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這番話說的實在是真誠,聽得出他對皇上自是忠心耿耿。他雖是公公、是奴才,我雖是貴妃、是主子。


    但我對他突然生出敬意,我仿照之前還是宮女的時候對李公公屈身行了一禮,誠心道:“多謝公公,我受教了。”


    李公公忙將我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奴才隻是忍不住胡言兩句,怎能受娘娘如此大禮。”


    我正色回道:“公公所說皆是肺腑之語,又是一心為了皇上,我佩服您所以向您行禮。”


    他客氣的一笑,而後我二人又互相寒暄了一陣,之後李公公道:“現在奴才辦完了差使,就不在這叨擾娘娘了,奴才告退。”


    說著他就要出門,我突然想起旬甲的事,急忙說了聲:“慢!”


    等他回過身,我急忙問道:“卻不知那旬大人……。”


    他恍然一笑道:“娘娘寬心,皇上愛才的緊,隻罰了旬大人半年的俸祿,官降一級,但依舊兼著戶部的差使,想來複原官職也就不久的事兒。”


    我這才放了心,心裏想隻要他未被收押進獄牢,官降一級跟俸祿這些事皆是小事。


    隨後我二人相視一笑,他便告辭走了。


    等李公公走遠後,‘三’從木飯籠中取出那碗枸杞羊骨湯,又遞了湯勺給我,熱湯正向上冒著熱氣,煮爛的羊肉掛在骨上,湯汁上還飄著幾顆枸杞,我笑著喝了口,隨著一陣香噴噴的舒坦,整個人都仿佛舒展開來,入肚更是暖和。


    ‘一’瞥了我一眼道:“奴才去給主子請菜品,主子不吃,皇上拿來的主子吃的忒開心,可不是偏心。”


    ‘三’唯恐天下不亂的附和道:“就是就是,主子偏心。”


    我沒好氣的嗔他們道:“就你們敢這麽跟我嗆聲,你瞧瞧誰家的宮女敢這麽頂撞主子嘞,都怪我平時將你們慣壞了。”


    ‘三’得意道:“那是,誰叫我們主子這麽平易近人嘞。”說到這‘三’麵色轉為疑惑道:“奴婢隻是好奇,也不知李公公給主子托了甚好話,讓主子開了胃口。”


    我正要反唇相譏,‘四’急忙接著道:“定是關於皇上嘍。”


    說完她們嗤嗤的笑。我氣道:“好哇你們,反了反了,瞧我不撓的你求饒哩。”說著我就放下碗筷,伸手去撓‘三’的腰腹。‘三’趕忙轉身跑。


    這容華宮內霎時一片鶯啼一般的嬉笑打鬧聲。


    時光過的極快,我隻曉得雨停了之後頭頂時不時飛過鳥群,好像是三撥、又好像是四撥,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


    ‘三’她們知道我今夜並不去皇上的寢殿,高興地圍著我嘰嘰喳喳。


    ‘三’更是討厭的問起我與皇上的床幃之事,還說我答應過她要講給她聽,直讓我臉上飛紅,這些事情哪裏是能擺在桌案上說的。我隻敷衍了句:“待你哪日有了郎君自然就知曉”給糊弄了過去。


    大雨在下午便停了,我推開門,隻見院裏經過雨打之後落葉不少,樹木的枝丫上水珠點點,隻是那樹愈發光禿禿了,此景隻讓人升起莫名的的蕭索之意,我不禁歎了聲:“晚秋了。”


    我讓‘一’去點燃了院裏四個角落的銅紗燈,朦朧的火光透過紗罩、在院子裏的大小水窪中反射,院子裏倒也亮堂了許多,正要吩咐她們等明日中午再清掃落葉之時,宮門外有人敲了敲門。


    ‘三’在我一旁問道:“誰?”


    宮門外喊道:“我,晴兒,來稟告尹娘娘。”


    我擔心是景蕊發生了甚要緊的事,急忙道:“快!快開門。”


    等晴兒低著頭進來,我瞧她麵色平靜,步履間並未有甚著急的意思,這突然懸著的心算是放了心來,晴兒走到我近前,屈身向我行禮說道:“奴婢見過尹貴妃。”


    我柔聲問道:“好晴兒,怎的這時候來了,可是景貴人那出了什麽事,或者缺了什麽物件。”


    晴兒深深低著頭搖了搖:“晴兒剛剛伺候小主安睡,今日小主雖是傷心至極,但後半晌已有好轉,情緒亦漸漸平複下來,奴婢特來向娘娘稟告,讓娘娘安心。”


    我柔聲道:“晴兒伺候的好,我當然安心,既然景蕊她已安睡,我便不去叨擾了,等明日我再去看她。”


    “是——”


    我瞧她到了我近前後一直低著頭,問道:“好晴兒,你怎得低頭作甚,你我已相識,不必如此規規矩矩。”


    晴兒頓了頓道:“今日奴婢心疼小主,所以哭腫了眼睛,麵容難看,抬頭隻怕要娘娘見醜了。”


    我把著她的臂彎道:“晴兒安心,明日我與景貴人再商討如何救景家之事,你隻需伺候好你家小主便是,別的也不必太過傷心。”


    “是——謝尹娘娘關心,那——晴兒便回宮了,宮中還有些許雜活。”


    我點頭之後,晴兒又對我低著頭福了一福,這才轉身離去。


    等她出了宮門,我長出了一口氣,景蕊她總算是沒做傻事,隻要她的家人還活著,便還有營救的希望,隻盼景蕊能早日振作起來。明日我便再去瞧瞧她,我心中雖知道景家一案已落地生根,能救的可能性極小,更何況方才李公公對我說的那番話,我是再也不想給皇上惹什麽麻煩了。


    但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不禁又開始思索有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法子,思索良久也沒個頭緒,不免有些心煩意亂。算了,當務之急是穩定好景蕊的情緒,一切明日再說吧。


    待洗漱完畢,‘三’伺候我穿了件簡單的絲綢睡袍,等我上床後合了簾子,她吹熄了蠟燭掩了門,我瞧著窗上模糊的鷺鷥窗花,隻覺得在淡淡的夜光下有些猙獰,不自覺又想到景蕊的事,愈想愈覺得毫無對策,現如今若是我親自去求皇上,隻怕會適得其反。


    輕輕晃了晃腦袋,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走走看吧,興許還有別的轉機呢。


    就在這胡思亂想中,我漸漸合了眼瞼,進入了夢鄉,恍惚間夢見了那穿著龍袍的冤家,這才半天未見,我便想他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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