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兒都快給吳苗苗的阿q思維鼓掌了。她也不知道該同情還是怎麽樣。吳苗苗已經形成了一種順勢而為的弱者心態,偏偏她還要自我麻痹的給自己設想理由,站在製高點。站在勝利者的角度“大方”的不計較劉紅霞的無理取鬧。


    可事實上,她才是輸家,是受氣的那個,是被管轄的那個。她沒勇氣和劉紅霞正麵肛,於是有了精神勝利法,四妮兒實打實的噎住了。她張了張嘴。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要是說話的是別人她早就懶得理了。偏偏是吳苗苗,她們一起長大,吳苗苗當她像妹妹一樣。四妮兒難道還能眼睜睜的看她鑽死胡同?可是吳家情況擺在這裏,無論是她爹還是她媽都不是有主見的人,四妮兒好說歹說,心裏又氣又心疼。幹脆扯住她說:


    “你小姑那塊地肯定要被劃出去的,到時候劉紅霞心裏肯定不舒服,她沒準又來找你媽麻煩。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姐被她嫁到哪裏去了?!到現在回過幾次娘家,你難道也想跟你姐一樣嫁到不知道哪裏山疙瘩去?”


    吳苗苗咬了咬唇,不說話。


    “苗苗姐,你跟他們都不一樣,你有手藝,到哪裏去都不怕。那劉紅霞能把你怎麽樣?你把你自己掙得錢管住了,你在家才有底氣,到時候還怕她?以後你爺爺奶奶老了,你能出錢就出點錢,沒事買點好吃好喝的給老人家,誰不說你孝順?”


    這話讓吳苗苗有些鬆動,她臉上閃過掙紮猶豫。半天過後,重重我握住了四妮兒的手說:“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這些話都是為我好。四妮兒,你從小就有主見,我比不上你,可......”


    四妮兒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還想說什麽。另一頭傳來了劉紅霞高亢的嗓音:“死丫頭還在墨跡啥,開火了不曉得啊。耳朵聾了還是啞了。誰家聘得起你這這個磨洋工的是要虧死啊。趕緊過來幹活了。”


    吳苗苗連忙站起來,她把毛巾往頸脖子一搭起來,匆匆忙忙說了句:“我去忙了,先不說了。”就離開了。


    --


    鄉裏請客多半是要隨禮,俗稱“送人情”。宴席吃完,家裏堂屋來來往往都是客人,來一個都少不了把四妮兒叫出去迎來送往。她感覺自己就像某些吉祥物的作用,負責擺著笑臉給這些親戚看。那些媳婦妯娌的抱著孩子過來。對著四妮兒就說:“來來來,寶兒摸一下,粘粘喜氣。”


    說著,就帶著孩子過來,一雙黑乎乎的小手就往四妮兒臉上招呼。她躲來躲去,心想“我又不是財神爺觀音菩薩,還能開光嗎?”


    話雖如此,村裏出一個大學生還是相當稀有的,大妮和三妮兒在前做了個榜樣,輪到四妮兒的時候,沒有那麽轟動的場麵,但也讓很多人羨慕。鍾老爹喝得滿麵紅光,誰有他得意。把三個孫女都送上了大學,光宗耀祖呀。光是喝酒還不得勁,一群男人都卷起汗衫光著膀子比劃猜拳,呼呼喝喝吵得前院後院像放鞭炮似的。一輪輪比完夾著起哄的叫嚷聲,四妮兒跑到後院水井旁邊打了一桶水,叫還在忙活最後一道菜的吳苗苗過來洗個臉。


    “姐,還有水嗎?我要喝水。”


    偉華睡眼惺忪的伸著懶腰出來,四妮兒隨手指著地上的茶壺說:“涼白開,你趕快喝。”


    他毫不在意的蹲下來,提著壺往嘴上對著。灌了好大一口,吧咂嘴:“這水加了糖吧,還有沒有?”喝了水,稍清醒些,看到吳苗苗坐在水井旁邊,頓時不大好意思,摸了摸後腦勺對她打招呼:“苗苗姐啊。”


    “你這覺睡得挺早的呀。”吳苗苗打趣。“再早點估計我今天就碰不上你人了。”


    她坐在青石板上,兩腿並攏,偉華眼尖,伸手去撥她的裙子。吳苗苗沒反應過來,聽到偉華說:“哎,姐,你這裙子叫水打濕了,往旁邊坐點。”


    四妮兒往水裏又加了一把糖,給吳苗苗倒了大碗的水,三人坐在井邊說話。吳苗苗累的多餘的表情都做不出來,隨口抱怨一句:“做宴席累死人,我嬸子恨不得叫我一個人包了宴席,她真會打算。比舊社會地主婆都會使喚人些。”


    罵完,一碗水咕嚕咕嚕喝完了。因為水汽導致臉頰通紅,她額頭上麵汗沾著頭發,她用毛巾擦了擦。聽到偉華“哎喲”了聲。他忽然就對四妮兒說道:“四姐,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學校門口好像有個招聘的,我剛才還沒想到,一聽苗苗姐說。我才想起來了。”


    四妮兒仔細回憶了一下,她忽然眼前一亮,推了推吳苗苗的胳膊:“想起來了,我們高中部今年般回鎮上了,學校新招一批食堂工人,招聘就貼在校門口呢。你不是會做宴席嚒,要不要去試試看。”


    偉華插嘴:“就是,苗苗姐,咱們村做宴席累死累活。你手藝好,幹嘛不去鎮上找工作。”


    吳苗苗愣了一下:“人家城裏,哪裏看得上我。”


    四妮兒按著她腦袋嘟囔:“你好歹試試嘛,村裏頭又不是天天有宴席,就算掙得多,分攤下來還是不如固定工資。學校招的是給老師做飯的廚師,肯定是正規單位。這樣說起來,跟正經的工廠招工人都不差了。你去試試,不吃虧。”


    吳苗苗一聽,心裏有些意動,主要是姐弟兩個都在鼓動她,加上四妮兒方才說的那番話,說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一時間又有了些勇氣。她跟四妮兒點點頭:“那我需要準備什麽嗎?說真的,四妮兒,你得幫幫忙,我去鎮上...路我也不熟。”


    四妮兒說:“你放心吧,學校那邊我熟。這件事情你千萬記得,別跟你嬸子說。等你決定好,再來找我。學校這邊還有兩個月才開學。你還有時間想想。”


    吳苗苗心裏有了主意,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三人愉快的說了會兒話,等過了陣子,院裏的聲音漸漸熄了。他們這才停下來。四妮兒和吳苗苗去堂屋收拾剩菜碗筷。碗筷是借的,吳苗苗用籃子收好,挨家挨戶的還。四妮兒則是把剩菜收拾一下,給姑奶奶家的曉春奶奶一點。


    她踩著一地的瓜皮果皮,洗了手進屋。在側臥的書桌前麵坐下來。剛坐下來她就看到抽屜是開著的。四妮兒沒想多少,她伸手就拉開抽屜。隻見原本放著錄取通知書的地方空空如也,隻看到幾個空白的信封和郵票。


    四妮兒臉上空白了一秒。她歪著頭去摸抽屜裏麵。可是除了一封封的信紙被掏出來,那封牛皮紙的文件袋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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