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渾身都散著一股冷意,冷得有些滲人,那眼神更是赤裸裸帶著一股子殺意,讓人有些不敢逼視,安兒看得那臉色更加的白。心中卻頗不以為然,要真想殺了他,又豈會浪費這麽大番精力?


    他們還真當他是嚇大的?


    “總之我就這一個要求,我要上茅房!”小家夥白著臉,卻是死拽著那人不肯鬆手,那語氣極為堅定,一副就和那恭桶和他杠上的表情。


    那恭桶的確是太髒了,就算有人來倒,那味兒也難受啊?況且,不找機會離開這囚室,他怎麽找機會逃?


    不逃,不逃的那是傻子!


    若不逃,難不成真等著他們拿他去威脅娘親和姐夫?真以為他小安兒是那麽好拿捏的,這群混蛋,不止抓他囚他這麽對他,還敢對他動殺念?他們最好就天天祈禱,別被他找到機會。


    否則等出去了,他一定會領人來把這裏徹底的鏟平了。


    安兒恨恨的想著,那大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瞪著那中年男人,看得中年男人臉色越漸的陰鶩,沉沉的像是在滴著水。


    許久,他才憋屈的出聲:“行,你不就是想上茅房,我還真就不怕你逃,你逃一次,老子虐你一次,老子倒要看看你個臭小子到底能不能逃出去,皮又有多硬?”這個小子,還真特麽的難纏。


    偏偏上麵下了死令,絕不能傷了人。更可恨的是,看這小子個頭兒小,又胡攪蠻纏,卻還真有些小聰明,不過他以為這樣就能逃得了?果然還是個小屁孩兒當真是天真的可以,也笨的可以。


    那人說著冷冷的瞥了一眼往外走去,大約是不想再同一個小屁孩兒計較。當然更有可能是被安兒給氣到,光聽那鐵門被關時的哐啷重響就知道了。


    安兒臉上依舊保持著愴惶的表情,直到那腳步聲徹底的走遠,大眼睛恨恨的瞪了一眼那鐵門,可惜身上毒藥被搜走,沒有武器,暫時不知這男人的深淺。否則,他會和他在這裏窮墨跡?


    等他摸清了情況,他指定會跑路,莫不是真以為他會傻傻的呆在這裏,任由他們拿著他去威脅娘親。或者等著他們來砍他麽?


    不過,試探下來也很清楚,他們暫時不會動他,抓了他沒對他用刑,還好吃好喝的供著,那肯定就是那老妖婆失敗了。說不得她已經被姐夫給生擒,他們不過是想拿他換回人質。


    安兒如是想,暫時收斂了心思,返回桌邊吃飯,不管如何總得填滿了肚子才能有力氣想出辦法逃跑。至於他們會不會在飯菜裏下藥?


    那基本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且不說毒藥能否瞞過他的鼻子,就算他們真下藥,也絕不可能會對他有用。


    顧府,氣氛有些壓抑。


    洛無憂將所有的事都說了一遍,聽到安兒失蹤的消息,顧若蘭淚珠子當即便浮上眼眶,卻是強忍著沒掉下來:“無憂,你也別急,安兒向來聰明,娘相信他不會有事的,況且郡王他不是已然在找了麽?”


    “你放心,娘知道他不會有事的。你這些日子也要出行小心,身邊兒定要多跟些人才是。郡王他分身無暇,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安兒已然出事,你可千萬不能再出事。”


    “你也不要內疚,安兒一直跟娘念叨,一定要學好武功保護你。這是他想做的事,也是他該做的事。”眼底擔憂都被隱藏,無憂已受的夠多,她不想在這個時候給她壓力。在祈山她給安兒講的最多的便是他的姐姐,就是希望拉近他與無憂的距離,以後,等安兒成人,姐弟兩相互扶持。


    安兒也能成為無憂的依靠。如今兒子被綁走,她如何能不擔心,擔心之餘卻也欣慰,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她能不疼?又怎麽忍心去責怪?更何況無憂對安兒的疼愛,她看在眼裏,比她這個娘也不淺一絲半分。


    顧若蘭安慰著洛無憂,雙手卻是一片冰涼,下一瞬,被一隻帶著些熱度的大掌給包裹住,她撇頭看了一眼洛秉書便移開了眼,卻是並未抽回手,自從祈山回都之後,這也是她第一次沒有抗拒這個男人的接近。


    或許此時此刻,她也需要有人給她一個支撐。


    洛無憂斂了斂眉似若未見:“娘與外祖母請放心,夫君那裏說了,今夜就會趕回,想來到時候定然會有消息,女兒這邊也已安排了人去找。我們又還有人質握在手中,安兒的安全絕無問題。隻是要將安兒救回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時間,她們需要的的確是時間,安兒的性命定然無虞,既然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抓走安兒,不管是為了換回慈安,或是有其它的目的。


    總逃不過四個字:必有所求。


    否則,沒有人會做這樣無聊的事兒。


    而那對象顯然隻能是針對容狄,和她。安兒的遇險,不過是受了他們的牽連,與相府無關,與顧府也無關,她並不希望將這兩府牽進來,隻如今來看,卻也不可能,這兩府與她都有密切的關係。


    那些人若是為了增加籌碼未必不會如此做。也正因此,她思慮再三,才讓域傳信回無憂城,讓顧流年帶人返回秦都顧府,這個時候有他在顧府,她自能少分出一部分心思。


    “如此便好,我們便先再等等吧。你娘說的對,你也注意保護自個兒,他們的目標可不止安兒,還有你無憂。半個月前流年便已傳信,想來最多十來日便會返回都城了,你不必急,有你外祖父,你舅舅,還有流年子熙,我顧家的人不怕死,他們若敢來,隻管來便是。”


    顧老夫人說著聲音有些泛冷,轉而又是一歎:“你這丫頭也是,這麽大的事兒卻是都不告訴我們,把什麽都自個兒扛著,你這是想讓你外祖母心疼死。無憂丫頭,你可也是拜過顧家祖先的,也是我顧家的人,以後可不能再這樣。若再如此,以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外孫女兒。”


    老夫人撂下狠話,那蒼老的臉上也布著些怒氣,能不氣麽,發生那麽大的事兒竟是半點兒風兒都未漏出來。這丫頭總想著保護他們,可她自個兒才多大?應該是他們保護她才是。


    “外祖母放心,以後無憂再不敢了。不過,如今人手已然夠多,我想還是不要告訴二表哥了,他方才入營不久,這個時候再讓他回來也不便,況且,就像外祖母說的,大表哥就快回來了,有大表哥幫我也是一樣。”


    “你不敢,我看你敢幹的事兒多著呢!”


    顧老夫人嗔怒的剜了無憂一眼:“還有你那說的什麽話,這有什麽不便的?他也是我顧家的人,這出了事那就得一起扛著,沒有你扛著他卻不知的道理,他可也不小了,就你還得叫他一聲表哥,他也是時候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外祖母,無憂不是那個意思,您看上次可不也靠了二表哥幫了大忙麽?況且軍營之中有軍營之中的規矩,尤其是赤血軍,軍紀嚴明也不是二表哥說走就能走的。這於他來說也是個機會。以後有的是地方需要他幫忙,您不用這麽急。”


    洛無憂搖頭道:“總之,我答應您,以後絕不會再瞞著您,你和娘就且放寬心些,除了大表哥還有外祖父和舅舅,還有大師兄在,一定不會有事的。不過我還有些事所以要先回王府,等到時候有了消息,我會再派人過來告訴外祖父和外祖母。”


    明知安慰無用,可這個時候除了如此安慰,似乎,根本沒有其它的話可以說。除非她能把安兒平安的帶回他們麵前。


    否則,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這,也好,那你自個兒一路上小心些。”顧老夫人叮囑了兩句,看洛無憂帶著丫鬟離開,那眼淚才流了出來。


    不用看她也知道顧家人此時的表情,洛無憂卻未回頭,提早離開,也是想給眾人留下發泄的機會,有些擔憂哭出來才好,憋在心裏隻會更難受。


    莫寒也隨著一起離開顧家回了王府,顧亭之與顧青岩還有洛秉書三人派人前往朝上告假。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是擔憂的。洛無憂自也是一樣,且她擔憂的不止安兒。


    還有容狄!


    那個疼她入骨的男人!


    那心中早就隱有的不安似乎也越來越濃,以他的武功來說,就算真的麵對慈安想要救回安兒,並非需要多大的力氣。她前往靈犀院時,自然也問過父王也問過祈老當時的詳細狀況。


    慈安的確在不假,除了慈安之外卻隻有一名所謂的幽冥死士,可他卻單獨讓安兒下山,這個舉動讓她無法不擔心,若沒有特殊原因,他不會這麽做。


    畢竟小葉山離都城也有幾十裏地。


    安兒一個兩歲的孩童,路上難免會出意外。他卻還是這麽做了,除非他自己也沒有把握可以保護好安兒。


    可他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還有祈老所說,父王極怒誤會之下,打了他一掌,而他為了救母妃的情形聽祈老的形容,顯然的,是他又施了秘法,母妃的心髒與常人有異,並未生在左麵心房,而在右邊!


    這點身為醫者,又一直都為母妃調理身子,她自然知曉。結合所有的情形她唯一想到的便是容狄他,受傷了。且定然傷的不輕。否則,他不會不回王府,不會不讓她知道。


    這讓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無法不去擔憂。隻不知他現在在何處,傷勢又可曾嚴重?柳隨風不說,她無法確定他的所在地,都城這麽大,能去的地方太多,明月樓?別苑?還是離小葉山最近的那個竹屋?


    不會,這些地方,她能那麽輕易便想到,容狄他是絕對不會去的。他要避開她定然會選擇她想不到的地方,她想不到的地方?


    洛無憂腦子裏閃過無數地名,卻都無法確定他到底會去哪裏?思索良久,她驀然間卻是停下了腳步。


    或許,有一個地方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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