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燒了壺熱茶,進廳內給二人倒上之後,便轉身出去,且順手掩了門,


    兩人抿了口茶後,旬甲試探著問道:“那……姑娘此番前來。”


    尹靈兒性急,所以她開門見山說道:“我聽別人說,旬大人家中尚有一位老母,還在老家,是嗎?”


    旬甲嘴角咧開一笑,他看向桌麵,好像不敢與尹靈兒對視一般說道:“是,是的,姑娘……這麽著急嗎。”


    “著急?”尹靈兒一臉的疑惑:“旬大人,你今日說話怎麽怪怪的。”


    旬甲隻當是尹靈兒嫌他說話直,於是答應道:“是,是本官唐突了。隻是——此事要等本官稟明皇上,姑娘才可見老母。我如今已入朝為官,自當以皇為尊。”


    尹靈兒趕忙搖了搖頭:“別呀,不用稟明皇上,你將老母接進齊雲城,皇上他自然就知曉了。”說完尹靈兒還衝旬甲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隻有你家人在齊雲城,皇上才放心。


    但看到旬甲眼中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他麵上雖是樂開了花,但依舊還是拱手道:“還是先稟明皇上吧,姑娘……姑娘也別太心急。”


    尹靈兒眼睛咕嚕嚕轉了轉,心裏暗想“難不成這旬甲已經猜出了我的來意。”於是她張口試探著問道:“旬大人,你——是不是猜到了我的來意了。”


    旬甲看著桌麵上的茶壺,點了點頭。


    “哎!你怎麽猜出來的,我都已經麵若冰霜不動如山了,你還猜得出。”


    旬甲笑了笑:“姑娘再入旬府,一張口就問老母之事,旬甲再笨,也猜得出了。”


    尹靈兒一跺腳:“我就知道,皇上這法子不靈,什麽麵若冰霜不動如山。”


    “什麽!”旬甲大駭:“皇上已然知道了?”


    尹靈兒瞥了他一眼:“廢話,皇上當然知道了。”此時她心裏想到“旬甲這一猜就猜出來了,可與我沒有半點幹係,虧得我還準備了好些個隱晦的話語,這還沒表現就結束了。”她本來是來練手的,練得是那個‘將自己想說的話從別人嘴中引出來’的方法,不料光說了句老母,那旬甲竟然全猜出來。


    反觀旬甲笑著錘了錘手,他隻當是尹靈兒心急,已經將兩人互生曖昧提前告訴了皇上,旬甲心內暗想“怪不得她此次無事也能出宮,想是皇上已經同意。”


    這兩人心底裏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但聊得卻不亦樂乎。陰差陽錯之下,尹靈兒以為旬甲知道了皇上要保證旬甲忠誠的手段,便是喚他的老母入齊雲城。


    旬甲卻以為皇上已經同意了這樁親事,隻等著他麵聖提親。


    所以此時,尹靈兒憂,旬甲喜。


    隻見尹靈兒跺了跺腳,站起身道:“我走了。”


    旬甲急道:“這茶都未喝完。”


    尹靈兒一擺手:“事兒都說完了,我也得早早回宮複命了,就不留了。”


    “好好好。”旬甲隻道是尹靈兒性子急。隨後他送了尹靈兒出了旬府,兩人互相作禮之後,尹靈兒轉身回宮。旬甲站在門前的台階上,笑眯眯的看著尹靈兒的背影。


    不一會兒,麻子偷笑一聲,然後在一旁拽了拽他的袖口:“大人,人都走的沒影了,還看。”


    旬甲這才回過神,麻子瞧他一臉喜相,試探道:“成了?”


    旬甲拉著他的臂彎,兩人到了院中旬甲高興地一拍手:“成了成了,她說要見我母上。”


    “呦!俺就覺得能成,大人您瞧,俺這直覺準不準。”


    “準,準極了。”


    麻子笑道:“小人在這先恭喜大人喜得夫人嘍。”


    旬甲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對麻子說道:“快去書房準備文房四寶,我要寫一道折子,問皇上討一道姻緣旨。”


    “好好好!俺這就去。等大人寫完了,俺就在宮門外候著,粘粘大人的喜氣。”


    “誒~今日才不去,人家姑娘前腳剛走,咱們後腳就跟著提親?倒顯得咱們猴急猴急的,不大妥當。”


    麻子撓撓腦袋:“是俺考慮不周了,那大人準備何時進宮麵聖嘞。”


    “唔——”旬甲抬眼思索,不一會兒他自言自語道:“再有四日,那塵江就該入朝了,到時候百官的慶功宴上,我再求恩旨,豈不是喜上加喜。”


    麻子雖不知道得什麽慶功宴,但那喜上加喜他可是知道的。當下再不囉嗦,去了書房為旬甲研墨。


    等淨了手,研好了墨,旬甲特意挑了個紅皮折子,他執起毛筆正要點下,腦中思索了半晌,卻又放下了毛筆。等過了一會兒,他再拿起毛筆,正要書,卻又猶豫,又放下。


    如此手中毛筆三起三落之後,旬甲在書房內來回踱步。


    寫這種折子,旬甲可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一時之間倒想不出來怎麽寫,實則他是想寫的莊重些,以表自己求妻的誠心。在思量了近一個時辰後,月牙都悄悄冒出了尖兒。


    旬甲站在桌前,定了定神,終於鄭重其事的執筆寫下:


    微臣旬甲,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本一介草民,寒窗苦讀十餘載,時至今年已二十有七,臣本空有一腔忠君報國之血,卻苦於無門無戶,入朝難比登天,幸得半月前聚賢樓中,與吾皇萬歲比肩而坐,萬歲不以臣貌醜,出身卑鄙,識臣才華,賜臣戶部尚書一職,微臣誠惶誠恐,必當竭力效忠吾皇萬歲,萬死不辭。


    那日聚賢樓中,臣謂一女暗生情愫,後幸複見,得知其乃內務府宮女尹氏,喜慶之下,探得姑娘謂臣亦有舉案齊眉之意,然今有表上奏,所為姻緣,臣願與尹氏結連理之好,矢誌不渝,望吾皇聖裁。


    戶部尚書——旬甲奏


    旬甲放下手中筆,將折子上字跡吹吹幹,來回反複檢查了三遍,這才放心。


    他怔怔愣了愣神,而後晃了晃腦袋,也不知想到什麽開心的事,嘴角咧著,眉目間盡是柔和。他將窗子推開,天空上月牙高高掛著,倒像是老天也在微笑,也在為他開心。


    這秋日的風拂過旬府的院內,吹在旬甲的麵上,旬甲歎了聲:“月美,風也暖人。”


    這本是晚秋的風,吹到人身上涼涼的,他卻說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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