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文點了點頭。他收拾妥當以後,就隨著鄭助理一行人去了鎮上醫院。車子開在大路上,塵土漫天飛舞,他打聽起圍棋賽的事情了,助理知無不言。又對他說道:“現在正是國家需要你們的時候。姚先生,我知道你可能心裏有些排斥,但是一碼事歸一碼事,這次比賽非常重要,關係重大。我們不能認輸。”


    姚鴻文抱胸坐在皮質的靠椅上,他的目光注視著車窗,過了良久,車身晃動的不那麽厲害,顯然已經開到了大路上。他說道:“先看看師父的情況。後麵的事情再說。”,他得照顧師父,不能讓他一個人。


    見姚鴻文無動於衷。助理整個人都癱軟下來,他想:這事情難辦了....


    唐老去醫院已經呆了一個星期了。保守治療也需要時間。助理和負責人過去看望的時候,隻看到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哪怕有了心理準備,這些人也不免大吃一驚。這可是唐老先生。他竟然病得這麽厲害了。這可是曾經赫赫有名的人物。看到他這副糟糕的模樣,一行人表情都不怎麽好看。


    姚鴻文解釋道:“師傅現在氣管炎已經好了,說話不咳嗽了。但是盡量少說話。你們要是想找他,就揀重要的說,也不要拐彎抹角。”


    於是鄭助理就進去了。剩下兩個人守在病房外,其中一個人對他問道:“噯,聽說唐老在這邊還教了幾個學生。不知道教的怎麽樣了?能參加比賽嗎?”他對唐老已經不抱希望了。隻能把目光轉移到底下的弟子中。


    姚鴻文皺了眉頭,說道:“他們沒出去比賽過。恐怕還缺少相關經驗。”


    唐老堅持要收這兩個小娃娃,其中就有愛惜他們天賦的意思,兩個山村出來的小娃娃有這樣好的天賦少見,任其在山林裏放縱自由,這樣的好苗子就浪費了。


    再說他一身本事也流落到這裏,唐老心裏難說沒有不平的意思,姚鴻文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沒有阻攔師父。深怕他心裏抑鬱。農場環境艱苦,他沒想到認了師弟師妹以後,師父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他也對兩個孩子日漸上心。在每日勞作之中能得閑跟師弟師妹對弈,也算是苦中作樂。


    姚鴻文脾氣衝,但是隻要上心的事情,他便會操一百二十個心!聽到那兩個工作人員這麽說,他當即開口阻攔。


    這話裏的意思讓對方眼神一亮,這就代表這兩個人是會圍棋的。至於水平如何,那與他們無關了。先送去京都再說。


    跟何況這是唐老的弟子!能差到哪裏去?


    “哎呀,這就好辦了。去京都肯定會安排短時間的集訓,還有選拔賽,一直到比賽前的.....”


    說話間,門內響起了鄭助理的聲音,原來是唐老起身喊人了。聽到這。姚鴻文便急忙進了屋子。他一進來,就聽到唐老虛弱的說道:


    “...你去京都,不用管我了。你師弟他們從沒有上陣比賽過。我不在這裏,恐怕他們撐不住場麵。”


    等了一會兒,才聽到他說:“咱們華國的圍棋....不能輸!”


    姚鴻文聽到這個,手上青筋都冒起來了。


    他質問道:“鄭助理,我帶你來,你們也看到情況了。師父受了很多苦,他的身體也受不了折騰。隻能細心的慢慢調養”他頓了頓,又說道:“牛場也好,村子裏也好。師父的身份擺在這裏,你們叫我怎麽能放心!”


    周助理麵色發苦,姚鴻文的話讓他張口結舌。這指責並不是針對他,事實上,在看到唐老的情況,這群人心裏都忍不住心生同情。


    其中一個負責人這時候走進來插話打斷了兩人,他緩和聲調說:“我知道姚先生的顧慮了,事實上,上級知道這種情況,在我來的時候囑咐過我。老先生呢這邊會派人照顧。都是專業的人員。你大可不必擔心。”


    在對方一副不信任的目光中,負責人微微一笑說:“這次比賽過後,說不定有機會調回去。”這話讓姚鴻文身體僵硬了片刻。他猶豫的把唐老的手放到棉布地下,對負責人說道:“我們出去談吧。”


    ------


    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還有近一個月的集訓。現在唐老先生身體抱恙的消息早就通過政府內部通訊傳送到了京都。而第二天的下午。上頭便傳來了新的指令。


    二妮要去京都了!


    這個消息隻限於兩家之間,鍾老爹原本還不情不願。等到一堆領導過來相繼慰問,鼓勵以後。受寵若驚的鍾老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二妮兒去京都參加比賽的態度變得猶豫而糾結起來了。


    能說動鍾老爹,可見這批公務員水平深厚。再說了,村裏連個公社隊長都攀不上關係了,更何況是縣裏領導?來了幾批人。鍾家這茅屋頭一次這麽熱鬧過。


    他們先是誇鍾家教子有方,再是讚歎參賽人員為國爭光。最後總結一番,說是鍾家家學淵源等等。這可戳到鍾老爹內心隱隱自豪的地方了。再不提這幫人之前是如何看不起這幫“老古董”。轉頭就叫二妮準備去參加比賽的事項了。


    二妮兒動身的時間就在近日。而原本來接唐老的一批人員已經先走一步。劉建軍則是準備親自帶他們幾個去京都。徐譽也罷了。鍾家一家都是從沒出過省的農民。一路上單獨走也不讓人放心。劉建軍把這事攬了下來。他買了三四十個小時的火車票。臥鋪。從石市到京都。


    胡庸成得知了消息,也急忙的從縣委趕過來。


    他曾經聽說過救了鍾母命的劉家一家人,盡管這筆救命錢已經還清了,但不代表他心裏就忘了這件事。等一行人去石市見麵以後,胡庸成看到麵前這位身材魁梧,目光銳利的男子以後,忍不住生出了讚賞之意。


    兩人見麵,就高興的上前來握手。劉建軍的消息要晚一些。他得知鍾母還認了個親的時候,看胡庸成的目光就帶了些審視。短暫的打了照麵以後,衛紅就拿了一個包裹出來遞給二妮兒說:“妮兒,去京都要穿好吃好。窮人富路,你在外麵就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錢。”


    又對鍾母鍾敬賢說:“家裏別的東西,我估計你們都準備了。到底是去京都,不能穿的這麽隨便了。免得被外人看輕。不過現在扯布做衣服是來不及了。我就帶了幾件梅梅的衣服,都是新的。你別嫌棄。”


    鍾母這才想起這回事。二妮在村裏穿的破破爛爛無所謂。到京都可不行了。她沒想到這麽細致,眼看嫂子準備的很妥帖,便感動的說:“怎麽會嫌棄!妮兒,還不謝謝你舅媽。”


    二妮兒被全家這個慎重的架勢搞得越發的緊張起來了。她以為隻是去外地參加一個比賽。被這麽多人重視。她又激動又緊張。期望的目光之下是隱隱的忐忑不安。這點細微的變化被眾人忽略過去了。


    四個姑娘頭一回兒見到綠皮火車,二妮提著大包小包的包裹上車。車內是熱烘烘擠在一起的軀體。她回頭一看,對視四妹妹黑黝黝的目光。她小小的個頭被周圍大包小包夾裹著不斷的瑟縮著挪動。努力不被擠出去。看到二姐的時候,她還咧開嘴笑了笑,甜的不像話。


    “姐。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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