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姍看著沙發上站起來的父親,滿腔的委屈找到了發泄的地方。


    “爸!你是不是給我找了個假媽!”


    “......”


    葉天誠訕訕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報紙,招呼女兒進來的同時,瞪了自己老婆一眼,一把帶上了房門。


    “這丫頭,一回來就瘋。瞎說什麽呢!快坐老爸身邊,讓老爸好好看看,這一年多沒見,又不讓我們去看你,可把老爸想壞了。”


    葉天誠一臉的喜悅,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兒了。眼見著女兒出落得亭亭玉立,他是越發的心裏高興。這一年多,說不想是假的,他還偷偷去過學校幾次。可是人家不讓進,他又不好站在學校外等。每次都隻能給女兒打個電話,也算圖個心裏的寬慰。此刻見了女兒坐在自己麵前,頓時高興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好!好!我家公主又漂亮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像誰!”


    顧莉莉坐在了葉蔓姍的身邊,卻隻能看見自己女兒的後腦勺兒。


    “呦嗬,氣性倒是不小。老葉,女兒這點兒隨你!”


    “去去去!一邊兒去,趕緊出去買菜!怎麽哪兒都有你。”葉天誠橫了自己老婆一眼,後者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撇了撇嘴,再次站起了身。


    此時的蘇離站在門外,看著牆壁上的一條細小裂紋,尷尬的恨不能直接鑽進那裂紋裏。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們老兩口兒無視他也就罷了,自己的女人竟然也把自己給拋棄了。不隻是葉蔓姍有個假媽,他覺得自己可能還有一個假老婆。


    門再次打開了。


    蘇離此時此刻,終於看到了顧莉莉的正臉。好吧!總算有人出來給他開門了。哪怕不是葉蔓姍,總歸自己能進去也是好的。


    “咦?這位帥哥兒,請問你找哪位?”


    “......”


    敢情人家還不是來開門的,是出去買菜的。


    顧莉莉看著門前提著大兜小兜準備敲門的蘇離,臉上泛起一絲疑惑。這門口兒的小家夥,怎麽臉上這麽紅,就跟撞門上了一樣。


    “阿姨,您不記得我了?”


    顧莉莉盯著蘇離的臉打量了一會兒,說道:“你誰啊!”


    “......”


    葉蔓姍此刻終於想起了蘇離還在門外,她臉一紅,趕忙走到門口兒,將蘇離給拉了進來。


    “爸,媽,這是蘇離,我男朋友。”


    葉天誠剛高興了沒一會兒,就體驗到了葉蔓姍剛剛的感覺。他的心,稀裏嘩啦,也碎了一地!


    他內心這個悔啊!雖然早就打好了預防針,知道女兒早晚有一天會離自己遠去,可真當女兒說出自己有男朋友的那一刹那,他發現自己還是有點兒接受不了。多好的白菜啊!就這麽被豬拱了!


    顧莉莉也被葉蔓姍的話嚇了一跳。她帶著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蘇離幾遍,挑了挑自己的眉頭,語氣變得有些不鹹不淡。


    “那就先進來坐吧!”


    顧莉莉把他讓進來,就去買菜了。任誰養了這麽大的女兒突然來上這麽一句,隻怕是都不會身心愉悅。


    蘇離是真心覺得尷尬。他換了鞋子,走到了沙發前,顫顫巍巍坐在了葉天誠的對麵。他和葉蔓姍感情糾葛何止幾世。見過父母的次數極多!可這種事情,可積累不了什麽經驗。尤其是她每一世的父母又不是固定的。哪裏會有什麽特定的套路。此刻的蘇離心裏七上八下的。整個屋子在他進來的一瞬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蘇離訕訕笑了笑,掏了煙放在茶幾上,緩緩推向了葉天誠:“叔,抽根煙?”


    “我不會抽煙!”


    蘇離眉頭一跳,你這是忽悠誰呢?他小時候就知道,葉天誠就是個大煙炮兒,有事兒沒事兒總是叼著煙圈子。他每次見他,他都在吞雲吐霧。可現在,他居然告訴自己他不會抽煙?這是對自己有多大恨啊?


    他看了葉蔓姍一眼,給她使了個眼色。


    葉天誠一抬頭,正看見蘇離跟自己女兒眉飛色舞。他重重哼了一聲,將手裏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震得桌子都有些發顫。當著他的麵都敢眉目傳情,這眼裏還有沒有他這個長輩了?再說了,來前連聲招呼都不打,這是想幹什麽?直接攤牌?


    葉蔓姍給了蘇離一個愛莫能助的神情,乖巧的坐在了一旁。


    葉天誠緩緩抬眼,瞪了蘇離一眼,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們,住一起了?”


    蘇離額上都有些見汗,聞言趕忙抬頭:“沒,沒有!您教女有方,蔓姍是個好女孩兒!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我哪敢對蔓姍下手。這可是天上的仙女,捧在手裏都怕化了,怎麽能欺負她呢?”


    葉天誠聞言,這才臉色好看了不少。他這人倒不是愛聽馬屁,主要是喜歡聽別人誇她女兒。隻要別人說他女兒好,他就能扯開話匣子跟人聊一堆。整個小區他都遠近聞名了。所有人見他,都不敢提葉蔓姍。唯恐他拉著人家就聊個個把小時。這誰受得了?


    “算你小子識相。我家蔓姍確實聽話,不過你小子也算老實。”


    他倒是還會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誇了蘇離一句,不說這句誇,怎麽聽怎麽別扭。


    “叔,還是抽一根兒吧!男人,要是嘴上不叼個煙圈兒,說話都不帶勁兒啊!”


    葉天誠看了蘇離一眼,終於伸手拿住了蘇離遞過來的煙。別說,這蘇離還真挺上道兒,他有些時候沒抽,確實有些想抽了。尤其是打開了話匣子,這不叼著煙,確實有些不習慣。


    他接過了煙,熟練地放在鼻子下輕輕嗅了嗅。別說,這好煙的味道,確實不錯。他上下打量一番蘇離,這從頭到腳的,看衣著倒是個精致的男人。可他年紀上並不大,如此講究,隻怕家裏非富即貴。老實說,他並不是很希望自己女兒嫁給所謂的富二代或是官二代。地位的差距,並不是所謂的愛情能夠輕易彌補的。


    愛情是盲目的,可對於人性來說,這盲目的時間,永遠都不可能是一生一世。這世上太多誘惑,太多的現實,總會一點點消磨著所謂的愛情,讓它從人的身邊漸漸消散。等到人猛然回身的一刻,看著失去了愛情這層薄紗遮擋的枕邊人。又有多少人能夠始終如一?


    葉天誠始終覺得,這越來越快的生活節奏帶來的,不隻是快節奏的生活習慣。就連那曾經最為神聖的婚姻,也在這快節奏生活之中變得可有可無,廉價無比。他隻希望葉蔓姍能夠幸福。如果可以的話,能和自己相愛的人相守一生,甚至老了之後,還可以埋在一起。那才是他眼中最為珍貴的情感。


    麵前的小年輕在他看來,雖然看起來很是沉穩。可他還是不放心。這放在哪個家長眼裏,隻怕也不會放心。


    蘇離一個欠身,幫葉父點燃了口中的香煙。葉天誠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把她往一旁趕了趕。他可不願自己的小寶貝兒吸二手煙。


    “你這次過來......怎麽也沒提前打聲招呼啊?”


    “叔,您真的不記得我了。我是蘇離啊!”


    葉天誠皺了皺眉,這個名字確實讓他感覺很熟悉。他也上了點兒年紀了,忘性漸漸變大了不少。他想了一會兒,借著尼古丁提神的作用,愣是半天也沒想起來。可葉天誠這人,還真是有點兒較真兒,從來都不服老。眼見著手中的煙都快燒到指頭了,他還在皺眉,揪著自己的頭發沉思呢!


    蘇離一看,得嘞!您也別想了。再想下去,指不定這頭發能被自己給揪光。


    “叔,看來我真是離開的太久了,變化有些大了。我爸都常說,我這些年變化了不少。您沒認出來,隻能說小子我長歪了。”蘇離陪著笑,閉口不提葉天誠記性不行的事情:“我爸是蘇友梁!以前就住在你們前麵那棟樓。小時候,我常和蔓姍還有路瑤一起玩兒來著。”


    葉天誠一拍自己的大腿。聽了蘇離的話,他要是再想不起來,那他就不是記性不好,而是老年癡呆了。


    “原來是你個小兔崽子!”


    他這一拍桌子,手上的煙蒂直接掉在了桌麵上,被推門而入的顧莉莉看了個正著。


    顧莉莉隻怕從來都沒有跑得這麽快過。不過五分鍾的功夫,她就提著大兜小兜的菜回來了。可她一開門,就看見了茶幾上滾動的煙蒂,煙灰撒得到處都是。


    “葉天誠!你幹嘛呢!”她把菜一扔,嘴上雖然說著自己的男人,可身體直接護在了葉天誠的麵前,她橫眉冷眼看著麵前的蘇離。能把自己好脾氣的老公氣到拍桌子,這年輕人可真不是個善茬兒!


    她盯著蘇離一臉詫異的臉,思前想後,也沒想出他究竟說了什麽能把葉天誠氣得拍桌子。難道,難道......他們已經住一起了?她腦中一個激靈,被自己腦中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過這念頭兒一出現,她越想越覺得可能。當下看向蘇離的眼神更加淩厲了。


    蘇離被顧莉莉看得渾身發毛,隻覺得這眼神淩厲的就好像是前世那些刀劍名家。


    “什麽幹什麽呢?我給你說,你知道麵前這小子是誰嗎?他是蘇友梁那憨貨的兒子!”葉天誠一把拉住自己老婆的胳膊,“這小子我越看越熟悉,你看看,你都沒認出來吧!還說我記性不好,我不過是一會兒就想起來了。”


    他說著,還不忘給自己的臉上貼金。就他那記性,還一會兒?要不是蘇離直接說了出來,隻怕顧莉莉回來的時候,就直接看見一個禿子了。


    “什麽?”顧莉莉一愣,這才知道剛剛那是誤會,一張臉頓時冷厲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後索性板了臉。


    葉蔓姍看著自己父母一再變臉,忍不住有些想笑。


    “對啊!阿姨,我就是蘇離啊!我小時候,最喜歡吃你給做得小餅子了。”


    顧莉莉一聲冷哼,打斷了蘇離進一步攀關係的舉動。老頭子不說她還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麵前的這個人就是以前那個混小子,她腦海中記憶一陣翻湧,臉色這次是真的冷了下來。


    “是啊!就是你小子!我還沒老到記不住事兒呢!小時候就忽悠我們家蔓姍嫁給你。一連惦記了這麽多年,還真讓你給惦記到手了啊!”


    “......”


    “噗嗤!”


    葉蔓姍一個沒忍住,到底還是笑出了聲:“媽~~!說什麽呢!什麽惦記不惦記的。”


    “你可別當我老糊塗。那小子從小就知道拿糖逗你,沒事兒就拉你小手兒占你便宜!我當時都恨不能把他那手給他剁了!”顧莉莉瞪著眼,說著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蘇離隻覺得一頭的冷汗,敢情自己小時候就差點兒成了殘疾。他此刻還真不知道是不是該謝謝麵前的丈母娘當年手下留情了。


    “說!你們是不是住一起了!”


    “媽,還沒呢!”


    “那你們回來幹什麽來了?”


    “......”


    不隻是蘇離,甚至就連葉蔓姍和葉天誠也沒搞明白顧莉莉的腦回路。這住不住在一起,什麽時候和回來還扯上關係了?難不成不住在一起,就不能回來?


    “媽!說什麽呢!”


    顧莉莉橫了自己女兒一眼。自己的女兒她自己心裏清楚。她一看她麵色微紅,微低著腦袋的模樣,就知道自己女兒沒救了。這心肝兒,全都跟別人跑了!


    “好了,說說吧!回來到底幹什麽來了。”


    “就是,就是領回來讓你們見見。”葉蔓姍拉住了剛想說話的蘇離,用小到了極致的聲音呢喃道:“讓你們把把關。”


    顧莉莉實在是......都領家裏來了,還把把關?


    葉天誠不像顧莉莉,他現在反而把心放在了肚子裏了。蘇友梁那人他太了解了。老實巴交的一個人,交不出什麽壞兒子來。他扯了一把自己的老婆,說道:“孩子她媽,做飯去吧!蔓姍長途跋涉的,早該餓了。有什麽事情,吃完飯再說也一樣。”


    顧莉莉一步三回頭,心不甘情不願走進了廚房,她還有很多話憋在肚子裏沒說呢!這小子二話不說泡了自己的女兒,問過她沒有?


    她瞥了一眼坐在外麵的蘇離,掂起手中的菜刀重重砍在了案板上。


    蘇離費力地咽了口唾沫,溫柔的衝葉蔓姍說道:“蔓姍,你還是去廚房幫幫忙吧!”


    他真是有點兒怕了。唯恐葉蔓姍在盯著他看一會兒,顧莉莉能直接拎著菜刀出來把他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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