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內,桑七七這邊已經幫小包子梳洗幹淨,也給她換上了幹淨的睡袍。一身清爽的小包子舒服的躺在軟榻之上,仰麵朝天,雙手搭在一起高高的舉在自己眼前,有以下沒一下的把玩著自己肉肉又短短的手指,似乎是覺得不過癮,又有些好奇想要玩玩桑七七的。她的微撅著嘴吐著泡泡,沒有一絲睡意。


    但在一邊忙碌的桑七七已經覺得疲憊不堪,她強撐著累到近乎無力的身體,讓自己精神抖擻的把還有些溫熱著的牛奶盛進為小包子準備的小玉碗裏,滿滿的一碗。


    隨著牛奶的流動,周圍的空氣裏似乎也開始充斥著淡淡的奶香,桑七七深深吸了一口這彌漫著香甜的空氣,看著牛奶突然感覺有些嘴饞起來。


    回想曾經……當她還是富家小姐的時候,總是可以喝到新鮮的牛奶,夏日裏還能用一些牛奶加糖拿去冰鎮,嚐一嚐冰糖奶凍,牛奶對當時的他們家來說就像是家常便飯一般。


    可自從他們家家破人亡之後,在樹林裏生活的她,自是不可能有機會見到牛這種動物,更別說能再喝到牛奶了,春去秋來,時間竟是飛逝,仔細回想她也有好幾個年頭沒有嚐過牛奶的味道了。


    想著想著,桑七七不由得拿起一旁多餘的碗,給自己也盛了一些牛奶,端著碗,她連勺子也不想用,嘴就著碗口,就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牛奶似乎還是以前的味道,讓她有些懷念,唯一不同的是,這碗牛奶裏麵多了些甜味,比起她記憶裏的那種味道要更加的美好。桑七七沒幾口便喝完了一整碗,她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懷念牛奶帶給她的讓她久違了的香甜味。


    正準備抬手用袖口輕輕擦了擦嘴唇,就在她準備端起一旁那隻盛著牛奶的玉碗去喂小包子的時候,腹部猛然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感,讓她直不起身,手一抖,玉碗便摔在了地上。


    隻是一瞬間,她感覺喉頭有一股腥甜猛烈的想往外湧出,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鮮血便從喉間噴薄而出,滴落在她素色的衣衫上顯得分外醒目,就像是衣衫中盛開出的朵朵鮮花,勞累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疲倦和疼痛的襲擊,她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上。


    晏君卿和夜絳洛走入屋內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桑七七跌在地上的景象,她看了一眼在地上摔得粉碎的本該是屬於小包子的玉碗,以及撒了一地還在往上冒著微弱的熱氣的牛奶,臉色冰冷,她沉聲向身後看到此景有些驚愣的侍女們吩咐到:“還不快去請太醫!”


    雖說桑七七隻是玲瓏公主身邊的一個侍女,可這隻是她被送來南晉的第一天,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出了事兒,玲瓏公主必定會抓住這件事不放。到那個時候,她提出的要求就絕對不僅僅是和親這麽簡單了,送出的聘禮便更不單單是東西這麽簡單,而劃分江山的事,她覺得玲瓏公主也未必張不開口。


    “是!是!”身後的侍女像是回過了神,急匆匆的轉身往外跑,桑七七已經顧不上什麽精神操控,她用盡最後一點力將侍女的精神都鬆開,然後整個人像是軟泥一樣攤倒在地上,半分不得動彈。


    雖說侍女這等身份的人是不能睡長公主殿下的床榻,可小包子看著倒在地上的桑七七,一個趁人不注意就要爬下床,想到桑七七那邊看看她,晏君卿看的心驚,足尖點地一瞬間閃到小包子身邊把小包子抱在懷中。


    被父皇大人緊緊抱在懷裏的小包子固然是開心的,可是她現在卻顧不上那麽多,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倒在地上的桑七七,一隻手指著她的方向,小嘴一扁:“啊啊啊!”


    而此時,正藏在桑七七袖子中的那條小青蛇並沒有貿然爬出來。它時刻記著桑七七的話,沒有她的命令不得出來。但是不知道桑七七現在情況如何的它萬分焦急,險些忍不住就要發出聲音。


    “落茗乖,桑姑娘沒事,不要怕,落茗先和奶娘去睡覺好嗎?”晏君卿也隻有對上夜絳洛和自己女兒的時候會用如此溫柔的語氣,他輕聲安撫著小包子,把她抱在懷裏,讓她的下巴靠著自己的肩膀,輕輕的撫著小包子的背部,想消除她的恐懼。


    夜絳洛雖不喜桑七七,卻還是蹲下身把桑七七的身體翻了個麵,讓她平躺在地上。


    此刻的桑七七雖然失去了意識,但是嘴角還在不斷的向外溢出鮮血,流淌在衣襟和地上,把胸前整片衣襟染得鮮紅。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慘白如紙,柳葉般的細眉緊緊擰在一起,與慘白的麵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那張絳紫色的唇,顯然是中毒的症狀。


    晏君卿已經迅速的用手遮住了小包子到處亂看的小眼睛,不希望讓她看到這麽血腥恐怖的畫麵,可小包子的心裏這時候心心念念著桑七七,小肉手抓著晏君卿如玉的手指,希望把它移開,可晏君卿愛女心切哪裏會同意,也不管小包子如何掙紮抱著小包子就回了床榻。


    “這裏就交由陛下處理了,那麽臣先帶著落茗回去歇息了……你……早點回去,等你。”晏君卿將小包子護在懷裏,用自己整個人擋住了桑七七的樣子,小包子因為看不到人,所以有些疑惑,她的眼裏閃著亮晶晶的光,左右搖擺的想要看到桑七七,但是看見自己父皇皺起的眉頭,不由自主的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按了上去。


    “啊啊……”小包子希望可以把他父皇皺起的眉頭撫平,這樣的父皇雖然也很好看,但是沒有笑著的父皇來的美,她還是最最喜歡笑著的父皇。


    晏君卿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也將自己的心緒全部沉到了心底的深處,一張臉上又恢複了淡淡的神色,雖是沒有笑意,可小包子卻已經非常心滿意足了,她伸手遮在自己的嘴巴前,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


    “睡吧……睡吧……”晏君卿的聲音分外的輕柔,他抱著小包子輕輕的搖晃著手臂,不論是力度還是速度都是格外的輕柔,這讓小包子可以更加舒適的睡著了,小孩子本就是沒有煩惱的小人兒,沒一會兒便眼皮耷拉了下來昏昏欲睡的模樣,幾乎就是幾分鍾的時間,便沉沉的睡了去。


    她的小手還死死的抓著晏君卿的衣衫,晏君卿也不好掰開小包子手怕一個不小心弄醒她,所以一時半會兒也脫不了身,他的目光看向一身冷意麵色凝重的夜絳洛,心裏的那絲後怕漸漸的湧了出來。


    今日這牛奶,定是被人加了猛料,若是這桑七七沒有因為試溫度而提前喝過,就直接給了落茗,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落茗的身體本就因為小時候不愛吃飯所以比常人要弱上幾分,這樣的毒下去,桑七七這個成年女子都是這般慘狀,落茗若是碰了……,想到這裏晏君卿閉上眼睛不敢想象。


    晏君卿深吸一口氣,隱隱的有幾分狠意與恨意湧出,若這裏麵有玲瓏公主的手筆……他定是要盡快將她鏟除。


    夜絳洛在廳堂之內也臉色不佳,她靜靜的端坐在圓凳之上,看著一臉死灰倒在地上的桑七七,沒有再碰她,隻是靜靜的等著太醫過來。


    老太醫剛走了一半的路,就被後麵一路快跑過來的侍女給攔住了,侍女因為熱和焦急而滿頭大汗,卻顧不上擦一下,她氣喘籲籲的開口:“太……太醫……桑七七……她..。被毒了……去……”她的話還沒說完老太醫就已經快步往回趕去。


    長長的胡須因為趕路而一抖一抖的,他的臉上帶著幾分凝重,看來今夜,注定不是一個太平之夜,他看了看身側緊跟著他的小藥童,有些氣急:“王清一,你先敢過去看看情況,老夫隨後就到。”


    王清一聞言重重的點頭,腳步也更快了,幾下就看不見身影,老太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大約是因為年紀大了總是不能太心急,這一急,自己快都要犯病。


    當王清一跑到屋內的時候,他愣住了,看著坐在凳子上一臉淡然卻透露著威嚴的女帝陛下,整個人都抖了一下,才呆呆的跪在地上:“參見陛下。”


    “太醫呢?”夜絳洛輕挑著眉,看著這個小藥童不斷顫抖的肩膀,無奈的伸手指著躺在地上的桑七七:“你去看看她怎麽樣了?”


    ——其實夜絳洛的內心是,我有那麽可怕真是抖什麽。


    王清一側過身體便看到了就在他身邊倒著的桑七七,也顧不上起身了,就跪著挪過去給桑七七檢查了起來,他沒有診脈,而是翻看了桑七七的眼皮,又看了看她的口舌,沒一會兒,他的臉上就滑落下串串汗珠。


    “回……回陛下,桑姑娘這是中毒之症。”王清一的回答險些讓夜絳洛翻個白眼,她的手指敲擊著桌麵,冷冷的看著小藥童,有些無語的說道:“是個人都能看出她是中毒,朕是問你中了什麽毒。”


    王清一被女帝陛下的聲音一驚,整個人又抖了起來,他雖然常年跟在老太醫的身邊去各宮中,大臣府上給人看病,但是可他從來不用正麵對一些權貴回話,那個時候他總是沒有什麽壓力,可現在正麵對上了,還是整個南晉最尊貴的人,他才了解了老太醫的辛苦。


    “桑……桑姑娘這是中的蠱毒。”王清一也顧不上壓力,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上快要滾到眼睛裏麵的汗珠,口中吐著濁氣,夜絳洛的臉色一僵,又看了桑七七一眼,蠱毒……


    究竟是誰給她下的蠱……


    隻是略略思索了一番,夜絳洛就有了半分眉目,可卻沒有動身,依舊是定定是問坐在凳子上,她抬眼看了一眼桌子上本應該整齊的蜂蜜棗糕卻被取出了一塊,聲音輕柔的開口問道:“桑七七,這蜂蜜棗糕,長公主可曾吃過?”


    桑七七雖是痛苦萬分,但是她還是存留著一分意識,聽見夜絳洛的問話,她用了盡全力,點了下頭,隻是這麽輕的一個動作,就牽扯到了整個身體,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讓她險些失去最後一絲意識。


    就在意識逐漸稀薄間的時候,她又想起了那場大火,那場殺戮,睜眼看著眼前坐著的人,渾身竟是散發出了一股恨意讓自己強撐下去,隻不過夜絳洛並不知道這些,見到桑七七身上莫名的散發的怨氣,便認為她是在恨下毒之人。


    太醫在緊趕慢趕的情況總算是趕到屋內,他剛想對著夜絳洛行禮,就被王清一拉住了褲管,他一臉錯愕的低下頭,看見的就是幾乎整個人都要趴到地上的王清一,他一臉的尷尬,將腳往回扯了扯,隨後對著夜絳洛行禮:“老臣參見陛下。”


    “平身,他說桑七七中的是蠱毒,你快看看,看可有辦法解?”夜絳洛並沒有懷疑王清一的診斷,直接問起老太醫,她也見過這位小藥童已經跟在老太醫的身邊,她雖是不務正業,可在相爺大人的壓榨下,她算了解宮內之事,畢竟……太醫院之首的這位老太醫她還是認識的所以跟在他身邊的內個小藥童自然是熟悉的。


    老太醫又細細的看了看桑七七,為她診了一番脈,覺著另外兩條脈搏都還平穩有力,隻有一條脈搏幾乎已經沒有起伏了,就像將死之人一樣,他深深的看了桑七七一眼,心中自然是驚異萬分,但是麵上卻仍是一番謹慎的表情。


    “回陛下,桑姑娘中的確實是蠱毒,這種蠱毒老臣曾在年少時見過一次……但解蠱最好還是要找到下蠱之人。”老太醫又看了疼的麵無血色已經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桑七七一眼。


    “哦,這是什麽蠱毒,還非要下蠱之人才能解。”夜絳洛一臉疑惑。


    老太醫輕輕行了一禮說道“此蠱名為血蠱,需要養蠱之人每日以自己的鮮血喂養,所以此蠱從生到死隻會認一位主人,如果鑽入人得身體之內則會將一切內髒慢慢啃食幹淨,


    但是桑姑娘體內的蠱還沒有成型所以隻會輕輕的活動,但是隻是輕微的活動已是讓人痛不欲生了,但是按理來說此蠱在未成型前是不會活動的,可是桑姑娘吃了什麽刺激到此蠱才會這樣。”


    夜絳洛看了眼還剩下的牛奶開口“牛奶?”一口牛奶引發的血案?尼瑪,天雷滾滾啊有木有!


    “應該是牛奶的腥味刺激到了這血蠱才會這樣,不過解此蠱的方法隻有讓下蠱之人以血為引,將此蠱釣出來才行。”老太醫看了一眼一語不發的夜絳洛再度開口:“老臣這就為桑姑娘開幾副藥,先保住她的命脈。”


    夜絳洛輕輕點頭,隨後不再看桑七七一眼,直接讓侍女把桑七七帶過去服侍好,侍女雖是心中百般不願,可女帝陛下的命令,誰敢違抗,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井然有序的將桑七七抬走後,夜絳洛才起身走到晏君卿的身邊,看著已經熟睡的女兒,再看看晏君卿清朗的眉宇,心中一片波瀾,最後都化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他在,他好,真的比什麽都好。


    ……走在半路上的淩子良與孟弦無意間撞見一位慌慌張張朝外走去的宮人,她身著普通侍女的衣衫,臉色卻有些陰沉,像是心事重重。


    與淩子良相撞後並未立刻道歉,反倒是神色匆匆加快腳步繼續匆忙的想要離去,這種情況淩子良能忍嗎?!想也不用想,答案必須是忍不了!不能忍!


    ——撞了世子爺不說一句話就想離開,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哎!前麵的那個誰!你給世子爺站住!”淩子良被一邊的孟弦扶了一把才沒有倒下去,他怒氣衝衝的快步走到侍女跟前,可這位侍女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著急神色便被淩子良和孟弦瞧了個透。


    這次倒不止淩子良一人攔著她了,孟弦也立刻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對……對不起,奴婢罪該萬死,還請世子爺贖罪。”這個侍女倒是機靈,一見情況不對,立刻跪拜在地磕了一頭,之後便將頭壓到了最下麵,她深深地致歉。


    按理說,這之後便不會有什麽大事,可她遇見的這兩位並不是平凡人,且不說淩子良不肯放過她,就連孟弦也一下子瞧出了不對勁。


    ——淩子良雖自稱世子爺,可在這南晉的皇宮,幾乎沒人認識他,這個侍女此般態度著實耐人尋味。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沒等孟弦提醒淩子良,淩子良就率先問了起來,他真的是氣著了!一個小小的宮女撞了他還要他去興師問罪才肯道歉,這是把他世子爺放在哪裏?!


    “奴……奴婢……奴婢……”宮女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該怎麽回答,淩子良越發不滿了!他決定揪著這個家夥去找夜絳洛討個說法!


    ——這南晉簡直太欺人太甚了!


    淩子良渾身散發出一股王霸之氣,孟弦帶著一絲寵溺的看著他,伸手就將侍女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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