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剛剛破曉,但王都的觀星台上,已經聚集了幾十人。


    這觀星台不但是大晉用來推演天文曆法的地方,更是整個王都唯一的一處可以瞭望四方的高台。


    此刻,這台上的幾十人,個個披掛著戰甲,雙目中掛著血絲,麵色一片凝重。


    兩刃山之後,邪魔大軍長驅直入,隻是半夜時間,便攻至了王都腳下。


    黎明並未給竭力奮戰了一夜的將士們帶來絲毫希望,眾位將軍在晨曦中登上高台,初陽被血色籠罩,遠天一片殘霞。


    城牆之外,黑壓壓的聚集了這個王朝最後的一隻力量。


    ——狼騎。


    以狼為騎,這是大晉王朝最為強大的一隻鐵軍。


    這些人高馬大的狼,灰毛蒼鬃,蠢蠢欲動卻陣壘分明地分作四隊,彼此各不相擾。


    相傳建立這隻軍隊的奇人曾是一位修真界落魄下來的馴獸師,在仙道上雖然毫無建樹,但這駭人聽聞的狼騎,卻是數次救王都於危難,名留青史。


    如今,這狼騎再次成了王都最後的救命稻草。


    晨風呼嘯,浩大的狼嗥聲此起彼伏,點燃了這根稻草。


    狼性最是堅忍機敏,敵人業已來到。


    幾位將軍縱目遠望,遠山沉暗,蒼林蕭瑟,一道血色的波浪蔓延開來。


    是血獸!


    眾人心頭一緊,狼騎雖強,但麵對這些狂戾的血獸,卻是羔羊般的存在。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雖然注定了失敗,但隻要能夠堅持到那位仙師出關,一切,或許都將不是問題。


    雲端。


    血河老祖指著王都後方的一處山崖道:“我感應到了人皇筆的氣息~~~~~~”


    “一群螻蟻罷了,即便是人皇筆,也不可能力挽狂瀾的!”蕭竹盈周身被一股紫色的火焰覆蓋著,長發飛揚,說不出的邪異張揚。


    血河老祖有些忌憚的看了一眼對方,天鳳真魂對於這鬼婆娘的幫助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不過,人皇筆的強大,這妖婦又何曾了解。最好是讓這鬼婆娘大意輕敵,與那人皇筆的主人鬥個兩敗俱傷~~~~~~


    蕭竹盈實力再增,見到那些狼騎居然抵擋住了血獸的衝擊,繡眉一皺,“一群廢物!”


    血河老祖臉皮微微一抽,那血獸可算是他的徒子徒孫,鬼母這話,也不知是不是在暗諷自己也是個廢物!雖然惱怒,不過他又很快冷靜下來,先讓這鬼婆娘得意一陣,嘿嘿~~~~~~


    真正與血獸廝殺的狼騎立時一陣躁動。


    “小心,敵人在天上!”有人昂頭望去,卻見暗紅色的天穹上忽然現出一片黑點,倏忽放大,“是飛禽和鬼將!”


    在收服了冥鴉之後,鬼母便擁有了威懾飛禽的手段,此刻,她坐下的那些鬼修竟是人手一個,乘坐著各式各樣的飛禽,從天而下,俯衝衝殺。


    幾個將軍麵色大變,這飛禽鬼將的出現,使得戰況徹底崩潰。


    群禽鼓動的翅膀,也似乎帶來無邊疾風,整個王都大風凜冽。


    狼騎雖然大勢已去,但本性中的桀驁也被徹底激發,一個個挺足長嘯,嚎聲此起彼伏,聲勢驚人。


    不過擁有猛禽相助的鬼修,戰力何止提升一兩倍。


    隻見一隻隻猛禽平展雙翼自空中箭一般直插下來,落勁如電,狼騎陣中,便有大狼猝不及防,給猛禽的雙爪抓中脖頸,立時淒聲慘嗥,滿地亂滾。而上麵的將士們,更是被鬼修用秘法屠殺,猝不及防。


    祝渠站在觀星台上凝眉瞧了片刻,便提氣喝道:“放箭!”


    此刻守在城牆上的都是四海同心盟的人,王朝的軍隊,已經被邪魔屠殺在戰場之上。


    同心盟的高手們早就是蓄勢待發,得令後箭如雨發,直向血獸鬼修射去。


    狼騎兵們得了這一波箭雨相助,仿佛回光返照,戰力竟是再次提升。


    一時間,整個戰場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不過,隨著血修高手和鬼修高手的發力,整個戰況也在急速下轉。


    血河老祖遠遠便注意到了觀星台上的血河子祝渠,眉頭一皺,便是向台上縱去。


    蕭竹盈卻是盯著遠處的懸崖,不知發現了什麽,臉色怪異,向其飛去。


    觀星台上,祝渠似乎有所感應。


    血河老祖並沒有急著動手,冷笑道:“血河子!你有死的覺悟嗎?”


    “老賊!你有生的能力嗎?還有,老子不叫血河子,記住,老子是軒轅丘第三戰將,祝渠!”


    畫癲狂笑著,雙手一翻一轉,一張白紙出現身前,開始淩空作畫。


    血河老祖愣了一下,便聽對方瘋瘋癲癲的吟道:“風塵畫匠,丹青勾魂,揮毫止戈,生死瞬間。”


    詩成,畫畢。


    城外的戰場一片靜謐,畫麵上光影微動。


    “這是什麽道韻~~~~~~”饒是血河老祖見多識廣,也被眼前這一幕所驚呆。


    祝渠雙目含淚,觀星台上,刀狂、醫隱等同心盟的武林高手以及諸多當世大儒,皆是麵色發紫,雙目失神。


    風塵作畫,生死瞬間。為了完成這幅驚世之作,數十位武林高手當朝大儒嘔盡心血,將自己的精氣神凝聚在了祝渠的筆端,將祝渠的畫道短暫的提升到道境之上,揮毫止戈!


    反應過來的血河老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一如畫卷中的那個自己,似乎將現在的這個姿勢,做成了永恒!


    畫道詭異莫測,使得血河老祖想到了人族中曾經出現過的一位大聖,金口玉言,同樣能夠輕描淡寫的做到空間靜止這一點。


    但也僅此而已,血河老祖相通一切,便是知道,對方的手段雖然讓他猝不及防,但能夠發揮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這又何必呢,結局早就注定了的!”


    “那可未必!”祝渠說著,口中溢出一道血跡,諸大高手祭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也同樣如此,這畫卷一成,也預示著,他的元壽將近。


    “值得麽!”血河老祖不屑已極。


    “值得,當然值得,薪火相傳,人族生生不滅,靠的不是強大的武力,而是意誌,祝渠苟活數千年,如今能夠點起這星星之火,於願足矣~~~~~~~”說到後來,竟是溘然長逝。


    戰場恢複了殺機,不過血河老祖卻沒有急著動彈,遠遠的望著遠處的山崖,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無影壁前,蕭竹盈詭異的出現。


    隨手一拂,隻聽得“轟隆隆”一陣山崩地裂,崖洞搖晃,塵土簌簌紛揚。


    “諸葛公子,你躲在洞裏打算修煉到幾年?”


    守在寶藏外麵的文臣武將等人心中大凜,司馬冠更是頓足道:“鬼母!怎麽這麽快就讓她給追來啦!”


    “蕭竹盈?!”諸葛泓聽到此音,忍不住低喝一聲,目中光芒大作,雙手抱圓,虛空旋轉,雄渾真元滔滔不絕地繞著黑色長槍飛舞,四周烏光大盛。


    “用人皇筆!”邊上的鯤鵬提醒到。


    諸葛泓最初得知蕭竹盈性情大變,便是有些自責,畢竟當初渡月之死乃是自己驕傲自大所釀成的苦果,總想著有朝一日遇上蕭竹盈,可以試著讓她恢複到從前那副無憂無慮的爛漫年華,但如今驟然得知竟是被鬼母奪舍,心中怒氣,竟是有些難以遏製。


    外麵,蕭竹盈似乎感受到了諸葛泓的氣息變化,咯咯直笑:“哼,口是心非的男人,還說對自己沒意思!”


    夜流蘇奇怪的看了諸葛泓一眼,沒有說什麽,這段時間有著眾多的寶物在,她已經重新塑造了身軀。


    諸葛泓卻是冷著臉,將手中的黑槍換做了人皇筆。


    滅頂之災將臨,此刻有無數凡人將他當做了最後的救世主,連洞外的司馬冠等人也不能例外,這種情況下,使得諸葛泓身上的人族氣運再次凝重了幾分,人皇筆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也提升了不少。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元生自然,筆落驚神!”


    諸葛泓低聲念著,驀地咬破手指,以鮮血用人皇筆在空中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個字。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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