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局促的搓了搓手:“我給你們倒杯茶。”


    她說完就下意識的提茶壺去了。被鍾老太攔住了。當著親兄弟的麵,鍾母這樣的舉動落在胡庸成的眼裏。眸光暗了暗。


    不過屋內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這點細微的異狀。


    鍾母就這衛紅的話說:“這有什麽?說來敬賢還要喊聲大哥的。不必這麽客氣。”


    說完,就拉著衛紅的手,後者也順勢坐在了椅子上。待孫子孫女都進屋,又一一的認了人。教小五喊舅舅,舅媽,表妹。


    “這是念梅,和三妮兒一般大。”胡庸成是個好爸爸,親昵的拍了拍女兒的後腦勺。


    胡念梅沒認出他們,她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咕嚕轉了圈,蹭到鍾母的麵前喊道:“小姨。”這聲音帶著小女孩稚嫩清脆的音色。喊得鍾母也無措的捏了捏衣角。她盯著胡念梅擦得幹幹淨淨的皮鞋。嘴裏夢囈的喊道:“念梅......”


    念梅,念妹。


    她別過頭,擦了擦眼淚。


    胡庸成帶著討好的麵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但是時隔這麽多年,甚至可以說是頭一回打照麵,鍾母心裏忽然就柔軟起來。她想。“我也有兄弟。”好像漂泊半生的蒲公英終於落到泥土裏的踏實。她鬆開手,胸口沉甸甸的酸澀感充盈整個胸腔。


    “.…..”


    這句話在心裏重複一遍。


    “快坐吧,別幹站著。大妮,跟奶去廚房。”說完大妮也站起來。低頭跟著去抱柴火了。趁她站起來的時候,念梅抿著嘴朝她揮了揮小手。兩條小腿在椅子上晃動。


    “這是什麽車車?”


    “這是織機。”鍾母笑著說。


    念梅擺了擺頭,又去拉衛紅的手說:“媽,媽,我想玩那個。”說完,就指著織機。一臉撒嬌的說。衛紅低下頭給她整理衣服,低聲說:“等會兒吃飯啦。你還玩麽?”


    “要!”


    “好,那你去問小姨。”


    胡念梅又纏起了鍾母,她撒嬌的本事一流,原本鍾母還猶豫著,她從沒接觸過這種嬌慣養著的女孩兒。無奈之餘生了些許喜愛。或許是因為家裏的大妮幾個都不怎麽纏人。她被一雙小手拉著,心裏也柔軟了不少。抱著胡念梅坐到織機上,小心翼翼的教她握著紡錘......


    胡庸成看到這一幕,心裏高興極了“念梅這孩子慣壞了,你可不要慣著她,免得她都要飛天了。”


    鍾母盯著胡念梅頭上梳著的辮子,捏了捏上麵粉色的發卡稱讚:“這發卡真好看哩。”


    胡念梅咯咯笑起來,她說:“這是爸爸送給我的。他說六一是給小朋友的節日。”說完還搖晃著頭發,烏黑的辮子在被她晃動起來。在鍾母的手上流連。她舍不得的按住她的辮子說:“這頭發長得多好呀!”


    鍾母坐在一旁,兩人是頭一回見麵,自然是有許多話要說。胡庸成這麽多年來的心病就是這個妹子。他坐在一旁,目光溫和的看著兩個,話到嘴邊,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鍾母聽他說起父母。心裏生了怯意。又很想開口問,這份心思大約就是近鄉情怯。


    鍾老爹在旁邊就問起來:“你們老家在哪?我聽你口音,還有點像南河那邊的話。”


    胡庸成雙手落在膝蓋上。肩膀自然的靠在椅背上:“家就是南河人,不過我們當年來投靠親戚是我表姑媽。還在川省。”


    鍾老爹又說:“那…你現在是在寶塔鎮工作嚒?”


    胡庸成說:“本來是在川省那邊,畢竟親戚都在那兒,後來想著尋親嚒,我知道月箏當年是落到了這附近,就調過來了。”


    胡庸成人在縣委,過來是下調。


    鍾母一聽月箏,覺得這名字有些奇怪,她一向被人用丫鬟的名字喊了三十年。頭一回知道自己本名。


    鍾四妮兒聽到一聲痛呼,她跑到廚房。一看。鍾老太居然把手給刺出了個血口子,她眉頭都沒皺。指揮四妮兒說:“去吧房梁上的臘肉放下來。”


    四妮兒說道:“奶,你手傷了,我來。”


    她搬動厚重的木盆,裏麵的水花四濺,不時的濺到她腳脖子上。鍾老太看了,就忍不住皺眉:“你這做的什麽事。”說完,要接過木盆,被四妮兒攔住了。她緊繃著手臂,把重重的木盆搬到桌上。


    “我跟大姐可以,奶,你去休息吧。我記得咱們家還有些瓜子.....”


    “哦,我去拿出來。”


    鍾老太記性不太好,聽到這句話,就小碎步的往房間裏走。三妮兒一聽到有瓜子吃,眼睛亮了亮。她燒灶功夫好。大妮兒頭一回獨自掌勺,於是對她說:“火燒旺點。”


    四妮兒在油壺裏放了不少油,今天貴客登門,肯定是要炒菜吃的。平時一般是水煮,蒸菜比較多。這樣就不費油。但是無論蒸的還是煮的,都沒有炒菜好吃。她把油遞給大妮兒,她已經習慣了四妮兒每次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油壺(明明她也沒有櫥櫃的鑰匙。)


    有了油炒菜就容易了許多。大妮兒先把紅綠辣椒和蒜,蔥剁碎裝好。然後把燒熱的油淋在幹辣椒上麵。紅彤彤的辣椒油加上花椒,醋,生抽調在一起。茄子切長條上蒸鍋蒸熟。然後趁熱氣翻滾。半碗調料直接均勻的淋上去.....


    “哇,好香呀。”


    “給你吃。”


    大妮趁著眾人視線不在這裏,夾了一筷子茄子塞進三妮和四妮兒的嘴裏。眼睛亮晶晶的問:“怎麽樣?”


    “好吃。”三妮兒一個激靈,嘴唇油光水滑,她深處手指嗦。辣的像小狗一樣舌頭伸出來晃蕩。


    大妮又炒了臘肉,一盤青菜。切了幾塊西葫蘆用鍋裏剩下的油打了個蛋花湯。菜就做的差不多了。鍾家有兩台灶。一台灶上煮了紅薯飯。紅薯是糧食產量比較高的糧食,營養豐富,所以鍾家的飯桌上少不了這道菜。


    三菜一湯,過年的規格了。


    四妮兒端著盤子出來。吳苗苗攔住了她,她朝屋子裏努努嘴說:“你待會跟我去磨玉米麵不?”


    她想到家裏還有不少玉米。於是點點頭。鍾老太的牙齒不好,但很喜歡吃玉米麵餅。磨坊旁邊住著一戶人家,養了驢,磨玉米麵要分一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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