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都是一片灰蒙蒙,雨水如線,霧氣氤氳阻隔了人的視線,能見度不到方圓十米左右,而那霧蒙之中卻是有銀芒點點如天上繁星驟落。


    美麗夢幻卻是又淩厲無匹,處處都透著奪命殺機。


    所有的弩箭來勢極快,不過眨眼便已至洛無憂所乘坐的馬車前。七殺與暗隱皆在瞬間飛身而起,手中長劍舞至密不透風,刹時間雨中傳來陣陣叮叮聲。兩人卻是無法護住整個車廂。


    然則,那箭雨落在車廂之上,卻也隻是發出一聲脆響便自落地,壓根兒再無法寸進哪怕是半分。這馬車便是容狄平日所用,車身乃千年玄鐵所鑄,別說是這些細小的箭矢,便是絕世寶劍亦難砍鈍穿透。


    洛無憂伸手一摁那車壁上的一個凸起的摁扭便連那車簾處也是瞬間閉合,整個馬車車廂瞬間被封閉,車頂卻是滑開一處暗閣,露出鑲著的三顆明珠,照亮了洛無憂等人的視線的同時,外麵的雨聲也是被阻隔的小了許多。


    紅錦剪秋拿著盤盞從車窗處退回原位,眼中難掩訝異也微微鬆了口氣。她們倒是沒想到,原本這馬車居然還有這樣裝置,當真是讓人大開了眼見。隻是那顆提在半空的心,卻是半點兒也未鬆下來。


    紅錦一臉擔憂:“小姐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要召修和域出來?七殺和暗隱要對付這麽多人隻怕一時半會會兒也是有些難。”這樣下去她們可自保,可是想要離開這裏卻是很難。


    尤其現在他們看不到外麵到底如何了。


    “急什麽,你當真以為七殺和暗隱那般沒用麽?”洛無憂了然的笑了笑,卻是半點也不焦急,那可是容狄麾下的兩員大將,對付白發墨袍人那種妖孽極別的人物,他們可能力有不逮,不過對付其它的人,諸如一些暗衛死士。


    卻是措措有餘。


    這世上那種妖孽怕也隻有五指之數,哪裏會有那般多?至少她目前所見者也唯有白發墨袍人,或許慈安也算一個,了緣算一個,其它的便是曦氏的六大長老恐怕也是比之他們有所不足。


    總之這點勿需擔憂,便是真有人打算派殺手劫殺她,以七殺和暗隱帶著明月樓的人足以應對,他們自會見機行事,她要做的便是保護好自己,不要拖了他們的後腿。


    更何況弩箭再厲害總也有射完的時候,到時便是他們反擊之時。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人這麽大膽,竟然公然在都城之中對她設伏?想奪她性命之人,她又怎麽可能不把他抓出來?


    “小姐,現在看來他們虜走王妃也定是一石二鳥之計,這些人倒當真是算無遺漏,隻怕是他們早就埋伏了人在王府四周,注意著王府的一舉一動。甚至不止宮裏,有可能……”甚至連郡王那兒有可能也有他們的人,剪秋有些沉吟,否則他們絕然不敢如此膽大妄為。


    王爺恰巧被皇上宣進宮中,王妃上香便出了事,小姐身為郡王妃更是王府的兒媳婦兒,自然不可能對此置之不理。如此看來,他們的目標不止是王妃,或者可以說最終的目標還是小姐才對。


    甚至為此不惜花了這般大的力氣,封閉了這整條的街道。至少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便是幾位皇子,若是沒有些魄力也不敢做的如此明目張膽。


    要知道上麵那位可還在呢?


    “風雨初來而矣,剪秋紅錦,你們怕麽?”洛無憂眼簾輕抬,淡然笑問,這是早有預料的事,容王府不可能會真正的抽身出來。從容狄離開她便早料到會有這天,能夠鉗製威脅到容狄的人,他們又怎麽可能會放過?


    “奴婢們不怕,小姐放心,奴婢們誓死跟隨小姐。奴婢們始終相信蒼天有正道,邪不壓正。奴婢們更相信隻要有小姐在,一切都會過去。”兩個丫頭聞言一愣,卻是對視了一眼,望向洛無憂卻是滿臉的堅定。


    她們是小姐的丫頭,保護小姐便是他們的責任。這一路行來,她們早不再是當初那處在深宅大院中瑟縮不知窗外事的小丫鬟。如今,已然再沒有什麽事能夠嚇得倒她們!


    “如此就好,不管再大的風雨總會過去的。”瑩潤的皎潔光暈落在女子瑰麗的麵容之上,映著她唇邊的笑容,那清淺的字句鏗鏘落地,帶著一股子無可比擬讓人不敢侵犯的威嚴氣勢。


    那氣勢,她們曾在姑爺的身上看到過!


    這樣的小姐,太過耀眼,耀眼的仿佛天邊初升的旭日,朝霞萬丈,光芒璀璨的讓人無法不去信服,而這是她們的小姐!


    能跟隨她,她們何其有幸?


    車窗裏一主二仆說著話兒,而車窗外卻是殺氣騰騰,誠如洛無憂所說那箭雨再厲害,也總有射光的時候。隨著雨勢下落,不知過了多久,那原本密集的箭雨變得稀薄,最終消失無形。


    而此時,那雨中穿梭出數十條黑色人影,七殺與暗隱對視一眼,兩人唇邊卻是綻出一抹殘忍的笑,便在那些黑衣人出現的同時,雨中又多出二十多條身影將整個馬車全都團團的圍護了起來。


    廝殺始於風雨之中。


    兵器碰撞聲被雨水砸地聲掩蓋,鮮紅的血順著雨水,幾乎將那一整片的地方都染紅,箭矢停頓後片刻,那馬車的車窗再次被打開,那布簾也被掀了起來,洛無憂一雙幽幽的眼眸透過車窗看向外麵的打鬥。


    不遠處的閣樓一隅,卻是突的又架起了一把小巧的弩機,那弩機兩排十枝箭羽卻隻裝置了一枝箭矢,箭尖隨著一雙素手輕輕擺動間,森冷的箭矢尖端瞄準那車窗之中的人。然則,那車廂之中的人卻似毫無察覺。


    這是奪命一箭!


    隻要射出這一箭,那個女人就會化作黃泉地度一抹幽魂。


    那人嘴邊浮上一抹陰的笑,手指在機簧就要摁下之時,那素手之上卻是突的多出一隻大掌,兩根指骨捏著那根素白手指,微動間,一扭一折。


    喀嚓——


    一聲脆響那素指便被那大掌雙指,給生生折斷成了兩截。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女子聲音略帶顫抖卻又隱著絲絲的質問,看著突然出現在屋子裏的男子,漂亮的眼中有些不可置信。那精細的小臉也因著指斷疼痛而有些泛白扭曲。


    “你覺得這都城中有多少事可以瞞過本王?傅雨鴦,本王警告過你,不要妄想動她,看來你是把本王的警告全都忘去了九霄雲外是不是?”男人低沉陰冷的聲音似在昭示著他內心的怒火。


    渾身的殺氣更是毫不掩飾:“你們想怎麽做本王不管,但是,本王最後一次警告你,若是你們再敢妄動她分毫,本王絕對會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你最好不要懷疑本王的話。”


    南宮景璃說著捏著女子的斷指,狠狠的一甩,將女子整個人甩倒在地,那疼痛加劇,洛靈兒看了一眼自己被男人生生折斷的手指,陰冷的眼裏閃過一絲怨恨的暗芒。


    她不疾不徐的爬了起來,看著男子轉身的背影冷冷的出聲:“表哥以為你這樣做她就會感激你麽?她隻會以為是你想要殺她,況且,這的確是皇後娘娘的命令。就算是你現在警告於我又有什麽用?就算是我不動手,皇姑母同樣也會派別人動手。表哥又覺得自己可以保她多少次?”


    倒還真是癡情呢?都到了這個地步卻是仍不舍得傷她一絲一毫,可她早就有了別的男人,說到底也不過是一隻破鞋而已。她真不明白,為什麽就有那麽多的男人被她迷得團團轉?


    北宮有個君驚瀾為她寧願廢了整個後宮,便是連南宮景璃亦是為她不惜和自己的生母翻臉。連奪嫡之爭中明明已然對立,且終會走到撕破臉的一步,卻還是妄想著要保她安穩?


    當真是可笑!


    對了,她倒是忘記了還有那個武紹謙,不過,應該不算了,當初那人為他不惜與北國太子相抗,可到最後卻還不是與她翻臉成仇?


    嗬嗬,說來倒是她太心急了一些,便是他們再如何對她好,她終有一天也會讓他們全都和她反目!


    她發誓一定會!


    “你當真以為本王什麽都不知道?”


    南宮景璃聞言突的轉身,眸子陰鶩冷沉:“這些殺手到底是誰派來的本王心知肚明,你趁此機會想要奪她的命又是為了什麽,本王更是清清楚楚。你利用母後得勝心切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傅雨鴦,本王告訴你,少拿母後來壓本王,也不要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


    男人聲音透著無盡寒戾,說著,他身體突的前驅,眨眼便到女子伸前,五指緊掐著女子的頸脖,一點點收緊,洛靈兒臉色憋到發紅脹紫,那雙眸子抬起看著眼前陰鶩的男人,卻是半點沒有閃躲。


    她忽的眨了眨眼簾,霧蒙的眼中泛著些許的瑩光,聲音卻是有些斷斷續續語不成調:“表……表哥對她還真是情深意……意重,不過,表哥你難道還不知道,皇上今晨召了容王爺入宮,所為何來想必你自己心裏很清楚。你的打算你雖不說,可雨鴦也能猜到,可雨鴦隻能說,你若再這樣下去,到最後,你所有的希望都終將落空。這是必然,沒有其它可能。”


    “可,雨鴦卻能助你得到她,讓她心甘情願的跟在表哥身身邊,就不知表哥你又願不願意,賭上一次?而這一次若賭贏,皇位,美人,名利雙收,到時,你便就是那第大秦第一人!這世上也再無人能威脅到你,更無人能左右你的心意。這樣難道不好麽?想想你最想要的是什麽?到時你就全都可以得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她……”


    洛靈兒聲音似乎越來越飄渺,南宮景璃緊掐的手指也不知不沉有著些許的鬆動,卻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洛靈兒趁機從男人鉗製中脫身而出,捂著胸口輕咳了幾聲,眼底閃過一絲憤恨。


    “本王的事還用不著你來管!”南宮景璃眸光微有片刻的怔愣,卻是很快回過神來,冷冷的說著拂袖走出了房間。


    看著男人的背影洛靈兒神色更漸陰冷,嘴角卻是勾著一抹陰冷得意的笑。南宮景璃,今日你對本小姐不屑,可很快,你就會求上本小姐的!


    扭頭看了一眼樓下,她沉思片刻陰冷著臉閃身出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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