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會出事,他就不帶她出來了!


    早知道會出事,他就拉著她,硬拉她上車了!


    可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是在你做一件事的時候,永遠無法知道這件事的後果!


    那肇事車輛?!俞景瀾忽然目光一怔,他隻顧著去救宋茵了,根本忘記了報警。而拿車輛也跑了,他努力隱忍著悲慟的情緒,拿出電話,撥打著,先報警,然後通知刑家白和溫小星。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他不知道怎麽麵對,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


    很快的,在第一時間,刑家白溫小星宮本沂南都趕來了,連簡易也來了。


    看到俞景瀾那個樣子,溫小星連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她看到俞景瀾的臉埋在手掌裏,看到有水漬從他的指縫裏流出來。


    她不知道怎麽再說他了,反而安慰他:“一定會沒事的,俞景瀾,你振作點,你是個男人!”


    很快的,俞景瀾振作情緒,當他拉下自己的手時,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紅了眼圈。


    刑家白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喉結滑動了下,手在身側握成拳,又鬆開,然後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等。


    “我去警局處理,立刻調出肇事者的車牌號,瀾,你還記得牌子號碼嗎?”簡易問。


    俞景瀾努力回想著,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牌號是多少他根本沒來及看清楚,而且他那個位置根本看不到車牌號。“一輛黑色的xx轎車,車牌號我的位置看不到!”


    “那我去調出錄像,排查那個時候過路的車輛,會找到肇事者的!”簡易走到走廊盡頭打電話安排著一切。


    手術室的門一直緊閉著,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著,每個人都覺得一秒鍾就像是一輩子,等待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


    宋茵的意識在半昏迷中。


    她似乎精神緊繃著,她感覺自己在擔心什麽,她想去想,可是帶著氧氣罩的她,是如此的難過,她感到有什麽東西穿過她的身體。


    而此刻,醫生正用紗布幫她止血,那些紗布要進入身體,然後等止血後,才能再取出,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她隻是感到不安,很不安。


    像是在一團迷霧裏,找不到路,依稀間感到一個小小白白嫩嫩的嬰兒在對她揮舞著胖胖得小手,那麽可愛!


    呃!她的孩子?!


    她想到了孩子!


    她突然搖著頭,而手臂上,輸著血液,有護士按住她,輕聲道:“別動,我們在搶救你,別動啊!”


    “我……”


    隔著氧氣罩,她努力張嘴,想問她的孩子呢?


    護士又安慰道:“你不要動,不要說話,你在子宮大出血,千萬別亂動,會有生命危險的!”


    她睜開迷蒙的眼睛,想要問她的孩子還在嗎?可是護士一句子宮大出血,把她打入了深淵裏。


    她頓時淚流滿麵,痛徹心扉,寶寶,不要離開媽媽,不要丟下媽媽,寶寶,媽媽什麽也沒有了,求你不要離開媽媽!寶寶,別離開我!


    她終於還是艱難的張嘴了,呼出一句話,那麽費力,那麽急促:“我的孩子——”


    搶救她的醫生道:“小姐,你出了這麽嚴重的車禍,沒有骨折是奇跡了,但是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請你振作,你還這麽年輕,還能再生的!”


    孩子沒了?!


    宋茵眼神絕望地看著那個大夫,眼鏡片後的一雙眼睛有著惋惜,“請你再說一遍!”


    “保重身體!”大夫又說了一遍。


    “不!”宋茵搖頭,掙紮著,費力而瘋狂嚷著,“憑什麽把我的孩子弄沒了?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宋茵忘記了哭,瘋狂地嚷著,她的情緒失控了,好像隨時都可能有發瘋的危險。


    她多麽的絕望,她曾幻想,如果是個女孩,長得像自己,文文靜靜的,如果是個男孩,長得像俞景瀾,高大俊秀,氣宇軒昂。


    無論怎樣,這個孩子都是她的希望啊!可是沒了!希望沒了!


    她接受不了,她感到了好累,好累,閉上了眼睛,又陷入了昏迷裏。


    終於,在經曆了三個小時的搶救後,宋茵被推出了手術室。


    醫生疲憊的摘掉口罩,像是鬆了口氣般對門口的人說:“人穩定了,沒有骨折,但身體軟組織挫傷多處。出血止住,但胎兒沒有保住,你們送來時,已經流掉了……”


    俞景瀾整個人一呆,孩子沒有了!心真痛!但是宋茵還在,宋茵在就好!他不知道如何去排遣心裏的痛苦。


    看著她那樣蒼白著臉色躺在病床上時,看著她那樣脆弱的躺在那裏,眼角有淚痕,他的心陣陣的抽痛著。


    宋茵被推進了病房裏。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昏睡中的宋茵美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麽飄渺,那麽蒼白。


    一縷黑發散落在額前,稱得她蒼白的臉龐,近似透明,她的睫毛很長,緊閉的眸上猶沾著淚珠,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拭去她睫羽上的淚,撫了撫她蒼白的小臉,低低一歎,哽咽道:“茵茵,你受苦了……對不起……”


    刑家白透過玻璃怔怔地看著病房裏的俞景瀾和宋茵,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好多餘。


    他轉頭,哀傷地笑,宋茵愛的一直是俞景瀾,以後她還會跟俞景瀾繼走下去嗎?


    他想即使宋茵那麽受傷,此時此刻,她最想陪在她身邊的人,依舊是俞景瀾吧?!他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安靜地看著,然後默默離開。


    “茵茵,是我不好……你知道嗎?如果你沒了,我一定不會活下去……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渾身那麽多血,我好怕。假如今天……我失去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活下去。”


    想到她渾身是血的樣子,他的心就整個碎掉,他流著淚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拉起宋茵的手:“茵茵,你打我好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想怎麽樣都行,醒來看看我,看我一眼好不好?”


    宋茵不動,閉著眼睛。


    聽著病房裏那斷斷續續的道歉聲,溫小星瞅了一眼刑家白,他英挺的眉宇緊皺,擔心的攥著拳頭,卻在極力隱忍著。


    溫小星歎了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別離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情到深處不自禁,縱然有恨別具心。驀然回首空追憶,餘生何處覓知音?


    宮本沂南這時接到了一個電話,讓他的臉色瞬間驚變。“什麽?再說一次?”


    那邊明確告訴他:“對不起宮本先生,您前妻逃離了我們醫院,我們正在聯係警方協助追蹤,如果她跟您聯係過,請及時通知我們醫院或者警方!”


    放下電話,宮本沂南還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怎麽了?”溫小星發現宮本沂南的異常。


    “慕雪逃離了醫院!”


    “啊?什麽時候的事情?!”


    宮本沂南丟給溫小星一句話。“你自己坐車回去,我先走了!”


    “嗯!”溫小星隻能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點頭。


    劉一寒和劉蔓黎一直等在門口,後來見宋茵推進了病房,也離開了。


    走廊裏隻剩下溫小星和刑家白。


    “坐一下吧!”溫小星身體還沒完全好,傷病後,感覺身體傷了元氣,大不如從前。


    兩人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刑家白沉默不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溫小星感歎:“這就是人生!”


    刑家白轉頭看了眼溫小星,點點頭。“隻是宋茵的人生波瀾也太多了,對她真是不公!”


    “也許經過這些,從此就一帆風順了呢!”溫小星也從心裏這樣希望。


    “希望如此吧!”兩人在病房的走廊裏守了宋茵大半夜。


    直到半夜,蘭馨和宋思桐才知道消息,打宋茵電話,俞景瀾才想起來,還沒通知蘭馨,一方麵擔心她受不了,另一方麵也害怕,自己沒有保護好宋茵,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蘭馨來時,看到宋茵那樣睡著,怎麽也不醒。


    她不願意跟俞景瀾多說,握著宋茵的手低喊著:“茵茵,我是媽媽,孩子,睜開眼睛看看媽媽,我的孩子……”


    為什麽茵茵的命這麽苦呢?從小就沒有享受過父愛,從小就頂著私生女的名號,從小就不讓她操心,為什麽還要她這麽受傷受苦呢?


    宋茵睡著了,小小的身體縮在寬大的床上像隻小貓一般惹人憐。


    可是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濕漉漉的水珠,粉粉地小嘴向上嘟著,似乎還有天大的委屈要向人訴說。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不知道在手術室的時候吃了多少的苦。


    俞景瀾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心痛難當……


    在蘭馨和宋思桐守著宋茵的時候,他退了出來,癱坐走廊的休息椅裏,撫起額頭垂下頭去。


    刑家白和溫小星安靜地坐在一邊,俞景瀾手指間的煙頭燎燎燃起,將痛苦的他重重包圍。


    “你們回去休息吧!”許久,俞景瀾紅著眼眶抬起頭來,累累地看向刑家白和溫小星。


    溫小星一聲不吭地看著俞景瀾,不用猜看俞景瀾這樣,也知道他難過,而男人難過的時候應該是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連半句安慰她也沒送給他。


    當然,她亦明白,俞景瀾從來都是個不需要別人安慰的人,如自己一般一般的。


    “保重!”溫小星最後丟給他兩個字,去病房看了眼宋茵,又低聲安慰了蘭馨,這才離去。


    刑家白也看了眼宋茵,然後跟溫小星一起離去,他想,他也隻能安靜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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