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凡原本有的‘扭曲’視野,是能看到人類的情緒的。


    現在來到100年後,來自銀鑰匙的偉力被剝離出身體,也沒什麽係統麵板了。


    但‘扭曲’視野還在,並且莫名能夠看到更多的人類情緒,他為難民們畫蟾蜍之畫,就是看出難民們的集體意誌,蟾蜍不枯,難民不死,以此為描繪對象,畫出是什麽?這是支柱之畫、國運之畫。


    一定是穿越過程中發生什麽……不對,高凡在動筆畫北平城前,回顧了一下自己的技藝來源,這個猜測被他的靈感否定。


    不是因為穿越,而是因為……沒有穿越。


    似乎和那些與高凡一同穿越至今的精神病人們有關。


    也許有另外一條時間線上的高凡,獲得了某種唯一存在式的神秘位階,影響此刻的高凡,獲得了畫出支柱的技巧。


    一邊如此想著,高凡一邊目視那在陰雲中趴伏猶如一頭亙古巨獸般北平城,開始在畫布上落筆打底,而隨著高凡用線條勾勒出北平城的模樣,那凝聚在北平城上空的陰雲,似乎開始逐漸變簿,似乎是一座地獄之城,逐漸剝去混沌外衣,將真身裸露於青年軍麵前。


    與此同時,變化也在北平城內發生著。


    ……


    北平大學。


    上次遊行失敗,導致數十名學生領袖被關押,北大學科長陳仲甫多次出麵斡旋,學生們仍未被釋放,這導致學校像是個火藥桶,學生們的憤怒被壓抑著,亟待釋放。


    但如果再一次盲目暴動,隻會再一次讓學生們的鮮血撒在古老的北平街頭,無法喚醒這座城市麻木的民眾。


    很多學生仍然保留著革命黨人發給他們的烈士紅巾,這些舊印,能夠讓他們維持清醒與理智,但也讓他們躁動不安,熱血在腔中湧動,大好頭顱亦是可丟,隻要將這腔熱血揮灑。


    老師們把學生們強製留在教室內,講課授業,告訴這些學生們,你們是這個國家的未來,不能輕拋自身。


    學生們亦是回複,國將不國,妖魔橫行,四萬萬華夏百姓為魚肉,為刀俎,北平城更是被困為妖魔巢穴,為北洋魔軍源源不絕提供軍力,世事艱難如此,何不奮死一搏?死也死得幹淨!


    “你們以為死就能死得幹淨麽!”老師厲喝,“你們便是死了,也會變成被驅使的妖魔爪牙,變成惡魔之軍,去塗炭人間,你們必須活著,多委屈多苦難都要活著,若能維持心中信仰,才是為我們苦難祖國唯一能做的事!”


    爭論聲中。


    宴奴們在學生和老師們後頸上嘿嘿冷笑,它們鼓動著學生們快點去死,去憤怒,去死,而老師們麵對滿腔憤怒,卻被爪牙操縱的學生們,毫無辦法,隻能看著學生們逐漸暴動起來,他們喊著口號,衝出教室,準備走上街頭,進行暴動。


    宴奴們欣喜得看著這一幕。


    所有的憤怒與不甘,都會被扭曲成通向地獄的捷徑。


    一旦理智被徹底淹沒,又一個爪牙就誕生了。


    源源不絕的北洋魔軍,就是這樣出現的,北平城這個大魔窟,是北洋軍最大的兵源地。


    ……


    北平監獄。


    由親凡召喚出的十萬精神病人,經過甄別之後,還有五六萬被留在北平,其中大部分都被關在北平監獄,因為這些病人有著奇妙的傳染性,把他們留在城內的話,一些普通老百姓也會被感染的神經起來。


    一次召喚,沒召喚出兵源,反倒召喚出了傳染源,這讓皇帝袁項城很失望。


    但每個北平城中居民,都是他的籌碼與祭品,也不能輕易屠殺,那是浪費,所以把精神病們中傳染性比較強的投入監獄,信仰比較堅定的扔出城去,剩下那些不過不失的,則在城內圈禁生活。


    精神病人對各種安排都非常配合,他們可能是監獄裏最乖的犯人。


    被打罵拷問時,完全配合,有什麽說什麽,但說出來的全部都是狂言譫語。


    什麽住在多少多少層,什麽龍的傳人、拉萊耶之主的鄰居,什麽沒有主治醫生的電擊很無聊,看不到八條腿的護士很寂寞等等。


    即便是因為監獄裏一下子關了太多人,導致口糧跟不上,每天隻給他們一點米和一點水,勉強維持生命,精神病人們也對此表現出了樂觀與豁達,從不抱怨,更別提反抗了。


    這導致獄管對精神病人們的監管越來越鬆,甚至讓他們自治推出所謂的‘樓長’,獄管管樓長,樓長管精神病人,北平監獄內一片和諧。


    但就在這天,獄管在夢中醒來,忽得看到眼前一張大臉,他嚇了一跳,這才辨認出是一位樓長,目前整個北平監獄有十二名樓長,這是其中一個……但,不對啊!


    獄管忽得意識到,自己是在監獄之外,自己的房間裏,這和監獄的監禁區,隔著好幾道牆呢,犯人怎麽會跑出來!


    我槍呢……?


    獄管找槍的時候。


    “嘿~別動。”那樓長神經質的笑著,一隻手拿著槍,另外一隻手還拿著鑰匙圈,鑰匙圈上串著一大堆鑰匙,那是整個牢房的全部鑰匙。


    “你要幹什麽……”獄管驚慌質問。


    啪!


    槍聲響了。


    獄管腦門上一個血窟窿,整個人重新摔在床上,鮮血從後腦泊泊的流淌。


    “都說了別動……誒?你沒動,抱歉抱歉~”這位樓長非常抱歉的說,“我應該警告你別說話的,是我的錯。”


    拿著鑰匙,樓長出了獄管房間的門,門外已經是一片混亂,眾多精神病人挾持了那些獄警,這突如其來的暴動,由一直非常配合非常乖巧的精神病人們發出,就顯得尤其措不及防,而隨著這位樓長拿到全部鑰匙,更多的精神病人被釋放出來。


    他們烏泱泱的擁出監獄,瞧著天空中被釋放出的一線光明,如癡如醉。


    北平城已經五年未放晴的天空中,此刻出現了一個異狀,宛如是天神揮刃,刀劈斧剁的鬼斧神工,把陰霾覆蓋如二重蒼穹的北平天際,砍出了一線光明。


    白耀耀的天光,就從這個抵天接地的縫隙中射入,而對精神病人們來說,這就是終極的召喚。


    這抹天光,同樣照耀在北平大學,以及其他大學那些憤怒的學生身上,這些學生們拿著旗幟和標語,擁在學校門口,正要走上街頭,即便是死在獨裁者的槍口下,也要用鮮血喚醒沉睡待死的北平市民。


    但這一刻,被光明照耀,他們麵向光明,臉上也浮現出了光明。


    屬於北平城的人類集體意誌正在被重新塑造。


    這意誌借由高凡的筆觸而成型,在他麵前的畫中,被陰霾重重困鎖的北平城被犀利的筆鋒劃開了一條裂縫,這一點光明,比高凡預料中要多,撕開北平城屬於舊日仆從的牢籠,也比他想像中要容易。


    高凡的靈感告訴他,是北平城內那些精神病人在幫忙。


    總之,無論如何,北平城五年未散的神秘之囚,至此被掀開了一個口子。


    已經秣兵曆馬的青年軍,眼瞧著這一幕神跡的發生。


    林凱因望著宛如正在掀開帷幕的北平城,隻覺心神動搖。


    “衝!”


    隨著一聲令下,青年軍像是洪流那般卷向了露出破綻的北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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