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擺在桌麵上那細小精巧的弩機,洛無憂伸手拿起來輕輕的把玩著,那弩機便是七殺在那棟雕樓的其中一間廂房裏找到的。


    難怪她就覺得有道陰冷的視線一直盯著她!原來還當真是有人想要混水摸魚?果然,帝君的態度讓他們都坐不住了。


    洛無憂一邊擺弄著弩機,一邊詢問:“如此說來,那人的身份你已然很肯定了,七殺你確定那人是她還有南宮景璃?以你所言,從他們之間談話來看,顯然覺得此次的殺手並不像是傅皇後派來的?”


    聲音裏染著些冷意,這個洛靈兒倒還真是其心不死?留著她無疑是個禍患,可惜她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否則,她也不用一直派人盯著她。至少在那價值被她用完之前,洛靈兒她還不能死。


    “是的主母,據隱衛回報的確是如此,傅雨鴦想趁亂擊殺主母,隱衛本要出手,卻是因璃王出現而打斷……這弩機屬下也已然查過出處,卻是出自千機閣下神機營,包括那批殺手所有的也是這種弩機,不過,他們所用都是些被淘汰的殘次品。”


    七殺蹙了眉宇道:“唯有這柄弩機雖看似小巧可殺傷力極強,十箭齊發,射出距離卻可達百丈之外,五十丈內更是崗岩石板亦可穿透。屬下已命人在追查這弩機流出之後的去向。”以當時那樓麵到主母所乘的馬車直線距離來看,那距離顯然並沒有百丈。


    此時想想那情形都還讓人覺得有些後怕。


    洛無憂自然知道為何,洛靈兒如此浪費力氣想要除掉她,一點也不讓人意外,畢竟,前仇新恨加起來,她在她手上吃得悶虧可也算是不少。不過此事當真與傅皇後一點兒關係也無?


    這個她可不怎麽相信,還有南宮景璃的突然出現,他居然還出手毫不留情的折了洛靈兒的手?這段時日南宮景璃於璃王府中深入簡出,她派的人也根本跟不進去,倒是不知道他居然也會出現在那裏?


    看來,璃王倒也是不簡單!


    至少從此前得到的消息來看,他比傅後聰明多了,也看得更深更遠。容狄將柳隨風安排在南宮景璃的身邊,說來為移開視線,可也未必就沒有想要扶持璃王登位之故。


    或許,這也才是前世,帝君真正對柳家出手的原因。那個女人以為自己所為是在幫自己的兒子籌謀,可其實,堂堂的傅皇後自詡英明,卻不知正是她自以為是的愚蠢的破壞了一切。


    而前世傅皇後與傅家對柳家突遭劫難的不聞不問,或許也是容狄最終決定假死遁出的最終原因?這也不是沒可能,柳家與容狄之間頗有淵源,這點從柳家為其效命,甚至不遺餘力給容狄提供資金便可看出。


    這並不奇怪,隻是彼時她並未想到這點罷了。


    洛無憂將那弩機放下:“既然如此那就繼續追查,不管是這弩機還是母妃的下落,派出所有的人暗中搜索。”自然隻能暗中查,都城極大,能藏人的地方自然不少,並不易大肆的搜尋。


    母妃雖是江湖兒女,可到底也是容王府的女主子,若是她被虜的消息傳出去,不止於她名聲不好,有損王府威嚴,更重要的還是會威及到她的安危。而且若傳出去,於情勢並無益處,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惡劣棘手。


    那些抓人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將此事傳出去,所以此事想瞞住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可想要找出那窩藏的地點,卻並非那般容易。


    說來說去,還是得從那幾人的身上著手。


    不過,他們已然忍不住對她公然下手,想必很快也會有所動作的。眼前不止要擔心王妃,她最擔心的依然還是容狄,從接到那封傳訊之後,已過去二十多日,她卻是再未接到自邊關傳來的消息。


    算時日從他出發已過去兩個多月,也不知到底怎麽樣了?


    洛無憂蹙眉卻也未曾詢問,詢問亦是無用,若有信傳來七殺等人定會第一時間告知於她,此前也問過不少次,每每卻都得到讓人失望的答案,那種失望的感覺並不好受。


    七殺等人領命下去安排,洛無憂坐在榻上看著外麵,雨勢已歇,唯有房簷還滴著些水滴,天空那厚重的黑沉烏雲也漸漸漩移散開不少。可她眉宇間的擔憂卻是始終難以消散下去。


    ……


    時日一天天過去,就在五日後,容王府正全力查找容王妃下落之時。邊關亦傳來了消息:南齊慈安太後崩,十三王墨謹行薨。


    北帝君驚瀾與大秦容郡王先後從邊關撤兵返回,與之同時還有一個消息傳回,卻是大秦戰神容狄因受重傷而昏迷不醒的消息。這個消息一入都城,可謂引起整個都城再次熱議。


    洛無憂第一時間聞得此消息,匆匆踏出王府,看著從馬車之中被抬下的男子頓時臉色刹白,渾身搖晃了兩下,隻覺得天眩地轉。怔怔的卻是許久都未回過神來,眼前腦海中唯一隻剩下男人那張慘白的臉。


    “怎麽可能會這樣?怎麽可能會這樣?你答應過我會平安回來的,怎麽會身受重傷,怎麽會身受重傷……容狄,你怎麽可以騙我,你答應過我的,你怎麽可以言而無信……”


    容王府大門外,洛無憂輕聲呢喃著,向來堅毅的女子此時卻是淚如雨下,本就有些憔悴的麵龐因布滿了淚痕,更顯得嬌弱扶柳,和著那輕微的低喃,讓人不自覺的升起一股心酸。


    “屬下等護主不力,請郡王妃責罰!”寒濯等人跪地請罪,聲音低沉中微帶顫音,個個都是滿麵愧疚之色,主子重傷後一直昏迷不醒,他們無法隻能冒險將主子盡快帶回了秦都。


    剪秋上前勸:“小姐,您先別急,姑爺他不過是受傷了,一定會好起來的。奴婢們這就去請老爺和莫寒少爺,對了,還有醫穀穀主也在,小姐,姑爺他絕不會有事的。你可千萬不能急。”


    “是啊,小姐您醫術那麽高明,還是趕緊讓人帶姑爺進去,小姐給姑爺診治才是,姑爺乃福緣深厚之人,他一定會沒事的,小姐……”


    同個丫頭扶著洛無憂焦急的勸說著,誰也未曾想到,姑爺出兵方才兩個月便自收兵回都,走時騎著戰馬而去,回時卻是重傷昏迷被抬回的容王府。姑爺武功那麽高,還有那麽多人在側保護。


    卻還是受了傷,難怪小姐會如此傷心了!


    幾個丫頭的話終是拉回了洛無憂的神智,她咬牙拭去淚水上前:“趕緊將郡王抬進去,去請太醫院請太醫,把大師兄也找來,你們小心些。他昏迷太久身體虛弱不易受到碰撞。”


    女子聲音恢複了清淺冷凝,吩咐著眾人將容狄抬進了府中,容王府中亂作一團,所有人都忙動了起來,亦根本無人再有心去管圍在外麵看熱鬧的那些百姓。


    默園裏,男子被安置在了床榻上。


    洛無憂坐在榻前替男子把著脈,即使努力鎮定,那指尖卻還是有些微顫,若光是受傷,她亦不至如此擔憂,更重要的是他體內還有那生死亂之毒未解。已兩月過去,若是這個時候再毒發。


    那才真是景況堪虞!


    “兒媳婦兒,狄兒他怎麽樣了?”同樣匆匆趕回王府的容王,看洛無憂撤手亦是焦急的詢問出聲,不過幾日向來威嚴的男人臉上竟是長滿了胡茬,眉宇之間亦是布滿了疲憊,可見這些日子也沒有好好休息。


    怎麽能安心休息,容王妃落在歹人手中下落不明,等了五日卻是沒有任何的消息,便是容王又怎可能會半點不焦急,尤其那種等待的滋味兒更是煎熬,著實並不好受。


    “並無性命之憂,他的身體在緩慢的恢複當中,隻是,受損太重,想要恢複卻是需要時間。加上這一路顛簸未能得到好的照顧,所以才會一直昏迷。父王不必擔憂,我會好好照顧郡王,他定然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洛無憂放下男子手腕,看向容王搖了搖頭,接道:“不知父王那裏可有母妃的消息?已過去多日,無憂有些憂心,父王還是專心查找母後的下落,郡王便交給無憂來照顧吧?”


    “如此也好,你深諳醫術,不管需要什麽藥材,王府府庫之中皆有存備你若需要著人取來便是,好好照顧狄兒。”容王吩咐了一聲,有侍衛前來在容王耳畔低語了幾句,容王又交待了幾句便又自匆匆的離開。


    洛無憂微微蹙眉,片刻後收回眼神坐在了榻前,伸手握著男人的手,那手依舊修長又寬大,透著股溫潤的暖意,然則無論她說什麽,床上的男人都是眼簾緊閉,甚至連眼睫也未顫動一下。


    小半個時辰後青鸞搖光二人便分別找來了章明與莫寒,醫穀中人聞訊自敢趕了過來,紛紛替容狄把脈,宮中秦皇聞訊更是親自帶著禦醫趕至容王府中。聖駕至,容王府中又是一團亂象。


    秦皇卻是憂心容狄傷勢,根本無心理會,聽到容狄並無性命之憂的消息這卻才鬆了口氣,看了一眼神色冷凝默默站在一邊的洛無憂。帝君沉吟片刻後,揮退了一眾太醫和大夫不有屋中的婢女。


    隻單獨留下了洛無憂一人,自然的,還有一個昏迷著的容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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