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寶塔鎮。四妮兒想把“戶口”的事情解決一下。她在寶塔鎮沒有落腳的地方。去招待所也沒有介紹信,這就很麻煩。她在白店長那兒打聽過。槐花街公安局的二把手的表親,在隔壁的中興街開了家小賣部店。並且有幾次聚會的時候。四妮兒也在。


    她和那位陳朋先生打過照麵。


    她夾裹著兩件長袖棉布衣服披在肩頭。找了個推三輪車的代步。沒過一會兒就到了中興街。這裏人跡稀少,隔壁是已經放假的永安中學。隔著一片街區,對麵是鎮上公家辦的菜場。小賣部好找。因為這一片都是底下門麵上麵住人。門麵也大多都占用居住了。四五間房屋才有一個商鋪。賣的東西零零碎碎的。門口豎著放著塊木板。


    “當鋪”兩個字缺胳膊斷腿的相當淒慘。


    “叩叩”


    “有人沒?做生意了。”


    “您買什麽?”來的是個中年男人。打開門,一股菜香味兒就從門板裏滋滋的冒出來。整個房間都彌漫著煙火氣。四妮兒虛看了眼,發現對麵櫃子上擺著的貨物乏善可陳,煙酒放在最裏麵。也沒有多少的樣子。對這家店的情況就了然於胸。


    聽白店長說過。這老板跟附近一家加工廠車間主任認識。這些工人平時發的福利。比如毛巾廠發兩條毛巾之類的。全都平價處理到他這兒來。再拿出去賣。


    她多看了兩眼,那男人就不樂意了。伸出手指在玻璃櫃子上不耐煩的叩了叩說:“這麽晚啦,馬上打烊了。要買東西就趕緊的。”


    “.....我不買...”


    四妮兒還沒把話說完,那男人一聽,立刻臉色沉了下來。刷刷就把卷簾門往下扯。他可沒這耐心功夫分給四妮兒。中秋佳節一家人等著吃飯呢!說完這句話。四妮兒就抓住了門框。她說:“陳先生?”


    那男人嘴裏的煙叼到一半。又放了下來。他說道:“不管你認識我還是不認識,今天小店也打烊了。”


    四妮兒眼疾手快。掏出兩張大團結就扔進了屋子裏。大喊起來:“陳鵬先生,幫個忙。”


    不知道是她這舉動太突兀了。男人看到兩張大團結。嚇得一個哆嗦。整個卷簾門都放下去了。沉悶的聲音撞擊在水泥地上。隔著老遠傳來“哐當”的聲響。


    “你要辦什麽?城轉非?現在辦不了。”


    說完,對麵的門漏出了一絲縫隙。男人手指卡著門簾。把兩張大團結按在地上滋滋的劃出來。他聲音模模糊糊的在門後麵“想辦就走正規渠道。我們這裏不搞別的。”


    “不是城轉非,是要辦戶口。”


    四妮兒聲音也發飄:“我老家有了點事情,就奔到寶塔來了。介紹信也沒有。現在就急需要辦戶口。你們這兒公安問的好厲害。我擔心事情不成,這才來找您的。”


    她又說:“背井離鄉跑過來,連個鋪蓋地方都沒有,您說我還能哪裏去投奔?實在沒得法才找這種渠道的。我知道這事情不好辦。可是您想想往前數好幾年的。到處都是逃荒來的人。也沒有正經身份也落戶了。又造成不了什麽壞影響.....”


    “誰跟你說的....得了,大兄弟,辦不成。”眼看這個大男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陳鵬揮揮手。有氣無力的說:“更何況你連農村戶口都沒得。還搞什麽。行了,走吧。別怪我過節的為難你哈。”


    四妮兒被這話噎住。蹲了半天爬起來。頭還直發昏。


    她心想。不成了,今天得趕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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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門前和鍾老太說,要出去和姑太太家的小孫子玩。半路又自己跑出來。這會兒回去晚了說不定要被罵了。


    四妮兒起身就準備往回走,她這趟毫無收獲。也並不奇怪。辦戶口本來就是非常考驗時間,人脈,機遇。尤其是在華國這個管製相對嚴格的時間段裏。犯罪率和逃犯相對於後世來說,要好得多。女同誌大晚上出門也不發怵。因為治安比較好。百姓思想淳樸。如果有個小偷什麽的,那是群起而攻之。


    逃犯就更加不可能!


    因為這時候你無論是住宿還是吃飯亦或是搭車,一要介紹信。二要糧票。沒介紹信戶口本。買不了火車票。也住不了招待所。去餐館吃飯,吃五兩米要給五兩米的當地糧票或者是全國糧票。除此之外,還要給錢!


    所以出去外地,首先要把手上快到期的糧票換成時間更久的。然後換成全市糧票,再換成省糧票,再換成全國糧票。不然哪怕你光靠腿走,拿著錢也要餓死。


    四妮兒手裏的糧票定期都去找白店長換成時間更加長的。她手頭上有一張比較稀罕的全國糧票。還是在供銷社淘換來的。打算以後出門的時候使用。


    她回家的時候,家裏正在準備把棉絮和舊衣服曬了。棉襖裏麵的棉絮也要拍打一下,好讓棉花更加蓬鬆暖和。入冬以前的事情就多了。比如發的糧食得送去村裏的脫殼的機器打。以前是三兒在做,現在家裏隻有兩個老的一大一小。這活兒就是鍾老爹做。他挑著扁擔背著糧食。又吩咐四妮兒把山頭上的爹叫回來幹活。


    四妮兒跑到廚房去,看到門口麵放著一個大竹簍,裏麵都是棉籽。鼓鼓囊囊的從竹簍的縫隙裏擠出來。她去吧地上的柴火枯枝掃了一遍,然後把掉下來的棉花塞進了背簍裏,整整齊齊的碼在角落裏。水缸裏還有一半的水。她剛拿起瓢,就聽到鍾老爹的聲音。他旁邊的是陳大江。大江叔幫忙挑著扁擔。他站在門口喊了句:“哎!嬸子,你們快出來。他們說山上水壩就好啦!現在都在搞慶祝哩!”


    “啊,真的呀”


    鍾老太擦著手出來,心想的是“這都修了多久了。可算是修好了。”又想到兒子這兩年可算是辛苦了。修水壩這幫富農子弟就得衝到前麵,做最辛苦的活兒。她就忍不住心疼。好在堤壩修了快兩三年了,如今總算是修好了。


    “就是,挺說市裏的領導也過來視察了。聽說縣處級別的的領導都來啦!”


    “走,咱們去看看。”鍾老太連忙擦了手就拉著鍾老爹往外走,一邊說:“我還沒見過當官的長啥樣嘞。”說完,就興致勃勃的帶著一老一小上山去了。此時山路上聚集著不少人。幾個吃手指的小娃娃蹲在黑色的轎車麵前瞧新鮮。底下還放了鞭炮,一路赤紅色的紙屑飄著一股硫磺的味道。


    “走走走,他們都在山上剪彩。我們也去瞧瞧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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