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朕才剛醒而已,不用那麽快批閱奏折吧?你這是想讓朕做牛做馬把朕給累死麽?還是你真的想……”守寡二字咽在喉頭終是未有出口。


    北帝陛下一句話說的咬牙切齒,渾身都散著森森然的冷氣。大殿中的空氣瞬間有些凝滯,一旁的卓德海眼觀鼻鼻觀心,亦被那寒氣震的不敢抬頭。


    君驚瀾臉色黑沉,雙目亦直直的看著洛無憂,他找她來是陪他說話的。可這個死女人倒好,居然開口就找那麽多事給他做?該死的洛無憂,他又不是要她做什麽,隻不過是讓她陪他說會兒話有那麽難麽?


    “陛下言重了,莫言不過是為您考慮而已。您是中毒又不是被砍了幾刀,解毒之後身體會很快恢複。且太子殿下根底極好,想來也要不了四五天便可以恢複如常了。既陛下閑的無聊,不若做些正經事。”


    那話落殿中所有人都愴惶的垂下了頭,唯王衝看著洛無憂恨到眼珠都已泛紅。君驚瀾蒼白的臉龐更是瞬間黑沉到底,尤如染上了厚厚一層墨汁且還正往下滴著。


    還又不是被砍了幾刀?這女人當真是在咒他!


    她還真是敢!


    眼見男子臉色越漸青黑,渾身怒氣也越濃,洛無憂及時收口,想了想退了一步道:“不若這樣,陛下在這裏批閱奏折,莫言替您磨墨可好?”這廝性格暴燥喜怒無常,若是真的說得過了,隻怕會適得其反。


    “朕的言兒還真是盡-職-盡-責,不過如此也好。反正有言兒你陪著,朕相信便是那些奏折再多,朕也定會,很快批完的。”君驚瀾此刻就似一根快要點燃的炮仗,下一瞬就會爆開,然則聽到少女最後一句話,終是咬牙把那怒氣忍了下來。


    扭頭便是一聲怒吼:“怎麽,你們這些狗奴才沒有聽到皇後的吩咐麽?還不全都滾下去把奏折給朕拿到長樂宮來?朕現在要開始批閱奏折做正經事了。還不去?你們這些狗奴才,是不是真的想朕變成昏君?”


    北帝陛下怒火中燒有些口不擇言,洛無憂抿了抿唇,遂轉頭朝玉瑤子矜二人道:“你們也下去吧,陛下身子弱,你二人便去禦膳房裏仔細守著,讓人熬些血燕來,另外再熬些寧神靜心茶給陛下。”


    這廝火氣太大,大的實在有些離譜。


    她已答應在這裏陪著他處理公事,用得著發這般大的脾氣?果然還真是個暴君,實在難侍候的很,讓瑤光和容狄先離開也好,否則她真怕容狄會一個忍不住,真的會出手將君驚瀾給宰了。


    “是,娘娘。”


    子矜看了少女一眼亦福了福身退了出去,轉身刹那臉色微微冷凝,瑤光看得有些擔憂走到無人的地方低聲勸:“主子且先忍忍,主母睿智無雙,屬下相信主母定能從容應對,等拿到東西主母便可離開北越皇庭,時間不會太久。”


    “本郡要離開一趟。”


    容狄瞥了一眼那殿門,很快那身影便已失在瑤光的眼簾之中。


    一路回到房間換掉衣物化去易容,避開明處暗處的守衛出了皇宮,男子眸光卻是暗沉至極,無憂的確是很聰慧不假。可瑤光卻是不了解一個男人的心態。普通男子尚有極強的占有欲,更何況是君驚瀾這樣自負的人?


    那占有欲會更強。


    他是男子,這一點他深有體會,就像每次看到君驚瀾用那樣的眼神看她,甚至是對她……動手動腳之時,他都很想,很想當場將他剁成肉泥!


    而若非因為他,無憂也不用忍受這些。看她勉強的應對周旋,時時的擔憂疲憊,他心中更是如刀割一般的難受。若早知道那九天明月心在南齊皇宮之中,他們亦不用如此的大費周折,他直接親自取回來便是。


    可惜的是,如今墨白塵早已將消息傳了出去,他此時便是再趕去南齊也已來不及。雖然他早已用赤鷹傳訊南齊明月樓分部,奪取七彩羽翎朝鳳冠,卻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而他們此時若撤退亦隻能是功虧一簣。他是可以再想其它的辦法拿到那七彩羽翎朝鳳冠。便是晚些再去拿亦是不急。


    無憂卻是不肯,這也的確是她的性子。


    她從來就是個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人。更遑論她為此付出這般多,不等到九天明月心到手她又怎麽會甘心。他知道她擔心他的傷勢,想要盡快的拿到十味乾坤方替他解毒,不想他在忍受那種毒發時的痛苦。


    可她卻不知,這隻會讓他更心疼。他寧願一直忍受下去,也不要她做出這樣的犧牲!


    隻是,他又怎會知道,無憂真正的擔心和焦急呢?


    思緒之間,容狄整個人已飛進院落之中,他直接閃身進了其中一間房,一路打開暗室門舉步走了進去。


    “可有盤問出什麽來?”


    男子森冷的音調響起,正在施刑的齊風齊衍回頭看到突然出現的人,忙拱手道:“回主子,暫時沒有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這廝嘴硬的很,受了這麽多天的刑,卻愣是一聲不吭。”


    “你們先出去。看看寒濯那邊在歸雲山追查的有沒有收獲。”容狄麵色未有變化,沉聲下令,瞥了一眼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南齊十三王墨謹行,眸光卻是越漸森然。


    囚牢之中墨謹行整個人衣物褲子全被扒光,赤條條被鐵鏈吊著,身上到處都是血淋淋的傷口,有鞭痕,亦有烙痕,還有很多刀戳血洞,臉色烏青泛黑嘴角溢的血也有些泛黑,看得出,亦曾被喂過毒藥。尤其是衣物被褪,他下麵又被廢,更是嚴重的侮辱。


    顯然,這些日子他被齊風齊衍兩人招呼的當真是,很銷魂!


    便說是整個人隻剩一口氣也絕不為過。


    想當然耳,墨謹行五年前便敢對他們主子出手,五年後落到他們手裏又怎麽可能會有好下場?若非容狄早就下過命令,隻怕他全身的骨骼早就被那兩個護主的貼身侍衛給全數捏碎了。


    聽著那道熟悉的聲音墨謹行微微將眼簾張開了些許,視線有些模糊,然男子那傾世絕豔的臉龐卻依舊如一道光,撒裂眼前濃烈的迷霧,直直落進他眼底。隻他卻已無力開口。


    虛弱的耷拉下眼皮,那眼神中卻是帶著無盡的輕蔑。


    那輕蔑的眼神看得齊風齊衍一陣心頭火大,當真是想再拿刀狠戳他幾刀,直接將他砍斷氣。然則主子有命,兩人憤憤的瞪了一眼早被他們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墨謹行,退了出去。


    地牢之中,男子舉步走到墨景行麵前,修長的五指伸出,一點未在意墨謹行臉上那些烏血和紮手的胡渣,直接而粗魯的掐住了他下顎。


    便是那般粗魯的動作在男子做來依然那般優雅。然,男子俊兔的臉上卻是布滿森森然的戾氣,渾厚的聲音更是冷冽的足以將活人生生冰凍。


    “墨謹行,你以為你不開口,本郡就拿你莫可奈何了麽?本郡告訴你,你最好如實回答本郡的問題,將你背後之人的身份說出,本郡或可讓你死個幹淨。否則,本郡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郡的手段,你或許還不了解,不過,本郡卻不介意在你身上嚐試下!


    “現在,給本郡說!”男子說字落手指微微用力,發出一陣微微脆響。墨謹行整個下顎幾乎都被捏碎,身上傷口更是已疼到麻木。然而,那突如其來的刺痛感,卻還是讓他神智稍微清醒了些許。


    抬頭,他張開眼冷冷看了一眼容狄:“怎麽,享譽天下的大秦戰神如今也沒轍隻能放這樣的狠話了麽?嗬嗬,那本王還真是太高看你了,看來,你容狄亦然不過如此罷了,本王是不會說的。有什麽手段你盡管使出來便是。”


    受那般重的傷,墨謹行聲音雖透著虛弱,隱有些顫抖卻是強撐著一口氣說的沒有半點停頓,看起來還頗有幾份氣勢。


    言語之間,更是絲毫不掩對容狄的奚落和鄙夷。


    放狠話誰都會,他亦沒少放過。不過,他若真的以為這樣,就可以從他嘴裏問出什麽,那他就大錯特錯了。行軍征戰沙場多年,他什麽沒經曆過,自小到大又什麽痛沒受過?若真的那般輕易就屈服,隻怕他早就化成一堆骨灰了。


    “倒還真是好硬的骨頭?不過,便如你說你,在本郡眼裏,你,亦不過如此,墨謹行,你真當本郡什麽也不知道麽?”


    墨謹行被迫的抬起頭,經剛才那一喊實無力再說,隻那般的盯著正掐著他下顎的男子。男子鬢若刀裁,眉目如畫,三千華發如墨隨意隨撒在肩,聖潔完美的仿若盛開在天山之顛的那一株雪蓮。


    那一雙幽深的眼瞳,便恍若天邊最耀眼的繁星,眸光燁燁落下,似兩道穿透縹緲雲海的浩瀚極光,眨眼落入那雙銅鈴眼簾,一路射破到至腦海,帶來陣陣針紮刀刻般的淩厲刺痛,那痛更在瞬間被數以萬倍計的放大!


    大到,讓墨謹行整個人一顫抖,身體開始劇烈的痙攣抽搐起來。原本便布滿傷痕的臉更是在瞬間變得扭曲恐怖至極,一直強受酷刑亦未痛呼一聲的人,此刻竟也再忍不住低鳴慘嚎。


    容狄眼簾依舊張著,眸光燁燁,漆黑的瞳仁一點一點氳起兩團黑色的星蘊漩渦,便如那深海之底急速湧動將脫出的海平麵的颶嘯,又似在狂風之中,波詭雲譎不停變幻著形態的黑色雲朵。


    在那颶嘯狂風席卷的黑色星蘊之中,卻是有一股看不見的透明阻滯,不經意的浮現,卻又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如此不停反複撞擊。


    形成一場持久的拉鋸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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