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兩張床榻之上都沒有人,隻有那桌上的一盞茶還微微泛著白煙,讓他知道這人才走了沒多久。


    而這兩人究竟是去了何處,他這會兒卻是不知,琢磨著興許是淩子良吵著鬧著要出去吃什麽東西了吧,坐了進去就等著兩人,他看到桌上還放著一本醫術,醫術裏夾著一張紙,露了一半在外麵。


    雖然顏念秉承著不亂翻別人的東西這個良好的習慣,可這會兒,他卻是有些好奇起來,畢竟是醫術,他翻看應該也不會太被責怪吧。


    “這是……”顏念原本那顆平靜的心突然就顫動了一下,這書上說的東西,恐怕與晏君卿的病情有關。


    “英招之羽一枚,用其蘸著嵐葉燒成的灰輕點患者眉心,方可護住患者的靈魂,而此時再用另陸吾尾巴上的毛做成一隻毛筆,將陸吾的血為引把另一魂魄牽引出來……”


    這個方子被寫在紙上,用小楷的端正字體寫著,顯然是出自孟弦之筆,顏念心中駭然,伸手竟是想要找杯茶水喝一下,將桌上倒扣著的茶碗掀開,自己倒了一些茶水進去,茶水已經偏溫,可他卻一點兒也沒發覺,此刻的他不是在品茶,而是在潤喉。


    將自己那因為有些被震撼到的心給平複下來,也將自己那幹涸的喉嚨給濕潤。


    目光再瞥到那醫術上,已經有些泛黃的字,可內容卻是讓他覺得新奇的,英招,身子像馬,卻有著一張人的麵孔,尤其身上還有老虎一樣的紋路,在那身上還生著一對屬於鳥兒的翅膀。


    陸吾,是隻身形如老虎,卻又有著九尾狐一般的九條尾巴,同樣也是一副人的麵孔。


    再細細看去,這兩隻神獸一般的身上從皮毛到內髒,都細細的記載著它的用途,而這些神獸的地方,也非常的奇怪,給出的是一個字謎,一線天,一方田。


    顏念那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撫著那一行行的字,生怕自己看漏或者看錯一個字,態度嚴謹的好比閱卷先生一般,他可以算得上博覽群書,也可以算得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連桑七七那般的隱族都能讓他看出來,可就這本醫書上的東西,讓他覺得像是新大門一般。


    他小心的將醫書合上,放好,又把水杯往邊上挪了挪,生怕一個不小心打翻了水杯,這水浸濕醫書,那就糟了。


    “這……真的是醫書嗎?”顏念那雙清冷的眸子有著一些疑惑,這書上的東西他幾乎是聞所未聞,轉而他又想起孟弦那出神入化,詭異之極的醫術,頓時,心裏便覺得,這許是孟弦的看家本領。


    被他這般隨意的翻看了,孟弦會不會對他生出殺意。


    要知道……如果是孟弦的話,殺他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況且孟弦本就不是南晉之人,還與夜絳洛有仇。


    顏念頓時就有些陰鬱起來,他是不是太魯莽了,興許應該等孟弦回來再提的。


    現在看到孟弦這般搜急著東西,說明他對晏君卿的病情也是很上心的,而那張方子,顯然還沒有寫完。


    顏念本是下了決心在這屋裏等到孟弦和淩子良回來,可他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卻一點兒都沒有等到孟弦和淩子良出現。


    等了一會兒他就又開始翻看那本醫書,從頭到尾,他足足翻看了兩遍,連天黑了也是他點上蠟燭才發現的。


    經過兩遍的翻看,他也看得出這本書裏一共就隻有這兩樣東西與靈魂有關,這天都黑了,兩個人還不歸來,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顏念的判斷力還是很強的,他準備回宮,和夜絳洛先匯報一番,他在走之時,看了看桌上的醫書,最終還是準備自己先幫孟弦收著,他把東西放進自己的裏衣,貼身藏著,又囑咐了店老板幾句,一定要讓人把這間屋子看好了,絕對不準他人進去。


    店老板還有些疑惑,想要多問些什麽,顏念雖然心急,可麵上卻是沉穩的,沒有一絲急躁,整個人看起來也器宇不凡,作為南晉的右相,顏念也是代表了南晉的。


    “是……是……小的明白。”店老板唯恐給自己惹上什麽麻煩,本不想應下,可看到顏念這如同一座冰山一樣,巍然不動,這會兒竟是說不出什麽狠話,也無法推辭了。


    原本那間屋子的人他也見過,是兩個年輕人,一火紅,一緋紅,兩個大男人住在一間套間裏,倒是有些吸引人的眼球,現在又來了個青衣的男子,倒是沒有和那兩人同住,卻是時時刻刻關注著那兩人的。


    得罪了哪個都不好,這年頭開個客棧都這般苦命!


    ……


    宮內的夜絳洛此刻還在聽著老太醫絮絮叨叨的說話,她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耐,有的隻是對晏君卿的擔心。


    “回稟陛下,相爺這傷老臣隻能采取保守治療。”老太醫那額上的汗水就是如同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一般,“嘩嘩嘩”的往下落著,他的臉上泛著一些慘白,竟是和晏君卿不相上下了,他已經在這個屋內呆了好幾個時辰,給晏君卿上上下下細細的檢查了一番。


    可是最終還是得出這個結果,他是真的沒辦法治晏君卿的病,用一句俗話,晏君卿這就是腦子有病,而他根本就沒有怎麽研究過那個領域,術業有專攻,這些隱疾,他是真的治不了。


    “千年老參都已經好幾片給他含著了,怎麽一點兒也不見好。”夜絳洛也知道晏君卿這是哪方麵的問題,可用這老太醫的話,這千年老參吊著,這人隻要還有一口氣,那都能麵色紅潤起來,可晏君卿非但沒有臉色紅潤,反而越發的蒼白起來。


    渾身的體溫也是直線下降,然後保持在一個極低的溫度,夜絳洛伸手握著晏君卿的手幾乎覺得是在握著冰塊一般,晏君卿的身上已經蓋上了好幾層棉被,極其輕,卻極其暖的棉被,可卻沒有把晏君卿捂熱一點點。


    夜絳洛隻能讓人把冬日裏的火爐都備上了,整個屋子裏的溫度簡直就像個煉丹爐一般,也不怪這老太醫在屋內會有這般麵色,這般汗如雨下了,就連夜絳洛自己都是滿頭汗水,可晏君卿卻是冰冷得如同屍體一般。


    如果不是晏君卿那微弱的脈搏,老太醫都要診斷晏君卿已經亡故了。


    哪怕是現在,晏君卿這也是活死人的狀態,他真的想要說晏君卿沒救了,可晏君卿那是誰啊,是女帝陛下心尖上的人,他除非是想死了,否則真的說不出這樣的話。


    “老臣才疏學淺,不能為陛下分憂。”老太醫跪拜在地上,整個人都累的直喘氣,夜絳洛這會兒一點兒心思都不在別人身上,她隻是定定的看著晏君卿,她自己那雙眸子都已經變得血紅,紅腫不堪,可她卻不想休息半分。


    “陛下還是休息片刻的好,若是相爺大人醒來見到陛下這般,定也是要傷心的。”老太醫不忍心見夜絳洛這般,又開口提醒起來,夜絳洛卻像是沒有聽到一半,魔怔了一般,一直盯著晏君卿。


    前段時間晏君卿還會痛苦的夢囈幾聲,額上還會泛著一些冷汗,這段時間卻是一丁點兒的反應都沒有了,麵目平靜的躺著,薄唇抿的很緊,而唇上還有一半的參片露在外麵。


    “君卿……君卿……你醒醒好不好?”夜絳洛喃喃自語,不知道是在呼喚晏君卿,還是自己太過痛苦了,隻是需要開口宣泄一下,她終於偏過了身子,看著跪在地上的老太醫,心中歎了一口氣。


    這老太醫是真的無法,就連孟弦都無法,她這般拖著老太醫也實在是死馬當活馬醫,“回去吧,我準備休息了,你讓門口的人都看著點,別讓人進來打擾。”


    夜絳洛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隨後看著老太醫有些顫顫巍巍的,從地上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些體力不支,卻還是腳下生風,像是逃離瘟疫區一般領旨離開了屋子。


    夜絳洛看著放在桌上已經冷掉的飯菜,沒有一點兒的胃口,往一邊的碟子上看去,是幾塊糕點,終於放開緊握著晏君卿的手,過去拿起來吃了幾塊,稍微給自己補充了一下體力,再喝了一口半溫的水。


    倒不是這水本身就是溫的,而是屋內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一般人進來都覺得透不過氣,這水就算本來是涼的,現在也溫起來了。


    “君卿,我陪你。”夜絳洛慢慢地褪去外衣,如洛的絲綢裏衣中半透著如洛的肌膚,穿著裏衣的夜絳洛掖開被角,從被角的開口小心翼翼的進入被窩,接觸到晏君卿時心仿佛跟著皮膚的觸感顫動了。


    夜絳洛試著的調整好自己的身子,身體緊緊依著晏君卿的背後,左手輕輕撫上晏君卿的側身,夜絳洛把頭埋如晏君卿的脖頸,如洛的長發輕盈如絲卻感受不到溫暖的氣息。懷中的晏君卿的身上透著絲絲寒氣,夜絳洛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晏君卿,可晏君卿能否感覺到呢。


    絲絲寒氣侵襲著夜絳洛的心引來絲絲陣痛,被竟是一閉眼,那淚水就不受控地流了出來,順著她的眼角流出劃過臉頰,夜絳洛把頭買的更深,那淚悄悄劃入晏君卿的銀發之中。


    她害怕……她怕她的君卿變成一具這般冰冷的屍體……她怕她君卿就此消失再回不來……


    她真的好怕……可是她無處可以訴說,她隻能盡力,用自己身子緊貼晏君卿,希望他能感受到一絲溫暖和自己的心跳。


    “君卿……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絳洛……我是絳洛……”夜絳洛從心而發出的聲音輕輕呢喃著,承載著仿若千斤重的情感的呼喚能否傳到晏君卿心裏呢?夜絳洛的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痕跡,她繼續閉著自己的眼睛。


    “君卿……不要放棄……我會陪著你……與你一起努力……不要放棄……千萬不要放棄……”夜絳洛一遍又一遍的鼓勵著晏君卿,語氣更加堅定有力。她摟著晏君卿的左手摸到晏君卿的手握住。忽然,她感受到了那手指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君卿!你聽到了是嗎?!我就知道君卿你聽得到……”夜絳洛心中湧出了一絲喜悅,晏君卿手指的顫動鼓舞了她,整個人都精神振奮了起來。隨後將晏君卿擁抱的更緊,左手改為十指相扣,期待著晏君卿的下一次的回應。


    她想要晏君卿感受到她的存在,隻能通過這樣的方法,夜絳洛最近一直在和晏君卿說話,希望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夜絳洛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說著這些話,重複著一些她與晏君卿的舊事。


    晏君卿靜靜的躺著沒有回應時,就如他聽得到般說著,或有錯覺覺得他又反應時,或也有時偶爾手指顫動,夜絳洛欣喜激動,堅信晏君卿終有一天會回到她的身邊。


    不知何事夜絳洛擁著晏君卿沉沉睡去……


    “啊……”夜絳洛再次醒來的時候,眼睛已經隱約能感覺到屏風外刺眼的陽光,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能知道天色已經不早,自己今夜在如此狀態的晏君卿身邊竟是熟睡了的,夜絳洛無奈又憂愁的提了提嘴角。


    夜絳洛從夢中醒來,身體還如昨夜入睡時,擁著晏君卿,隻是臉上淚痕已幹,隱約能感到淚痕微皺的痕跡。而晏君卿,還如昨夜一樣,那麽靜靜的躺著,夜絳洛看到身邊的晏君卿,心中不由得又打翻了五味瓶。


    夜絳洛起身從床上離開,靜坐在床榻邊,忘著如若沉睡的晏君卿,容色依舊極致優雅,可細長的鳳眸上的眉頭卻微皺著,臉上比平時少了自分血色,一頭銀發散落在床榻之上,縱有千百姿態,此時此刻亦不現。


    “君卿,我已經讓顏念去請孟弦過來救你了,你一定要撐住,我們還要看著落茗繼位,再出去好好的逍遙呢!”提及夜落茗,夜絳洛的聲音再次嗚咽了。


    雖然時有提及夜落茗,她這段時間卻是沒有把夜落茗抱過來給晏君卿看。一是,這屋子內的溫度,著實不能讓一個孩子過來,二是,落茗那邊,她還瞞著。


    夜絳洛一邊覺得冷一邊又覺得極熱,這一夜下來,卻還是沒有感冒,整個人精神也稍微好了一些,前麵的幾夜她幾乎都沒睡,現在總算是睡足了,起來的時候微微有些頭暈目眩。


    門口的宮女已經準備就緒,見到女帝陛下出來頓時把洗漱用品都端了過來,開始幫夜絳洛洗漱。洗漱完畢,夜絳洛向宮女傳達了自己今日身體不適,無心早朝的意思,向宮女領了麵盆溫水,獨自關門去了。


    宮女們自然明白夜絳洛的意思,行禮過後,向碧雲傳達了此事。


    “女帝身體有恙,暫不早朝。”夜去晨來,大殿內傳來的又是這樣的消息。


    “女帝最近操勞過度,是真的身體不適了吧。”


    “果然還是因為明相大人病了的原因啊。”


    雖然全朝上下都知道是他們的明相大人病了,可文武百官還是眾說紛紜,他們也無法真的去找太醫問。若真的問太醫,太醫興許也會說女帝陛下身體欠佳的,畢竟夜絳洛最近真的是操勞過度,整個人的底子都不好,太醫絕對會建議女帝陛下好好休息的。


    端著麵盆回到房內夜絳洛,親自擰幹了毛巾,溫熱的毛巾輕輕扶過晏君卿的臉頰,不知是不是夜絳洛心盼的太旺,夜絳洛恍惚覺得在毛巾劃過晏君卿臉的最後一秒鍾,晏君卿的嘴唇顫看一下,夜裏已經有過好幾次這種感覺,夜絳洛也覺得昨夜熟睡的不應該感覺的到。


    難道真的是夜絳洛期盼過切產生的錯覺嗎?夜絳洛無從得知,真假也罷,她輕輕的彎下腰,輕唇再次點上晏君卿的額上,毛巾擦拭過來,夜絳洛覺得唇的觸感略有還是餘溫的。


    “快些好起來吧,君卿。”夜絳洛昨夜已經說了太多的話,此時的她目光柔和的望著床上靜默的晏君卿,目光深邃而不冰冷絕望,反倒柔和的像盛開的花田,麥邊溪流,溫柔瑩潤而具有力量。她相信著自己的君卿。


    想到著,擁著晏君卿一夜的夜絳洛覺得自己能稍微放下心裏那麽一點,她再次掖好晏君卿身上的被子,輕輕拍了拍晏君卿的身體,拉開屏風外的側窗,讓陽光多透進來一點,然後夜絳洛轉身走到房門之前,推開房門準備在房門之外透透氣。


    房門剛開,應聲而入眼簾的不是碧水碧草,卻是站的外不遠不近的碧雲。原來碧雲早已在門外久等多時了,見夜絳洛出門,碧雲上前躬身施禮,夜絳洛歎了口氣,看著碧雲手上的一些公文,這定又是奏本吧。


    “陛下,這是最近的政務裏一些需要你過目的奏本。”碧雲見到夜絳洛終於是出來了,立刻把奏本搬到夜絳洛的麵前,夜絳洛一愣,看著那薄薄的幾本奏折,有些疑惑,側頭看向碧玉,目光帶著疑惑卻毫無嗔意,碧雲見夜絳洛目光投來馬上知意。


    夜絳洛如今一門心思都在晏君卿身上,哪還有什麽心思顧及朝事,這些事情與晏君卿比起來,還不如晏君卿的一根頭發重要,縱使滿朝文武百官如何議論,也是無心參政的。


    “我擅自處理了一些,還請陛下不要怪罪。”碧雲說是這麽說,也不過是主仆客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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