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


    喵嗚一聲,正饑餓的狄吉後腿一蹬,燃燒著幽焰的利爪,對著他脆弱的脖頸抓去。


    這一下要是爪實了,絕對可以撕裂羅密歐的大動脈,然後讓他立即喪命。作為一隻惡魔,狄吉顯然也將他當成了可以享用的食物。


    “小喵咪,你不乖哦~”像是在對待一個頑皮的小寵物,羅密歐劍都沒有抽出,說著溫柔的話一手化作幻影捏住了它的後頸,將其整個提起。


    “你看我們之間的相遇,是不是緣分?”


    “狗屁的緣分,食物!”心想著,黑貓沒有理會他的騷話,爪子鍥而不舍撓向他的帥臉。


    可不知怎麽著,充滿力量的攻擊拍到羅密歐臉上的時候,居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爪子收起,軟趴趴錘在他的臉頰,如同向鏟屎官撒嬌一樣。


    “是不是很疑惑?有趣的小惡魔。”


    依舊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羅密歐的英俊臉龐狄吉眼中,開始扭曲:


    像是一坨無法名狀的巨大物體,被擁擠地壓縮在一人類腦袋,然後如一個狹小的容器被打開。裏麵的肉質卻帶著流體性質的詭異之物,噴湧著從脖子中流出,在空中越變越大直至遮天蔽日。


    狄吉似乎從這無法名狀的黑色物體上,見到了千千萬個無麵的生物頭顱;又似乎看到了無數的觸須,在裏麵蠕動;又仿佛上麵有無數隻大小各異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盯著自己......


    它就這樣看著,一時之間整個神誌陷了進去,身體被他的手捧著一動不動。


    恍惚中,見到一張猙獰無法形容的巨嘴,正從頭開始想將它整個吞掉。


    耳畔則飄蕩著,舒服優美的呢喃:“來來來..與吾為一體,一同追尋永恒的混沌真理(未知低語直譯)”


    可這時隱約中,自己的體表一朵繁複的未知花朵圖案,閃耀出奪目的深邃之光。緊接著一聲憤懣的怒吼響起:“奈亞拉托斯!喔~!奈亞老弟....好吧.....”


    像是從一個永不醒來的夢境中,突然驚醒。狄吉如溺水之人般胸口不斷起伏,大口呼吸著空氣,當它的狹長貓眼舉目四望圈後。


    身處的地方還是那個地方,金發男子還是人族劍士,剛才那些莫名之影像是自己的一個幻覺。而它自己現在正被羅密歐,當寵物一樣縮小了幾號被摟在懷裏,跟尋找過來的他的隊友們分享著:


    “看啊~朱麗葉,我發現了什麽?一隻可愛的魔物!”他露出燦爛的笑容,一會兒抬抬狄吉的爪子,一會兒扯扯它的後腿,說道:“哦~這光滑的表皮,這柔韌的溫暖身體,你確定要毀滅它嗎?”


    一隻手還伸向它的下腹:“我們來看看它是公是母吧?”


    “羅密歐,你是失了智嗎?”女法師一點都不覺得它可愛,手中的法杖舉起元素之力在匯聚:“戰場上出現魔物,還是這種看著毫無威脅的魔物,你在侮辱法師的智慧嗎?”


    “放開我,雷恩!”朱麗葉越來越覺得這個劍士隊友相當可疑,畢竟怎麽會在廝殺的戰場中,有人突然失蹤撿到一個魔物的?


    她說著掙脫開勸架的白衣牧師,默念咒語就要淨化這兩個可疑的異端。


    “夠!了!”


    但隊長就是隊長,不知是出於擔心打草驚蛇,還是為了維護小隊的穩定。盾戰士激發出體內的怒氣(注1),發出震耳的咆哮終止了又一次矛盾:


    “朱麗葉冷靜點,我們回去先將他們交給光明審判堂,然後去防線好嗎?”他說著繼續帶頭,往駐紮的營地走去。


    見隊長都這樣說了,暴脾氣的女法師隻好威脅一句“光明會製裁你們的!”,跟了上去。


    身後摟著狄吉的羅密歐,雖然同樣跟著他們往回走,可身上已經被雷恩釋放了一個光明禁錮。打量了下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白色光圈,他無奈對白衣牧師道:“我是無辜的,真的。至於這樣像對待邪教徒一樣,對待你親愛的戰友嗎?”


    “抱歉,我也覺得你是無辜的。畢竟我自己也無法相信,馬蘭鐸家族會有貴族投靠深淵。”雷恩說著聳聳肩攤著手,無奈道:“老約翰都這樣說了,我能怎辦?萬一呢?我相信光明會證明你清白的,期待你回歸小隊,羅密歐。”


    “讚美光明,似乎也隻能這樣了。”


    “不然呢?”


    ......


    一路閑聊,羅密歐懷中的狄吉相當乖巧。因為壓根它就不能動彈一下,隻有眼球能在眼眶中,滴溜溜轉動。注視著不知用什麽手段,禁錮自己的金發男子,和隊友吹聊著各種話題。


    像打量著一頭披著人皮的惡魔,正在和自己的食物交談甚歡,如獅子與兔子坐在一起——相當違和。


    ......


    雪白一片的中世紀小鎮中,用法術固化的潔白街道上,一輛紋塗著光明女神手持天平圖案的黑色馬車,向著一棟尖頂宏偉古堡疾馳。


    漆黑一片的狹小車廂中,兩名全副武裝的光明騎士(注2),一聲不吭坐在羅密歐兩側看押著他。當然了,他懷裏可憐的狄吉也一同被看守著。


    “話說你不悶嗎,小惡魔?”


    突兀的聲音在腦域回蕩,黑貓的耳朵一顫,張開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我在跟你說話呢,小惡魔。”


    可親熱的磁性男聲再次響起,狄吉見身體依舊不是自己的,能怎麽辦?隻能掙紮著做出最後的抵抗——不搭理他,心裏還想著‘就不理你,有本事你吃了我!’


    “嘿嘿,都是惡魔,怎麽會做出同類相殘的事情呢?”像是知曉它的想法,羅密歐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話。


    好吧,狄吉聞言開始什麽都不想,保持腦域空白。


    “別這麽古板,小家夥。你要試著去接受,去交流,去學習。不然光是打打殺殺,吃吃睡睡,你能走到哪一步?”語重心長建議著,羅密歐麵無表情,腰杆筆直坐在座椅上,像是一名正直清白的貴族爵士,不卑不亢等待公正的審判。


    可如同一個話癆,傳音還在繼續:“要知道,世界很大也很精彩。你敢說你有絕對的實力,麵對出現的一切嗎?比如說遇到我?”


    也好在狄吉不知道‘無恥’一詞,依舊我行我素保持著思維空蕩。


    “拜托,我又不吃你,來聊聊唄。要知道在無盡深淵的深層,可是有很多惡魔想跟我聊,我都不樂意的咧。你知道我是誰嗎?”


    頓了頓,隱晦的呢喃響起。莫名的囈語中,狄吉的視野上恍然又出現了,一些不可名狀的詭異之物。它們很快消失,空蕩的腦域徒留一個名諱——‘猶格·索托斯(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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