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鬆沐目睹那些家屬們的裝模作樣的表演,心裏感到一陣的惡心,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從那間病房出來,在眾人的簇擁下,徑直奔向了二病區的醫生辦公室。


    那位旗袍女郎自然不可能跟隨家屬們湧進病房,而是同其他的看熱鬧患者家屬一樣,退到走廊裏的牆壁一側,似笑非笑地凝視著秦鬆沐。可能因為秦鬆沐身邊的醫護人員大多的緣故,不方便走過去跟他搭訕,但她既然不想離開,分明就是等待機會。


    秦鬆沐心裏一動,但當著楊敢等二病區的醫護人員麵前,不方便多看她幾眼,遲疑一下,便從她的身邊走過了···


    秦瑩瑩挽著情緒沮喪的段雅芳,跟在了秦鬆沐和二病區的醫護人員的隊伍中,當發現旗袍女郎也出現這裏,便大感意外,看看段雅芳還能自己走,便向抱著莉莉的方曉婉低聲講一句:“你順便照顧一下莉莉媽,我要去照顧我的病人。”


    方曉婉也注意到了光彩奪目的旗袍女郎,雖然暗暗稱奇,但在這種情況下,自然無法多關注人家幾眼,她知道秦瑩瑩是五病區的護士長,還以為她著急回五病區呢,便向她輕輕點點頭,然後用另一隻手搭了一下段雅芳的胳臂。


    秦瑩瑩這時徑直迎上了旗袍女郎:“魏青霞,你怎麽來二病區了?”


    旗袍女郎知道她是自己的主管護士長,當看到秦鬆沐在眾人簇擁下,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卻無暇顧及自己,於是隻好應付:“我看這裏挺熱鬧的,便好奇走進來看一看呀。”


    秦瑩瑩感覺有些匪夷所思:“唉,這裏有患者去世而已,有什麽好看的?你今天剛入院,怎麽能到處亂走呢?身體難道沒疼嗎?”


    旗袍女郎苦笑道:“我都病到這個份上了能不疼嗎?不過,我有的是辦法為自己減壓,疼痛感也減輕了許多。”


    秦瑩瑩這時挽住了旗袍女郎的胳膊:“你別站著這了,我送你回你的病房。”


    旗袍女郎不由張脖子瞭望一眼秦鬆沐的背影,知道他可能沒機會應酬自己了,便隻好對秦瑩瑩點點頭:“那好吧。”


    秦鬆沐等人剛通過人流攢動的走廊,接近醫生辦公室的門口時,突然看到病區外麵匆匆走來一個男子,並緊張地分開看熱鬧還沒散開的人群。他立即認出此人就是段莉莉的媽媽段雅芳的男朋友——陳昭明。


    “雅芳,這是怎麽了?”


    當他看到醫護人員中還有情緒低落的段雅芳,還有被方曉婉抱在懷裏的段莉莉,不明所以,便好奇地詢問。


    段雅芳因為一筆可以救女兒生命的巨款得而複失,那種難過的心情可以想象得到的。她在這段時間裏,精神狀態一直處於遊離狀態,甚至隨時會崩潰。當她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感覺突然有了可以發泄的地方,便再也不顧一切了,突然衝過去,並撲在男朋友的懷裏,放聲痛哭。


    陳昭明徹底懵了,愣了半天,才試探問道:“雅芳,到底怎麽了?”


    “嗚嗚嗚···莉莉的錢···莉莉的救命錢沒了···”


    陳昭明一聽,就更加糊塗了,一邊輕拍女朋友的肩膀,一邊眉頭緊皺。


    秦鬆沐等人稍微停頓一下,才拐進了辦公室。


    方曉婉懷裏還抱著小莉莉,並沒有跟隨秦鬆沐等人進去,而是緩緩走近了陳昭明和段雅芳,想把之前的情況跟陳昭明說明一下。當她看到眼前這對患難男女傾情相擁時,心裏反倒很欣慰,感覺他們在一起承受過程中再也不會分開了。


    段莉莉一看媽媽紮在陳叔叔的懷裏抽泣個不停,便終於發出聲音:“媽媽,那並不是我們的錢,沒有必要這麽難過。您如果怨莉莉,就狠狠罵我吧。”


    “莉莉!”


    方曉婉一聽懷裏的小女孩如此的氣度,不由把她抱得更緊了,同時流出心酸的淚水。


    陳昭明完全弄糊塗了:“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方曉婉知道情緒激動的段雅芳恐怕一時無法講清楚,便低聲示意陳昭明:“陳先生,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我們能出去說嗎?”


    陳昭明點點頭,便攙扶和簇擁著自己女朋友往外走。方曉婉則抱著段莉莉緊跟在後麵。


    走廊裏沒有散去的家屬們已經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都對那個小女孩肅然起敬。當方曉婉抱著段莉莉通過走廊時,他們紛紛向這位可敬可愛的小女孩豎起了大拇指。


    段雅芳的精神還是渾渾噩噩的,幾乎還處於遊離的狀態,自己的男朋友往哪架自己,自己的腿才順著向哪裏邁步。


    陳昭明架著她一走出病區的玻璃門,便回頭問方曉婉:“方大夫,我們去哪裏談?”


    方曉婉一看段雅芳的精神狀態是不適合去外麵的,而且自己抱著段莉莉也有些累了,於是就衝陳昭明一抬下巴:“我們搭乘電梯去四樓吧。那裏有我的宿舍,目前很肅靜。”


    陳昭明覺得懷裏的女朋友需要休息,目前的病房暫時回不去,便隻好聽從方曉婉的建議。


    方曉婉在搭乘電梯時,發現段莉莉經過一番折騰後,精神上顯得很疲倦,不由關切地詢問:“莉莉,你感覺不舒服嗎?”


    段莉莉一副無精打采地搖搖頭:“我沒事,就是餓了。”


    方曉婉頓時想到,小莉莉早就嚷著餓了,可剛才經曆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沒顧得上吃飯。別說是莉莉,就連自己都饑腸轆轆了。她趕緊表示:“莉莉先堅持一下,等到了阿姨的宿舍,就給你找吃的東西。”


    她這時又想到了秦瑩瑩手裏提著的那袋飯菜,也不知道人家弄到哪裏去了。


    等到了方曉婉的宿舍,陳昭明立即把段雅芳扶坐在一張床的床邊。方曉婉則把段莉莉直接放在了那張床上,然後再從自己的白大褂的口袋裏摸出了自己的手機。她跟五病區的護士長秦瑩瑩以前接觸頗多,彼此都是單身,似乎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情。所以,彼此有聯係方式。


    她從手機的電話簿裏,找到了秦瑩瑩的名字後,直接撥通了她的電話——


    秦瑩瑩的一隻手始終提著那袋食品,當挽著旗袍女郎回到3022病房時,正勸人家脫去旗袍,換上患者服裝時,自己的口袋裏的手機就響起了鈴聲。


    她隻好暫時停止相勸,而是想先掏手機通話:“喂,曉婉你在哪?”


    手機裏傳來了方曉婉的聲音:“瑩瑩,我在樓上的宿舍呢,莉莉她們也在,我們都餓了。你從食堂買來的飯菜在哪?”


    “它們還在我的手裏呢。”


    “哦,那太好了。你能送上來嗎?”


    “好滴,沒有問題。你們稍等片刻。”


    秦瑩瑩結束通話後,便向旗袍女郎歉意一笑:“對不起,我不能陪你說話了,目前我還沒吃飯呢,得找一個地方去吃飯了。”


    旗袍女郎正不願意聽她對自己磨嘰呢,於是嫣然一笑:“那好,你趕緊去吃飯吧。”


    秦瑩瑩點點頭:“嗯,你最好呆在病房裏。否則,我們的同事如果給你檢查或者打針輸液都見不到你的影。”


    “好了,知道了,你趕緊去吃飯吧。”旗袍女郎不耐煩地向她下了逐客令。


    秦瑩瑩在臨出病房時,又不禁回頭交待一句:“請你立即換上病號服。”


    旗袍女郎等秦瑩瑩關門出去,便下意識地伸手抓起疊放在床角的那套病號服,提起裏打量一眼,不由一皺秀眉,把它們狠狠地扔進了床裏麵去。


    當秦瑩瑩提著那袋飯菜匆匆趕到四樓的方曉婉宿舍時,發現裏麵除了方曉婉、莉莉和莉莉媽之外,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而莉莉媽正靠在男子的肩膀上流淚。她也一直關注莉莉媽的情緒不好,當看到她對那個男子如此依賴,便下意識地問段莉莉:“他是你的爸爸嗎?”


    段莉莉身體有些虛弱了,無力地躺靠在方曉婉的懷裏,瞥了一眼陳昭明後,才輕輕搖頭:“我沒有爸爸。他是陳叔叔。”


    秦瑩瑩一聽,頓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立即把食品袋向她們一舉:“你們都餓壞了吧?咱們立即吃東西吧。”


    再說秦鬆沐進入二病區的辦公室後,立即向楊敢提出要求:“請您把那位去世老人的家屬資料給我。”


    楊敢詫異地望著他:“你要家屬資料做什麽?”


    “他們是我從醫快二十年中遇到的最牲口霸道的家屬。,我當然要好好認識一下他們到底是哪方神聖了。”


    旁邊的一位年輕的醫生也附和道:“他們簡直沒有一點人性,還不如那個小女孩。現在終於拿到死者的遺產了,才來幾句貓哭耗子,簡直太假了。”


    “就是。剛才看他們跪下來幹嚎,都是在惺惺作態,太令人作嘔了。”另一個醫生忿忿地附和。


    楊敢的表情顯得很凝重:“其實他們並不是個別例子,在我們社會裏的很多家庭,都是這樣的情況。”


    秦鬆沐一愣:“這怎麽可能呢?”


    楊敢衝他苦笑:“秦主任跟我相比,到底還是年輕,還沒有足夠的閱曆。對於那些上有老人和下有兒女的人群中,多半是偏向自己的兒女,而怠慢自己的老人的。他們給兒女花多少錢,都不會心疼的。但如果給自己的老人花一點錢,就會斤斤計較,甚至會跟其他兄弟姐妹相互地推諉。就拿死者樊達成來說吧。他們對自己的老爹雖然表現的很冷漠,但他們在自己經營的小家裏,未必不是一個好丈夫,好妻子,好父親,好母親呀。他們做人如此的兩麵性,就是因為自己的人生觀被徹底地扭曲了。”


    秦鬆沐不禁感慨道:“是呀,當我當眾講述那位老人是如何向那三個白眼狼的兒女詮釋父愛的時候,他們的孩子當中,就有人掉了眼淚。其實,那些孩子並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隻是受到自己的父母影響,對自己的爺爺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是把老人邊緣化了。”


    楊敢黯然點點頭:“所以,我提醒他們也有老的時候。”


    秦鬆沐不禁默然了,情緒還沉浸在氣憤當作中。


    楊敢突然向秦鬆沐一豎大拇指:“秦主任真不愧是領導,剛從我的口中得知老人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撫養他的三個兒女,就能當眾很生動地表達出來,而且還附帶著個人感情,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秦鬆沐的心情一直處於一種極其憤慨的狀態,聽了楊敢的一番追捧很是反感,不由緊皺眉頭:“我不想聽您來評價我什麽,而是要了解去世老人那三位不孝兒女的背景。”


    楊敢遲疑一下,便向另一個醫生一使眼色:“你去把樊達成的家屬資料拿過來。”


    那個醫生一點頭,便轉身去翻閱那些患者的病例了。


    不一會,他把那位去世老人的病例找到了,並呈給了秦鬆沐。


    秦鬆沐一看對方拿患者的病例給自己看,感到有些奇怪,可翻閱到聯係家屬一欄,發現隻有一個叫樊有財的名字,除了他的聯係電話,還附加他的職業——土地局局長。


    秦鬆沐眼睛一亮,嘴裏不禁狠狠甩出一句:“樊有財,你這個土地局的局長恐怕做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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