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兒說:“苗苗姐,你給我念念唄?我字還認不全哩。”


    當外人的麵,她總不能就這麽大咧咧就塞進去了。


    誰知吳苗苗愣了半天,摸了摸腦袋說:“這...我也不認得字,行了行了,先不說這個了,我得去忙了,你先出去出去!”她交完差,立馬想起自己還有幾十條魚都沒殺,頓時就急得團團轉。又是去找桶,又是去摸刀。


    四妮兒喊了聲:“曉得嘞,謝謝苗苗姐!”


    她飛快的往後退。準備掀了簾子出去的時候。那頭吳苗苗像個炮彈似的衝了過來。手裏不知道抓著啥玩意兒,直接就塞到了她的嘴裏。就像是郵遞員往郵箱裏使勁塞超出厚度的信封一樣使勁........


    這股衝擊力讓她還沒來得及嘴裏的東西是不是能吃的時候,已經囫圇咽下去了。


    搞得四妮兒驚魂未定,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人人都要給她喂食?!


    再略微一咀嚼。


    哇塞,蛋餃!好吃!


    頓時四妮兒幸福的兩眼冒泡。


    她展開信封。心裏默念出聲,沒想到上麵字都寫的像模像樣的,隻有幾處用拚音表示,比如花朵,鍾棠(大妮)會直接花了一朵花在上麵表示。她會寫的字不多。相比而言,四妮兒更相信這是鍾蓮(二妮)寫的。


    “四妹,咱這周不回家。你跟爺奶說聲,我們去奶牛場吃飯。媽鍘了豆餅給我們吃,挺好吃的。就是有點xing,像火烤的有點劃嗓子。鍾瑛(三妮兒)愛吃,我們都給她吃了,夕夜(晚飯)的時候她喝了三碗水,小燕阿姨說那牲口可稀罕吃了......(此處省略一百字)


    噢,還有,徐譽和她現在在農場學什麽wei棋。他們都說你三姐好聰明。徐譽這周也不回來。你和劉爺爺說一聲。”


    四妮兒:“.....噗”


    一口水嗆到了嗓子眼。然後是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她左手扶著桌子咳得把凳子都往後帶了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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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馬上就要開了,四妮兒蹲在院子裏,把信折好塞進襪邊。然後坐在板凳上看那些孩子撿啞炮玩。沒到半刻鍾,院門口突然就飄起了香味。眾人一時間都扭過去去偷偷看後廚。有個髒臉的小姑娘吸了一鼻子說“哎喲,是火柴麵!”


    “哇,我也聞到啦。”


    “好香。”


    她腳底下鑽出了一隻黃臉貓。伸著肉墊去打那些飄著晃蕩的葉子。好像一團被拉長的麵。那貓也聞到了什麽氣味,直直的站立起來。兩撇小胡須翹到她小腿邊。


    門口的喧鬧聲突然沸騰,不知道誰喊了聲“新娘子來了!”這邊人都點起腳脖子往外麵瞟去,沒看找人,卻先聽到一陣陣鈴鐺清脆聲響。眾人都嘰嘰喳喳讓起要看新娘子。幾個小叫花子似的娃娃趁人縫隙鑽過去,要去摸人衣角。那新郎彎著腰去拍幾個小孩黑乎乎的手掌。從遠處看,隻能依稀看到個模糊的影子。


    新郎人長得有些矮小。襯得姑娘人高馬大。


    “哎喲,新娘子長得可真好看吶。”劉紅霞穿著一件駝色的長褂子。找準實際就偷摸著往口袋裏塞瓜子。瓜子按照城市戶口,一年每人供應一斤不到。她邊四周到處打量。手下的動作絲毫不慢。那口袋被她塞得鼓鼓囔囔。


    她嘴上也不停,厚厚的嘴唇上下翻飛,好像是專門剝瓜子機器似的,往嘴裏一塞,下一秒就飛出兩片瓜子殼。


    “哎呀,要強她媽真是火眼金睛呀。這屁股,這個腰身,我看特別好生養的。”


    旁邊跟劉紅霞一夥的婦女邊說:“可不是,後媽像嬸子這樣會來事的少見,哪個後來娘肯對先頭孩子好?要強真是有福氣,碰上這麽個媽。”說完,其他幾個婦女也圍著說起了家長裏短。從劉福老太爺算到這一輩。最後得出了個結論:


    “劉要強可惜定親早了,不然也是要擱村裏頭說一遍。多少大閨女排著隊呀。”


    劉紅霞悠悠的瞥了外麵一眼,紅的黃的煙霧都彌漫到屋子裏,硫磺味兒嗆的眼睛都火辣辣。她懶洋洋的靠在門框上說:“誰知道是真心好還是假的好?總之劉大爺就這麽一個親孫子,還能咋地?”


    她這話很不客氣,幾個婦女聽了,紛紛麵麵相覷。不知道她發哪門子的脾氣。


    其中一個出來緩和幾句,她接著說:“所以說呀,還是得生兒子!生不了兒子,再會做人有什麽用哩?還不就那樣唄?”


    這句話得到了其他人的紛紛讚同。


    “對呀,我生大丫頭的時候,我娘一看,氣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說怎麽著,大冬天,我還沒出月子,就叫我去河裏洗衣服....要我說,去年我懷大寶。她這立馬就變了。你說兒子跟丫頭片子能比麽?”


    “就是呀。”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噯。就是這麽回事。”


    “你說羅嬸子怎麽不給劉桂香物色個對象?她都二十了吧?”


    “虛歲二十一囉。”


    “哎呀,都是老姑娘了。怎麽沒見她處對象?”


    “哚,你看她那樣子不就知道了。誰肯娶呀。”


    “噓....小聲點,我前幾天還看到知青隊裏有個男知青跟劉桂香說話哩,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關係。”


    “哪個知青哈?”


    “知青隊裏就那個長的臉蛋白花花的,個子得有一米八的小夥子。叫項什麽來著。我記不清楚了。總之呢,和劉桂香呆在一塊兒。”


    “哦,我知道,是那個小夥子,人嘛,長的還挺精神。”


    “可不是麽,要真有這回事,羅嬸子真是燒高香了。人家小夥子總是配得起劉桂香吧?”


    “兩個未婚男女,在一起呆著還能有什麽,肯定是成了唄。我看不到年底,估計劉家又要有好事了。”


    。


    不遠處,站在驢後麵的人影,似乎被釘在了柱子上一樣。半天都沒有任何動靜。


    魯萬苗整張臉都陷入在陰影之中,她站在不遠處,好像已經站了一刻鍾。臉上沒有表情。冷靜的樣子就像帶著其他知情下河打木樁那樣。她嘴唇抿著。唇珠像古老的屋簷上掛著的屋脊那樣翹著。前兩年還能看到一點嬰兒肥,都已經打水漂似的沒了。那兩個顴骨是幹涸的水麵上路出的小島。高高的聳立著。


    她手上還捏著那封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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