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霞望著秦鬆沐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由撲哧一笑:“那個女人攤上一個病老公,如果算是命苦,那你目前攤上一個絕症的女朋友,跟她豈不同命相憐嗎?”


    秦鬆沐一看她張口講出這些話,居然還能談笑風聲,在釋然的同時,又不禁對她肅然起敬。


    他當即鄭重地講道:“我秦鬆沐是不容易向命運低頭的人。所以,我會盡量治好你的病。”


    魏青霞一愣:“你不要太衝動好不好?虧你還是一名醫生,要懂得尊重科學。”


    秦鬆沐淡然一笑:“正因為我是個醫生,才應該去尊重每一個生命,執著地追求生命的奇跡。”


    魏青霞又是一呆,怔怔地凝視著他。


    秦鬆沐又向她遞過去一個笑臉之後,便轉身推門而去。


    魏青霞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坐在床上不由略有所思。


    秦鬆沐剛從3022病房出來,就在走廊裏發現秦瑩瑩從外麵走過來。


    秦鬆沐迎了過去,並好奇地詢問:“瑩瑩,你今天怎麽也來了?”


    秦瑩瑩嫣然一笑:“既然你們都來了,我怎麽就不能來?”


    秦鬆沐好奇道:“你還發現誰了?”


    “我在電梯裏看到曉婉了,並跟她聊了一會,才知道你們都來了。”


    秦鬆沐“哦”了一聲,“趙大夫也來了,你們這個病區今早剛剛走了一名患者。”


    秦瑩瑩點點頭:“我剛才聽曉婉講過了。她並不知道具體是哪個患者,但我猜測是3013病房的張春蘭。她的情況是最危重的。”


    秦鬆沐的臉色微微發紅:“我也沒仔細問趙大夫。畢竟這裏都是婦科腫瘤患者,我還真不好意思打聽每個患者的具體情況。”


    “嗯,我能理解你。”


    秦鬆沐不由向走廊盡頭的玻璃門瞥了一眼,然後話裏有話:“你今天來的目的不光是為了五病區吧?”


    秦瑩瑩顯得很坦然:“是的,我畢竟在下周一開始就要調到對麵的六病區了。所以,我想趁這個周末好好熟悉一下那裏的情況,也跟這裏的患者們告個別。”


    秦鬆沐不想在這裏耽擱時間了,當即讚賞地點點頭:“你這樣做很好。我還有事,就聊到這吧。”


    秦瑩瑩一看他要走,不禁問道:“哥,難道你真不顧曉婉的感受嗎?”


    秦鬆沐詫異地望著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秦瑩瑩神情凝重地回答:“我在電梯遇到曉婉時,她正在傷心哭鼻子呢。”


    “哦,她哭鼻子跟我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了。因為她的眼淚就是為你流的。”


    秦鬆沐心裏一震,但卻掩飾道:“這真是笑話。我又不是要離開的患者,她為我哭什麽?”


    秦瑩瑩不要嗔怪道:“你怎麽能這樣說呢?難道還不清楚她對你的感情嗎?”


    秦鬆沐沉吟一下,才淡然道:“瑩瑩,我跟她是不可能的。你作為她的好姐妹,就該多勸勸她不要太死心眼。何必在我身上多浪費時間呢?”


    “可是···我倒是覺得她最適合你了。難道你還真想跟青霞姐白頭偕老嗎?”


    秦鬆沐臉色一變,語氣隨即露出了一絲堅定:“假如我有決定青霞命運的機會,那我就不會對她放棄的。”


    秦瑩瑩一呆,隨即提醒道:“你最好現實一點。”


    秦鬆沐不想多說什麽,便點點頭:“我知道該做什麽。”


    秦瑩瑩望著他的背影,不禁搖搖頭。


    秦鬆沐離開了五病區後,就搭乘電梯徑直奔向了樓上的辦公室。


    再說方曉婉跟秦瑩瑩訴了一通苦之後,就返回了三病區。


    盡管她回來時,盡量把眼淚擦幹,但依舊難掩眼圈紅腫。


    她在走廊裏遇到了正在來回溜達的老者。


    “馮伯伯!”


    方曉婉因為情緒不高,隻是跟老者打個招呼,就想擦肩而過。


    老者早看出她的情緒不正常,不由叫住了她:“閨女等一下。”


    方曉婉隻好停住了腳步,但不敢跟老者直視:“您有事嗎?”


    老者看了看走廊裏過往的患者家屬,便低聲道:“我現在感覺胸悶,你能去我的病房一趟嗎?”


    方曉婉頓時緊張道:“既然如此,那您還出來活動?快跟我回去!”


    她這時扶住老者的一隻胳膊,把他攙扶進了老者的病房。


    如今老者已經享受單間待遇了,所以病房裏很靜謐。


    方曉婉把老者扶在病床邊坐好,便要轉身出去。


    老者趕緊叫住她:“閨女不要走。”


    方曉婉趕緊回頭解釋:“我要去拿測量儀,為您仔細檢查一下。”


    不料,老者衝她擺擺手:“你快坐下來,我的問題不嚴重。”


    方曉婉不好違背老者的意願,隻好貼在老者的身邊坐了下來。


    老者深邃的眼神凝視著垂頭不語的方曉婉:“閨女,你到底怎麽了?”


    方曉婉抬頭掩飾:“我···我沒什麽呀?”


    老者歎了一口氣:“唉,你剛剛明明是哭過的。咱們病區今天又沒有患者離開。你到底因為什麽事?”


    方曉婉一時想不出理由來搪塞老者,便又垂頭不語。


    老者試探問道:“你是不是因為個人感情的事呀?”


    方曉婉一聽老者猜到了,心裏不禁有些慌亂,隻是搖頭:“不是的···您不要瞎猜···”


    “閨女,我很了解你。你的心事瞞不過我。是不是秦主任又欺負你了?”


    方曉婉聽到這裏,便再也控製不住了,立即掩麵大哭。她剛才跟秦瑩瑩交流沒幾句,還無法發泄內心膨脹的鬱悶,如今被老者的關心,頓時在她的感情大堤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方曉婉的嚎啕大哭,頓時說明了一切。


    老者心痛地把她摟在自己的懷裏,並輕輕拍打她的肩膀,眼角上充滿了慈愛。


    他這時不需再逼問方曉婉什麽,安撫了她幾句後,就起身要出去。


    方曉婉擦了擦眼淚,不禁詫異道:“您要去哪?”


    “我去找秦主任談一談。”


    方曉婉嚇了一跳,趕緊拽住了老者的一隻胳膊:“您不要去。”


    “閨女快鬆手。我不是找他算賬的,隻是跟他聊幾句實在話。”


    方曉婉知道老者的脾氣很強,自己恐怕阻止不了,又擔心他的身體,所以不敢強留,便隻好鬆開了手。


    老者抬手撫摸一下她的秀發,然後深情地表示:“閨女不要再難過了,乖乖地等我回來。”


    方曉婉心裏一動:“您知道去哪裏找他嗎?”


    老者用手指往上一點:“難道他不在上麵辦公室嗎?”


    “他是在上麵,不過未必在辦公室。”


    “那他會在哪?”


    “他在五病區的病房裏呢。您真不方便去。”


    “他是在那個魏丫頭病房裏吧?”


    方曉婉默默地點點頭。


    老者沉思一會,還是做出了決定:“我會把他叫出來談的。”


    方曉婉一看老者的態度很堅定,便不好再說什麽了。不過,她心裏倒是希望身為作家的馮伯伯能跟秦鬆沐講出一番道理來,也許能左右秦鬆沐的態度。


    老者從自己的病房裏走出來,並在方曉婉的注視下,離開了三病區,搭乘電梯去了三樓。


    他走進五病區,並問在走廊裏走動的護士:“秦主任在哪間病房?”


    護士望著了一眼身穿患者服的外來男患者(因為那是婦科病區,並沒有男患者),顯得很驚訝,但嘴裏卻回答:“我看到秦主任剛剛從3022病房離開。”


    老者一聽,便立即返身走了出來。他站在走廊過道裏尋思一下,無法確定秦鬆沐的行蹤,隻好去上麵的辦公室碰碰運氣了。


    秦鬆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首先穿上了自己的白大褂,然後坐下來養養神。他昨晚並沒有休息好,但現在也沒有時間休息,隻能暫時打個盹。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辦公室門被敲響了。


    秦鬆沐一愣,誰會在周末來敲自己辦公室的門呢?


    “請進!”


    當房門一打開,滿頭銀發的老者立即呈現在秦鬆沐的麵前。


    秦鬆沐大感意外,立即站了起來:“您怎麽來了?”


    老者衝他禮貌地笑笑:“秦主任,我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秦鬆沐不解道:“您如果有事,可以直接向您的主治醫生反映呀?”


    老者收斂了笑容,並一臉凝重道:“我就是為了曉婉的事情來的。”


    秦鬆沐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這位老先生一定是發現方曉婉哭鼻子了,所以找自己興師問罪來了。


    他趕緊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馮老先生,我一會要出去接待一位客人,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老者的臉緊繃了一下,然後表示:“我隻需要你給我五分鍾時間就夠了。”


    秦鬆沐遲疑一下,隻好衝他一伸手:“您請坐吧。”


    老者幾步就到了秦鬆沐的辦公桌前,但並沒有坐下來,而是朗聲道:“我知道你跟那位女患者的事情,也很佩服你的奉獻精神。但你不能光顧及要離開的人,而冷落了能夠陪你走完整個人生的伴侶。”


    秦鬆沐滿臉賠笑:“馮老先生,您既然能寫小說,想必也是性情中人。難道不明白一個男人的感情不可一心二用嗎?我既然要給一個身患絕症的女人一個感情的歸宿,假如再去顧及別的女人,那豈不是把我的一份感情撕裂了嗎?如果一個健康人去吃一個患者的醋,那是否可以理解她在感情上很自私呢?”


    老者冷冷一笑:“秦主任此言詫異。我寫過很多情感故事,但深知一點,那就是愛情根本救不了人的命,但卻可以洗劑一個人的靈魂。你如果去刻意去強求一個不屬於你的女人,而最終傷害了你最該珍惜的女孩,那不僅是對她們,也是對你一種殘酷的打擊。”


    秦鬆沐一愣:“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者反問:“你是一個有文化的人,難道不懂嗎?”


    秦鬆沐迷茫道:“我如果把所有的感情投向那個可憐的患病的女人,這對於她難道不是欣慰而是‘殘酷打擊’嗎?”


    老者沉吟一下,才朗聲表示:“當她真切感受到你的愛時,一定不希望在她離開這個世界時,會讓你的感情破滅。所以,她會希望你獲得幸福。而你假如一味地把所有的感情投向她時,對她未嚐不是一種壓力。而這種壓力可能會讓她盡快去主動解脫。”


    秦鬆沐驚愕地望著老者:“您的邏輯真是太讓我匪夷所思了!”


    老者淡然一笑:“秦主任你還是年輕呀,還能不能完全領悟男女之情。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心理都是矛盾的,一方麵希望自己所愛的人把所有的感情投給自己。可一旦自己跟對方在感情上難以割舍的時候,就會怕自己會連累對方。這對於一個即將離世的患者來說,更是如此。所以,你如果用一種敷衍的方式去對付那個魏丫頭,可能讓她活得沒有任何壓力。當初她希望能獲得一份刻骨銘心的愛,才不虛此生。可也許到了最後,她需要的隻是一份簡單的愛。等她明白這個道理時,卻發現你把感情完全陷入給她,那她的壓力和自卑感恐怕會遠遠超過幸福感。”


    秦鬆沐聽到這裏,不禁嗔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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