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歌直愣愣的看著那搖著檀香木扇靠近自己的李宣遠,此時已過三月,金陵的天氣轉暖,李宣遠卻隻穿了一件對襟開衫,紫色長袍垂地,比幾月前多了一絲邪魅,少了一分儒雅。


    “喲?這人怎麽這麽眼熟呢?”李宣遠搖著他那常年不離手的檀香扇走近楚言歌。


    “保寧王?”楚言歌雖然行事魯莽又不通禮教,可她的記性卻是極好,一眼便認出了李宣遠是那日春雨閣上有意調戲她,在清遠茶樓有意為難自己的保寧王。


    “見過王爺。”雖然楚言歌不甚明白,為何自己喬裝打扮成了男子,李宣遠還是認出了自己。可是,既然李宣遠認出了自己,她還是得給李宣遠行禮,並且態度十分恭謹。


    李宣遠笑看著自己麵前假模假樣的楚言歌,輕輕搖了搖他手上的檀香扇,笑道:“你打扮成這樣幹嘛去呢?”


    “我想......”楚言歌抬頭,腦海裏一閃而過之前李從嘉讓她遠離李宣遠的話語,一時便沒了言語。


    “你想幹什麽呢?”李宣遠收了折扇,饒有興趣的看著楚言歌發神的模樣,輕聲道:“說出來本王聽聽,或許能幫到你。”


    楚言歌低頭,思索半晌之後才低聲道:“我想進皇宮。”


    楚言歌話音落下,李宣遠的臉色幾不可見的變了變,然後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抿唇問道:“你說什麽?”


    “我想進皇宮,從嘉哥哥在廣慧寺遇刺的事情,想必保寧王已經聽說了吧?我不放心從嘉哥哥,所以想進宮看看,他是否安好。”楚言歌話一出口便收不住,三兩下便將來龍去脈說了個遍。


    楚言歌劈裏啪啦的倒是說完了,李宣遠卻是愣了許久才張了張嘴,就好似,他從來不知李從嘉受了重傷一般。


    “難道你不知道皇宮是什麽地方嗎?你以為你想進就能進嗎?”兩人沉默了半晌之後,李宣遠才輕聲說道。


    聞言,楚言歌眸光微微一閃,她當然知道皇宮是什麽地方,所以她昨夜已經潛入李從嘉的書房偷來了令牌,隻要她找到了去皇宮的路線,那她就能混進去。


    隻是這些事楚言歌自然不會告訴李宣遠,所以,她也隻能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等待著李宣遠的回答。


    “你想知道從嘉是否安好?”就在兩人沉默良久之後,李宣遠忽然出聲。


    “是。”楚言歌抬起頭。


    “他不好。”李宣遠的聲音像晴天霹靂一般震得楚言歌久久不能言語。


    從嘉哥哥不好?可哥哥不是告訴自己他沒事嗎?一時之間,楚言歌心裏萬千疑惑,得不到半點解答,她隻能凝眉,搖了搖頭,眼裏布滿了難以置信。


    “從嘉哥哥怎麽了??”


    “原來,你竟然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李宣遠輕扯了扯嘴角,然後繼續道:“那日從嘉自廣慧寺遇刺倒是沒出什麽事,皇兄擔心刺客餘黨未清就將從嘉接到了皇宮。可從嘉不知為了什麽,一定要出皇宮,皇兄攔不住,派了幾個皇宮侍衛保護從嘉的安全。可就算有人保護,從嘉還是出了事.......”


    說到這裏,李宣遠忽然頓了頓,四處一望,仿佛是怕有人將他的話聽了去,即使,除了他自己身後的家丁之外都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們。


    “從嘉哥哥究竟怎麽了?你快說啊!!”看著李宣遠慢吞吞的樣子,楚言歌當下也顧不得身份,語氣有些焦急的催促著李宣遠。


    李宣遠收回目光,深深的望了楚言歌一眼,然後抿唇道:“從嘉出了皇宮之後並沒有回鄭王府,而是再次出了城,在龍光門附近遇到了潛伏在那的鬼獄殺手,侍衛不敵,從嘉胸口中了一箭,性命垂危。幸好當時羅延原帶人趕去的及時,從嘉這才沒有出什麽大事。”


    羅延原?楚言歌腦海裏一閃而過當初被蕭染擄走的時候,在金陵城外看到的那抹高大身影。


    “從嘉哥哥中了箭傷?現在怎麽樣了??”楚言歌凝眉問道。


    “胸口正中一箭,箭上還染了毒,宮廷禦醫都束手無策,皇兄為此還昭示天下尋訪名醫,可是無人敢揭榜.........唉,本王沒想到,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無所知。”李宣遠的眉頭微微一挑,眼光晦朔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麽。


    李宣遠不明白楚言歌為什麽一點消息也沒得到,可楚言歌自己卻明白。是楚淵,是他封鎖了消息,是他不讓自己知道李從嘉性命垂危的消息的。


    因為李從嘉冒險出城,肯定是為了自己.......楚淵是不願讓自己生出無謂的擔憂,可是楚淵怎麽沒有想過,李從嘉身負重傷,而她自己卻如沒事人一般過日子,她知曉真相之後,會多麽難過。


    想到這裏,楚言歌眼中湧上一股酸意,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流,早知道如此,那日她就不該聽.........那鬼麵人的話,在山洞之時她就應該跑掉,這樣從嘉哥哥也不會因為自己出事。這樣,她也就不會知道,鬼麵人的身份........為什麽,為什麽,蕭染..........為什麽是你,為什麽又是你.........


    楚言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盡可能的讓自己的心安寧下來,不再去想那個人。


    “那名醫還沒有找到嗎?就沒有人能治好從嘉哥哥嗎?”楚言歌將頭偏向一邊,沒有讓李宣遠看出自己的異常。


    李宣遠聞言眉梢一挑,再次搖了搖折扇,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名醫嘛,倒是有,可這名醫的性子卻極其古怪,加上他並不是南唐人,所以,就是皇兄相求,怕也是無濟於事。”


    “陛下相求都沒用?他不怕死嗎?”楚言歌著急的看著李宣遠。


    “怕死?哈哈!!那也得有人能殺得了那高子弋才行啊!高子弋一手毒術出神入化,怕是軍隊還沒有到他的住所,人就莫名其妙的死完了。誰敢去招惹他啊?”


    “他這麽厲害??”楚言歌雙眼一張,心下已經沒了主意。


    “荊南高子弋,有醫聖之稱,救死扶傷,在民間有極大的聲望。他喜好雲遊四海,摯友遍布天下。就是各國君主見了都得禮讓三分,你說厲害不厲害?”李宣遠用手中的折扇點了點楚言歌的腦袋,語氣裏透著幾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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