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這個傻丫頭會反應過激,但是沒想到她在太子府和宮裏這麽久,還是一點城府都沒有,將心事全然擺在臉上。一路上,她隻能狠心忽視她受傷的表情,忽視她與林統領離別的傷痛。


    經由此事,鳳染傾才知道對身邊的人,對在意的人,她的心是多麽柔軟,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她的軟肋,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太後打壓她和鳳府的手段。


    想到身後始終懸著一把刀,這把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在她稍有鬆懈的時候,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落下來。睡覺都很難安穩啊!所以,她也等不及了,是時候要下手了。


    多虧了這次回鳳府省親,爺爺的提醒,原本皇上身世一事,她還想著公之於眾,確定將太後拉下馬,一擊致命。


    但是爺爺意思很明顯,皇家隱秘,關係到南唐國的穩定,與後宮與朝堂都有千絲萬縷的牽連,若她那麽冒失,擊到了皇上的痛處,等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誰願意被揭開傷疤?特別那個是天下尊貴的帝王,他展露在百姓眼裏的,是有一個嫡係的身份,有一個完美的背景,嫡母曾是貴為天下的太後,他是名正言順登上九五之尊的。


    所以,既要讓他明白,他的生母被恩養他的太後謀害,又要另想辦法對付太後老妖婆,方為上策啊!先離心,再擊之,如此甚好。


    夕陽西下,晚霞映滿天空,鳳染傾信步走到朝鳳殿的石拱橋邊,一眼看到在掃落葉,弓著背老態龍鍾的白婆婆。


    “秋菊,皇上前幾日提起鳳府廚娘做的玫瑰糕精巧,將本宮省親帶回的玫瑰糕,送一份去騰龍殿吧!讓皇上嚐嚐鮮。”


    啊!秋菊很奇怪,娘娘為什麽突然提起玫瑰糕?皇上要吃什麽,哪一樣是宮裏的禦廚做不出來的,不過,話說鳳府的玫瑰糕真心美味。剛回宮時,也沒叫送去啊,主子的心思很難猜,她照做就是了。


    鳳染傾打發隨身的宮女太監:“你們也下去侯著吧,本宮隨意走走。”


    橋邊的白婆婆還是極有頻率,一下一下的掃著落葉,身子在秋風中微顫,似乎弱不禁風,連拿掃帚的力氣也沒有了。


    朝鳳殿的宮女太監都知道,這個白婆婆是皇後娘娘從鳳府帶進宮的,不過也都納悶,這麽大年紀了,帶進宮也沒什麽用,還是個累贅,都不知道她家娘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或許,是皇後娘娘孝順吧,舍不得原先在鳳府伺候她的老人。皇後娘娘如此重情重義,這朝鳳殿的宮女太監更是用心伺候,白婆婆雖然老了不中用,也沒人敢去惹她。而白婆婆呢,也極本分。


    朝鳳殿的宮女太監,遠遠看著,她家娘娘就那樣走過石拱橋,與掃落葉的白婆婆也沒什麽交集。


    可是誰也不知道,鳳染傾路過橋邊時,說過一句話:“婆婆,長秋苑的落葉也該掃掃了。”


    “娘娘,葉子自己會飄落下來。”白婆婆頭也不抬,繼續掃她的落葉,誰都不知道她曾開口說過話。


    鳳染傾與她擦肩而過時歎息一聲:“是啊,自己飄落的好。”


    騰龍殿那邊,小丸子看著他家主子,處理完一本奏折,又不時去看看那盤擺在案上的玫瑰糕。真是很無語。


    皇上,你倒是吃啊!可是,很顯然他家主子舍不得下嘴。這樣看著一盤玫瑰糕嘴角抽搐算腫麽回事?


    不就是一盤玫瑰糕嗎?也就是色澤豔麗一些,樣子精致一些,說不定還沒有宮裏頭的禦廚做的美味呢。就值得皇上高興成這樣嗎?


    小丸子實在看不下眼,忍不住好心提醒:“皇上,秋菊姑姑送來這盤玫瑰糕時,特意交待是娘娘從鳳府帶回來的,皇上若不嚐嚐,可是辜負了皇後娘娘的一番美意呢。”


    “就你油滑。”陌離軒心情很好,看了玫瑰糕幾眼,狠心咬了一塊,那糕點入口即化,跟從前和傾兒一起在鳳府飲茶時的滋味一樣。


    “小丸子,去,將朕登基前常穿那件藏青的袍子取來。”


    “皇上,你不嚐糕點了?”小丸子多嘴道:“皇上穿上明黃的龍袍顯威儀貴氣,那件藏青的袍子跟羽林衛的官服一個色……”


    “朕看你是腦袋癢癢了?讓你多嘴。好了,將這盤玫瑰糕好好收起來。”


    皇上瞪他一眼:“你懂什麽?那件袍子是大婚前,傾兒親手替朕繡的,再不取來,朕砍了你的腦袋。”


    小丸子有些哀怨:皇上,您動不動就威脅奴才的腦袋,這樣真的好嗎?還有,玫瑰糕收起來,放久了可是會變味的啊!都威脅到腦袋了,哪裏還敢多嘴,小丸子心存哀怨,麻溜的將藏青色那件袍子取出來,服侍著皇上換了衣衫。


    還極有眼色的誇讚:“皇上,您穿上這件袍子,顯年輕,盡顯意氣風發的少年英姿。”


    小丸子這馬屁其實是拍到馬蹄子上,按著現代的算法,皇上才十八歲,也可以說是個少年,可是小丸子這一拍把皇上拍老了。好在皇上心情極好,一點兒也沒發現小丸子的錯處,更是不會威脅他的腦袋。


    陌離軒譴散隨從的太監侍衛,就帶著一個小丸子,幹脆扮做宮中侍衛的樣子往朝鳳殿潛去,等著皇後看到他這身裝扮大驚失色。仿佛,他還是從前的太子殿下,她也是曾經的鳳家小姐。傾兒,你是想起從前的往事了吧!


    去朝鳳殿,不坐轎輦,走近道要經過冷宮長秋苑,自從前朝玉貴人死後,長秋苑就一直被封鎖起來。小丸子總認為那地方不吉祥,阻止陌離軒:“皇上,那長秋苑冷森森的,從梅林那邊繞路去朝鳳殿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朕是真龍天子,妖魔鬼怪近不得身。”陌離軒輕斜小丸子一眼:“就走長秋苑這條道,朕這時候去,悄悄入了朝鳳殿,正好看看皇後在做什麽。”


    皇後能做什麽?對於自家主子像一個初經人事的少年,一臉甜蜜和期待,小丸子真心無語。聖意不可違,隻能引了皇上往長秋苑的方向去。


    他就說長秋苑這地方很邪門的吧!黑燈瞎火不說,腳下的落葉哢吱哢吱響,越離的近,越感覺陰森,更可怕的是,隱隱聽到前方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皇上……”小丸子緊張的退後一步,聲音有些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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