳梁小醜一樣挑戰著蘇離的底線。


    看著麵前明顯被翻找過的辦公室,蘇離眼中的寒芒一閃,徑直走到了許傳誌所說的花盆前,從中取出了一個u盤。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東西,卻是許傳誌拿命換來的。


    他沒有說話,隻是推著葉蔓姍走出了辦公室,發動了車子直接回家。他說過會給別人一周的時間,以付雪的能力,可以揪出來的人,絕對會比名單上多出不少。他現在真的有些後悔了,後會讓許傳誌這個普通人參與進來。他高估了那些家族的耐心,也小看了他們的勇氣。


    “我家人那裏......”


    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發絲:“放心吧!丈母娘要是掉了一根頭發,我讓他們全部陪葬。”


    葉蔓姍眉頭一皺:“你怎麽這麽暴力啊!”


    蘇離一愣,輕輕聳了聳肩:“要不是顧及你的想法,我覺得我可能還要更暴力一點。這次的事情,我一定會讓那些家族給我一個交代。那英雄碑,我用血刷定了。”


    葉蔓姍翻了個白眼兒,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也會耍小性子。


    她望著車窗外的朦朧夜景,經過這麽一鬧,天色已經有些清亮了起來。


    “想什麽呢?”


    “隻是在想,以前的日子真的好單純,每天接待鬼怪,偶爾抓抓鬼,總能見證到人間最為真摯的情感。每一次都讓人感到震撼。可是現在,忽然覺得那些日子好遙遠,明明就在眼前,卻始終讓人觸不可及。”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遠方天邊漸漸發白。


    “我討厭厭鬼!也不喜歡陰陽渡!”


    “那就等一切都結束了,咱們就退下來,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有可能嗎?”


    “我老婆說得,必須有可能。”


    “死樣兒!”葉蔓姍白了蘇離一眼,雙手搓了搓自己仍舊麻木的雙腿。


    蘇離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濃濃的溺愛。就這樣便好,隻要她陪在自己的身邊,就這樣便好!


    他有些後悔讓麵前的丫頭覺醒前世的記憶了。雖然她因為記憶的關係成長了不少,可是這同樣是一種負擔,一種強加在她身上的負擔。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有些開始後悔了。他不忍看她勞累,不忍看她身陷險境。可他又不得不這麽做。他希望她在這厭鬼作亂的亂世之中,最起碼能有自保的能力。


    “回去之後,藏魂符一張都不能少。這對你加強靈力的操控有好處。”


    葉蔓姍頭一轉,隻當自己沒聽見。


    陰陽渡總部之中,付雪緊皺著自己的眉頭看著麵前的紙張。


    這同樣是一分名單。隻是其上羅列的人名,足足有半個情報部的人。


    她嘴角兒湧起一絲苦笑,這要是依著蘇離的性子,情報部在除去這批人之後直接就癱瘓了。這些人全都占據著情報部的關鍵位置,實在是動不得。尤其是在現在這個關頭,情報部就是陰陽渡的眼。真要是將這批人抹除了,那這陰陽渡免不了被動挨打的局麵。尤其是現在厭鬼中連鬼王都顯出了蹤跡。若是這個時候情報部出現了狀況,陰陽渡的結果可想而知。


    囡囡跳上了桌子,舔著自己的爪子,看著付雪陷入了糾結之中。它翻了個白眼兒,真心覺得麵前這個女人真是個死心眼兒!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呢!管她什麽事兒?怪不得蘇離任由她到處蹦躂,就這麽一個瞻前顧後的女人,滿腦子想著顧全大局,能有什麽大的建樹才怪!它撇了撇嘴,說道。.


    “給你個小道兒消息。許傳誌死了!陰陽渡動的手。”


    付雪身體一顫,眼神終於變得堅定起來。陰陽渡超然的地位,是無數的英烈用命換來的。可他們幹了什麽?對付普通人?對國家公職人員出手?


    付雪無力的坐倒在了椅子上,虧她還想方設法妄圖為他們開脫,此事情一出,她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再開口求情。


    對自己人下手?這些屑小們傳承了家族的本事,卻沒有傳承到家族的責任和英魂。史書中寫明的那些忠肝義膽,除魔衛道的俠士,終究是抵不過歲月的洪流。家族這種龐然大物的沒落與消失,不隻是被當前的社會所淘汰,也被他們自己禍禍的走向了末路。


    付雪輕咬著自己的紅唇,連日裏的工作讓她的麵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她撐著桌子想要站起身來,卻直接再次歪倒在了椅子裏。


    一抹淚痕滾落而下,名單最上方的名字刺痛著她的雙眼。


    付天鎮,她的親生父親!


    那個手把手教她靈訣,教她畫符的中年男子,情報部的上任部長。


    囡囡看著付雪失魂落魄的模樣,安靜了下來不再舔弄自己的爪子。它靜靜看著麵前這個往日裏滿是女王範兒的女人。現在,是她該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是忠於家族,還是忠於陰陽渡。亦或是,忠於蘇離。


    三種選擇放在眼前,看似隻有兩種。可實際上,對應著每種選擇,她所必須的付出也是截然不同。


    沒人能夠幫她做出選擇。


    囡囡無視了付雪求助的目光,它不能幫她,也幫不了她。


    一麵是親情,一麵是信仰。它知道付雪總會做出一個選擇。對於她來說,這個選擇一定會很殘忍。隻是,它所需要做的,僅僅是看著便好。


    或許有些不近人情,可事實便如此。它不能替她決定自己的生死。是生,還是死。她為了陰陽渡付出了太多,所以蘇離才願意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盡管這個機會,是那麽的殘忍無情。


    付雪緊緊閉上了自己的雙眼,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這讓她,該如何選擇?


    她自出生到現在,已經將自己的全部奉獻給了陰陽渡,奉獻給了自己的信仰。她的青春,她的戀情,甚至是她的徒弟。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些自己的那些努力。永遠都忘不了自己小小的身子,衣著單薄的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刻畫著符紙。在地上畫,在雪上畫,在冰上畫!


    她也同樣忘不了自己為了集中注意力,將自己倒吊在大樹上,一遍又一遍運轉法訣,試圖讓自己的靈力能夠突飛猛進。


    不管她在做些什麽,她的父親,永遠都站在她的身後。


    那種無言的支持,是支撐她堅持下來的唯一動力。她這輩子,都想讓自己的父親為自己感到自豪。


    很渺小的願望,卻又很現實,很普通。


    她也做到了。雖然沒有親耳聽到父親的話語,可她知道,這個不善於表達的男人,在心底是多麽的為她引以為傲。


    而就是這個讓他引以為傲的女兒,此刻卻要站在他的對立麵了嗎?


    是貫徹自己的信仰,還是選擇親情?


    她拉開了自己的抽屜。一枚黑色的徽章靜靜躺在那裏,在燈光下反射著微光。那是她鬼差身份的象征,和以前鬼差的玉牌是一個性質的東西。


    那曾經在徽章麵前許下的誓言,如今曆曆在目。她輕聲背誦著那鐵血的誓詞,仿佛又回到自己受領徽章的時候。


    無畏,果敢。信奉手中的力量,忠誠於信仰。


    嗬!信仰!


    自己幾十年都在忠誠於信仰。自己的徒弟也忠誠於信仰。他們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所謂的信仰。


    若是她背棄了自己的信仰,那麽,她之前的幾十年,究竟又是都幹了些什麽?


    否定自己的存在,否定了自己的信仰。那她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活著,為了什麽坐在這裏?可是背棄親情,她又如何為人子女?


    是父親變了?還是她變了?陰陽渡變了?


    她真的很難相信,自己的父親會讓人對普通人出手。會出賣陰陽渡成員的情報,導致陰陽渡成員大批量傷亡。


    桌子上的情報,像是一根無形的繩索,緊緊勒住了她的咽喉。


    這一切,都是真的。


    排除異己,消除一切反對的聲音。


    那一頁頁的情報告訴她,原來自己的父親這麽多年,竟然做了這麽多的安排。


    她能夠坐上情報部部長的位置,原來也是他的安排。自己受人排擠置身事外,同樣也是他的安排。


    付雪突然掩住了自己的臉頰失聲痛哭。


    原來,一切都是父親的安排。


    “囡囡,抓人吧!”


    黑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衝著身後打了一個手勢。


    立於門外的身影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它看著麵前的付雪,微微歎了口氣。忠於信仰嗎?倒也算是一條路。


    龐清琳單膝跪地,看著蘇離靜靜的煮粥,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鐵血到了極致的男人,竟然還會有這等閑情雅致。縱然是前些世的時候,他也從未下過廚房。可是這輩子,不得不說愛情的力量,實在是偉大。


    “情況怎麽樣?”


    龐清琳低下自己的頭:“付天鎮畏罪自殺!其餘黨羽皆被囡囡的人手捉拿。付雪和囡囡此時仍在情報部部長辦公室,寸步未離!”


    蘇離擦了擦自己的手,將煮好的粥盛進碗中,放在了托盤上。


    “給我繼續查!以這些人為突破口,拉出蘿卜帶著泥!一點兒根須都不能留下!”


    “是!”


    龐清琳抬起頭,看向了蘇離,那麵具後的雙眼帶著欲言又止的神情。


    “主人,其餘的力量也出動嗎?這次陰陽渡幾番動蕩,怕是會引來厭鬼大舉進攻。”


    “出動!不過,我們不守陰陽渡。我要你們出動一半的人手,去給我襲殺鬼王!資料裏的現存的鬼王,我要一半的腦袋。”


    龐清琳瞳孔微縮,再次躬身施了一禮,這才消失在了別墅之中。


    葉蔓姍推著輪椅出來,剛好聽到蘇離的話語。她苦笑了一下,龐清琳看起來是個保姆,可她就知道沒有這麽簡單的事情。不用說,又是蘇離手裏的隱藏勢力。


    “你來了,粥還有些燙,別急著吃。”


    葉蔓姍心中一暖,推著輪椅到了桌子前,伸出腦袋嗅了嗅那粥,香氣撲鼻,讓人很有食欲。她有心想勸勸蘇離不要太過衝動,可話到了嘴邊,又咽回了肚子裏。


    蘇離看著她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伸手刮了她一下鼻子:“不枉我給你出氣,還算知道領情!”


    葉蔓姍有些無語,這少說幾十條人命,就是為了給她出氣?你要不要這般霸道?


    “這些毒瘤,出賣自己人,死有餘辜。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我才沒負擔呢!”


    “沒負擔就對了,好好養傷才是正事兒。”蘇離上上下下打量了葉蔓姍一番,眼神裏透著絲絲的古怪。


    “你看什麽?”


    葉蔓姍抱了抱自己的胳膊,總覺得此時的蘇離有些色眯眯的。


    “沒什麽,就是看看傷好得怎麽樣了。”


    “你還懂醫?”


    “必須懂!要不然怎麽把你救回來的?”


    “那你看看我好得怎麽樣了?還有多久才能下輪椅啊!我待不住了,感覺自己都要長毛了!”葉蔓姍往前靠了靠,胸部頂在了餐桌上又彈回來,那驚人的彈性讓蘇離下意識喉間聳動了一下。


    他斜了一眼葉蔓姍,再次裝模作樣看了一番,正色道:“快了!再有兩天,我家寶寶就能給夫君暖床了。”


    葉蔓姍一愣,臉上一紅,要不是她腿腳不利索,現在早就跑了。她手忙腳亂擺弄著自己的輪椅,想離這個色魔遠一點兒,可蘇離多俊的身手,要是能讓她跑了,那他這陰陽渡的頭頭兒也別幹了。


    葉蔓姍看著攔住自己去路的蘇離,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從輪椅中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老婆,眼看著天亮了,咱們來個早安吻吧!”


    葉蔓姍掙紮了幾下,見隻能做無用功,當下也認了命,眯上了自己的眸子,將粉嫩的紅唇微微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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