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背邊緣,魔觸蟲四十八條觸手重新組成隻‘綠貓’,踩在嫩葉拖著幹癟老皮的一層層血吸草屍體上,優雅地走進綠洲茂密的叢林裏。


    烈日下,老深淵龜似緩實快大步走著,它背上茂密的棵棵樹冠交錯重疊。不但使得綠洲下方很涼快,還遮蔽了大部分陽光,讓穿行在林中的魔觸蟲就像是走入黑暗森林般,鬼知道前方幽邃中潛伏著什麽東西。


    林中,周遭的空氣也不再幹燥變得潮濕,各種奇形怪狀的寬大枝葉下方,魔觸蟲踩在落葉鬆鬆垮垮堆積的地毯上就發現了食物——蟲子,地麵上因它踩踏驚起亂竄的各種蟲子。這些像蟑螂,像蜈蚣,像蠍子的小家夥大多都很小,最大也不過拳頭大小,在它們的食譜上有枯葉,有根莖,有同類,有其他惡魔。


    不知自己被當食物的魔觸蟲,見它們不逃跑也很高興,姿態解體觸手紛紛向它們彈射去,吃得汁水橫流。可是很快它就沒了興趣,嫌棄似的抽回了觸手。因為這些不斷往它襲來撕咬的蟲子們的能量太少了,少到吸食一隻的成果還不及觸手消耗的。根本不成正比,除非它生有一張跟吸塵器差不多的饕餮大嘴,呼嚕呼嚕能胡吃海咽才行。


    並且身周簇擁來的蟲子們的尾部腺體,在一刻不停釋放著一種腐蝕性強烈的酸霧。魔觸蟲本來不懼蟲子啃咬的嫩綠色表皮也在該霧濃度變高後,出現被腐蝕跡象,發黃發硬被它們逐漸撕開。


    咻咻咻~!


    決定不跟紮堆的蟲子們繼續玩下去的魔觸蟲,身上的觸手像是一根根鞭子般來回舞動,三兩下甩開攀上的蟲子也一並把身體其他地方的一齊抽飛,重新變得幹爽在它們還未爬上來之前變成‘綠貓’鑽進樹林更深處,那模樣有點狼狽更像是在逃跑。


    而原地落葉上紮堆的蟲子們,還沒等它們自相殘殺開始,開先那‘組隊打boss’的活動就吸引了一些對它們真正感興趣的惡魔。


    沙沙,沙沙。


    前肢卷曲伏地,後肢短小有力推動著自己身體像蛇一樣,趴在地麵前進的蟻魔沙沙前來。它們身體頭部最前端是一張一字型的大嘴,一個細長條形的窟窿。這很像是吸塵器的吸嘴,不停把附近在地上爬動的蟲子吸入裏麵。


    哧溜哧溜,蟲子們腹足抖動無助的被吸入它的嘴裏,而且這樣的蟻魔還不隻一頭。


    叢林深處更加黑暗的環境內,魔觸蟲也遇到了一個對手,兩者正在對峙。不,應該是樹上的敵人單方麵盯著它看,似在思索該從哪裏下嘴。我們的魔觸蟲亦在感知到,這條散發綠色波動的食物後耿直地爬樹接近中。


    它數條觸手纏繞環抱著樹幹一點一點向上爬,笨拙的模樣沒有一點威脅。蛇首昂揚觀察著它的敵人等得不耐煩了,身體扭動率先張開大嘴向它彈射撲來。


    這是一條似蛇非蛇的林魔,它們的身體跟蛇一樣都是長滿鱗片的圓柱條狀,有著三角腦袋,有著分叉的舌頭,有著致命的毒牙,同樣都是致命天生的捕獵大師。但它的三角腦袋上卻多了兩個小小的犄角,眼睛是醒目的血紅色與蛇類截然不同。


    所以在樹幹上的短短數米距離,對發起進攻的林魔來說可謂轉瞬即至。眨眼的功夫就撲到緩慢攀爬的魔觸蟲身邊,那幾乎一百八張開的大嘴上下頜,精準咬住觸手內的紫色棱錐核心一擊致命!


    然後致命的毒液開始從毒牙前端,注入魔觸蟲柔軟的核心內部。在毒液快速擴散間,無力垂下的四十八根觸手失去了作用,身體更被林魔一圈圈纏繞勒緊,或許它的魔生就要這樣結束了。


    口腔裏咬住的獵物的生命氣息在感知內快速消退,認為它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林魔,從中間核心開始蠕動著口內肌肉要把魔觸蟲整個吞下。一切看著都已成定數了,被吞入腹中的紫色棱錐裏,深紫色的毒液一路溶解著組織結構,終於也將那個不知是何作用的小黑球逼入死角侵蝕而上。


    猛毒入侵下的小球很快不再動彈,不過劇毒對球內部的作用,卻與沉寂的表麵截然相反。


    如一道閃電劈開永夜,魔觸蟲渾噩的跟一兩歲嬰兒差不多的腦域內,黑暗被著毒液驅趕。這相同屬性的外來敵人,無意中與一直散發絲絲紫色光彩,溢出未知傳承的古樸半球相契合。


    原先水龍頭滴水般的未知傳承,被毒液這麽一搞事給擰開了水閥,嘩啦啦噴灌湧出。各種玄奧的龐雜信息混著畫麵一時間在魔觸蟲腦域內亂竄,被幾縷清明的理智追逐著飛速吸收。讓其智慧在吸收中高速成長,一些畫麵緊跟不斷開始播放閃過:


    “我的後代,我們是使徒狄瑞吉......”高山上一隻黑色的狹長生物側著身子,四肢匍匐慵懶注視著遠方,“我們血液裏流動的是毒,是劇毒,是萬毒之源,是原罪.....”它深紅的纖長眼睛裏雙瞳滑動著,遠方在火中一個個燃燒的穿著明亮盔甲的發黑屍體映入眼簾。


    “我們是使徒,代表瘟疫的使徒,行走的天災,罪惡的代言。”影像搖曳,散發著不詳等負麵氣息的黑色猙獰巨獸,一步步行走在一片荒原上。植物隨它的到來頃刻凋零,荒原的生命在痛苦中徹底滅絕,大地也似中了劇毒般發黑幹枯寸草不生。


    “但那都不是我所要的,也不是我想做的,都是宿命的使然。”它一直被黑色火焰與紫色毒霧遮擋的頭部在風中顯露,細長漆黑仿佛夢魘的長臉上,那雙邪魅的瞳孔裏閃爍著不熄的睿智:“我們這些上古的餘孽,遲早都會在世界的支配下消亡,這可笑的宿命啊!”


    烏雲彌天,陡峭險峻的山崖上它屹立在最巔峰,燃燒黑色火焰的爪子抬起一劃,空間輕易撕開露出一條銀色的縫隙。畫麵裏傳來它思索的聲音:“空間不是問題,但世界還是那個世界,若能撕開條連接至彼岸的裂縫,也許我們可以逃離注定的宿命。”


    磁性滄桑宛若睿智長者的聲音,到這裏也隨畫麵一齊消失。腦域不再渾噩,從未覺得如此清醒的魔觸蟲,一個個念頭在腦域內如流星雨劃過,傳承中那些晦澀如‘宿命’的名詞也許它不明白,但這並不能左右來自靈魂深處的感動。


    那是種血濃於水的動容,那是一種扯不斷的跨世羈絆,剛開智的它不是很能理解,但心頭還是有種榮光照耀的滿足,是能夠體會的——“那是我的父親,它超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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