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輕舉妄動?本宮等了這麽些年,太子沒死,那個人也沒有死。反而璃兒還因著他和本宮離了心,本宮就是一直沒有動,所以事情才會被成今天這個樣子。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既然離開了,為什麽要回來阻了本宮的路?”


    傅皇後一臉陰霾之色:“若是他好好的離開便也罷了,本宮還能多容他些時日,可現在看來還是本宮太仁慈了,當年就該下手將他們一並除掉。本宮倒要看看皇上如今還要如何保護他們?嬤嬤這些日子容王府內可有什麽動靜?”


    “本宮聽說章太醫日日都在容王府裏,你說他們到底是在搞什麽?會不會是事情出現了變故?這麽些年容王爺年年都離都,這次回來都城這麽久都未曾離開?且章太醫他一介太醫,為何會進駐容王府?莫不是……”皇後娘娘一臉狐疑之色,聲音頓住,眸光卻驀然變得極為淩厲。


    她一手安排的局,逼得那個人離開了朝堂。這些年朝中一直很平靜,可是從什麽時候起,就突然發生了改變?容狄跨出容王府,她也並非沒有注意到,隻是卻未引起足夠的重視。


    而事實的發展卻是一次次的出乎她的預料,她亦不是未曾想過暗中下手。可是卻一直未曾找到合適的機會。對付那個人不易,若是不能一擊必中,等到反撲之時,她們必會全軍覆沒。


    也正因此她才一直舉棋不定。


    最讓她想不到的卻是,原以為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人物,卻偏偏成了打破所有平衡,打破她所有計劃的關鍵。早知道她亦該早些除了她,可恨待她回過神意識到這點時,一切都已遲了。


    傅氏皇後臉上的陰鬱殺意淩厲難掩。嬤嬤看得不止心顫,聞言更是一驚:“娘娘,應該不會才是,當年太醫早已確診。那麽多人便是章太醫都對郡王的身體沒有辦法,甚至連病因也查不出。且這麽些年來也一直都沒有什麽進展,這太突然了,應該不可能吧?”


    “世事無絕對!”


    傅皇後冷哼了一聲,音調也陡然變得尖銳:“若非如此他怎麽可能就會突然的對李家出手了?說不定他們真的找到了什麽方法。當日洛無憂被李府中人圍攻,出麵的卻是容王,本宮那時就懷疑容狄不在都城。”


    “本宮一番試探那個女人卻是半點也不露痕跡。倒還真是聰明,可惜最終也不過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而已。嬤嬤你派人給父親傳訊,讓他找人好好的查一查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容狄的出手太過突兀,本宮倒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麽?還有派人去看看璃兒這些日子除了查案其它時間都在做什麽?是不是真的都呆在太子的別莊裏,又有沒有和洛府的人暗中接觸?”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嬤嬤恭聲領命退了出去。


    傅氏皇後的臉色卻是更漸陰霾,心中更是鬱氣難平,這些年她一直聽從父親的勸解,隱忍的等,等著皇上放棄他,傳位給璃兒。可如今看來,還是她們想得太簡單太天真。


    皇上壓根兒從來都沒有打算放棄過。


    她就不明白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的?竟讓皇上記掛了這麽多年。二十年了還沒有忘記,他們才是夫妻,那個女人說好聽是上官家的養女,可實際不過就是個來曆不明的山野民女罷了。


    連自己身世都沒有的女人,卻是一直霸占著帝王盛寵,甚至連死了都還不願意放過,她才是他的妻,可嫁他二十年,他們之間說是表麵相敬如賓,實際卻是彼此的防備彼此算計。


    甚至每每留宿鳳梧宮時,他睡夢中都會喚那個女人的名字。她傅青蓮貴為一國之後母儀天下至尊至貴,卻偏偏輸給了一個死人。


    多麽的可笑!


    二十年了她也早就死心了。她太明白一個活人和一個死人爭是爭不過的,所以她緊緊的抓住手中的權利,可未曾想,那個女人拿走他的心便罷,那個女人的兒子,亦奪走了原本屬於璃兒的一切?


    如此,又怎能不讓她怨恨難平!


    南宮蕭,你想一手扶值你和那個女人的兒子上位,可也要看本宮肯不肯讓你如願,本宮守了二十年的東西,本宮到要看看,你們能否從本宮手裏奪走?


    又要如何從本宮手中奪走?


    ……


    因著容狄一個舉動,整個朝堂後宮都是暗潮洶湧。


    彼時無憂閣中卻是一片詳和寧靜,廂房裏洛無憂尚不知曉此事,此刻她正躺在床榻之上,那本就烏青的胳膊又被紮上了針,正在供血。


    容狄一直守在床榻邊,北帝君驚瀾與莫寒亦在,前些日子一直由洛秉書供血,多日下來也是有些難以承受。本來隻剩兩日,以無憂的身體想要撐過去不難,隻是她的提議卻是遭到所有人的拒絕。


    看著君驚瀾的血一點點流進少女的身體,容狄麵色如常星眸眸光卻是微有黯然之色,他的血裏有劇毒,所以不能供血。否則當初在桃花林中少女突的下嘴咬他之時,他也不會因此急怒之下失手將其拂倒在地。


    約兩個時辰供血才結束,莫寒將針拔了出來,看了一眼正替睡著的少女掖著被角的容狄,亦是沒給一個好臉色,他冷著臉交待了一番,直接便收拾東西出了屋子,容狄替少女捋了捋額邊發絲,轉身也出了廂房。


    院中,莫寒已不在,北帝陛下卻是靜立在梧桐樹下。


    容狄眼眸微閃,走了過去,還未行至男子身邊,眼前紅光一閃,赤色的袍擺揚起間,君驚瀾已一掌拍在容狄胸口,男子嘴角瞬時有血溢了出來,足見那一掌用了多少的力道。


    “為什麽不躲?”君驚瀾聲音低沉中帶著怒氣,看著那血跡心情反而更加的陰鬱,臉色也是更差:“你明明能躲過,為什麽不躲?”


    容狄拂去嘴角血漬,卻是答非所問:“再過幾日,我們便要成親了,本郡很感謝北皇陛下為她所做的一切,以後,本郡會保護她。”聲音依然清越隻在闡述一個事實。


    然而那個事實卻讓北皇陛下心中震怒難抑!


    “保護?以你的身體你拿什麽來保護?”


    北帝陛下哧笑了一聲:“你所謂的保護就是讓她一次次為你受傷?你覺得你真的能給她幸福麽?容狄,你就那麽有把握?朕要帶她回北越,朕會保護她,朕絕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一丁點的傷害。”


    “可她不會跟你回去,她的心裏隻有本郡一人。對你,本郡很感激,她亦很愧疚,本郡相信這點北帝陛下再清楚不過。你也該清楚,她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個性。本郡會用生命去保護她!”容狄五指微微蜷縮,眸光亦有瞬間咋然變冷,卻又在瞬間斂去。


    那是事實,即使非他所願!


    君驚瀾所做所為從寒濯口中,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堂堂一國帝王,能為無憂做到這般,不得不說,讓他也是詫異的。若沒有君驚瀾的突然出現,無憂能否闖過這關,當真亦是難說。不管在此之前他們有多少的過節,又有多麽的想要置對方於死地都好。


    於此,他心存感激。


    也勿怪乎,無憂會一直對他心存愧疚。她識人甚明,世人都道北皇風流紈絝殘暴無道,可隻有他的無憂,卻是看透了他的本質。而他對無憂的感情有多深他亦能深深的體會。


    然則,他不能放手也絕不會放手。


    因為他早已放不開!


    “生命?你自己的生命尚且沒有保障,可卻偏偏想將她強留在自己身邊。你不覺得你這樣做,隻是為了你自己?容狄你不覺得你很自私?若是到最後你真的不能解毒,真的死了,可你卻娶了她,到時候她又該怎麽辦?”


    “難不成你要他替你守節一輩子。”君驚瀾怒不可遏,從知曉她孤身入北越盜取彼岸之魂,到日日放血都是為了他,他就知道會有那天,可是他做夢亦未想到這天居然會來得這般快?


    快到讓他措手不及!


    更讓他昨夜才整理出的思緒再次被打亂,亂到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讓他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他做不到。可是強行帶她走?她會肯麽?她的性子他又怎會不了解,她的堅強無人能敵。


    她的倔強更是無人能敵!


    能夠忍受他無數道掌力隻為帶走彼岸之魂,忍受她諸多折磨甚至是忍受他給她下的藥,那樣堅毅的一個少女,若他真的強行帶她走,到最後隻怕真會像那個死殘廢所說,她寧願兩敗俱傷!


    他輸了,他自信他的感情並不輸給眼前的男人。可是他輸在沒能早一點將她的心搶過來,他輸在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永遠也不可能會比得上眼前這個人!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像是在痙攣抽蓄一般的疼著!


    容狄臉色沉凝至極:“本郡不會讓那天到來,所以北帝陛下大可放心,你說的永遠都不可能會發生!”男子聲音低沉而有力,為了她,無論有多艱難他都會活下去,他絕不會讓自己死。


    “你的保證朕信不過!”


    君驚瀾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陰沉沉的盯著容狄許久:“朕會一直看著,死殘廢,如果你能做到你說的給她幸福,朕,便放手!可是如果你做不到,朕必會親手帶她離開。朕自信,朕對她的愛,並不比你少半分。”


    怎麽會少?


    他日日夜夜的思念,可笑卻在她離開之後,他才明白她對自己到底有多重要?他願意為他傾盡天下,他也願意為她以命相陪,他願意將如畫江山捧到她麵前隻為換她一個笑顏。


    可她心裏的那個人卻終究不是他!


    說放棄很難,可不放棄又能如何?如莫寒所說,她受的苦難太多,相府之中他親眼看著她悲痛欲絕,北宮之中他一次次親手傷她至深,不是看不明白她眼底的憂傷和陰鬱的恨,更不是不知她的心又為誰情牽!


    可他不願意承認!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可即使他再愛她,也終抵不過上男人那一句她對他隻是愧疚。他或可強行帶她離開,可那真就是為她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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