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奴婢們扶您進殿內歇息會兒吧?”銀杏映梅兩人終於回過神來,見少女正望著殿門發呆,忙說道。


    洛無憂思忖了片刻卻自搖頭:“我們先出宮回太子府吧。這裏有些悶,我不想呆在這裏。”趁著君驚瀾和王管家不在,她也該去看看那位老婆婆了,若非鍾婆婆給她了錦囊地圖,隻怕她現在也隻是一籌莫展,根本不可能這般快便拿到彼岸之魂。


    早就想去,可她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銀杏兩有些猶豫“可是,太子妃,殿下他……”這太子殿下未曾發話讓太子妃離開,她們真的可以離開麽?到時候會不會被殿下給處罰?


    “無妨的,殿下還要處理政事,想來下朝也已很晚,我們在這裏也無事做,便也不要耽擱他,先就回去府中等他就好,想來殿下不會怪罪,你們也不要怕,若到時殿下真要責怪,也自有我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你二人。”洛無憂瞥了兩人一眼,淺聲淡言,那纖瘦的身體裏卻散發著淡淡的威嚴。


    “這,是太子妃。”


    銀杏映梅二人看了一眼少女堅定的眼神,隻得無奈的應承。洛無憂在兩個婢女的帶路下又上了轎攆出了宮門,許是因著那轎攆乃君驚瀾的專屬坐駕,三人出宮門時,竟也並未曾受到任何的阻攔。


    洛無憂帶著兩條尾巴一心趕回太子府中,隻她卻不知,此刻,危險已在悄悄向她逼近。


    奢華而莊重的寶閣,許是因布置格局的原因,光線有些暗淡,玉砌的石階之上,垂著朱紅色的的珠簾擋住了簾後的視線,微風輕拂,顆顆碧綠而晶瑩圓潤的玉珠搖擺碰撞,發出陣陣清脆如少女清吟淺唱般悅耳的聲響。


    隱約中似可看到那簾後有道人影,金光搖擺閃爍間隻能看到一片的金綠色的光芒微晃,暗紅色的衣擺垂曳到了地上,金絲銀線勾勒出祥雲圖案,一派寶相威嚴至極。


    不多時,侍女打開房門,帶著一人走了進來。來人著一身寬大灰衣,發絲花白,胡須極長,一直垂到了胸口處,那幹癟而陰冷的臉龐之上,陰冷中透著幾分蒼白,還有恭敬。


    一路走到那玉階之下,那玉簾之前,他彎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行禮:“巫哲見過聖主,聖主鴻運齊天,萬福金安。”


    “巫哲,你來了。怎麽樣,身體可好些了?”簾後傳來一道聲音,低沉的女音,極是好聽,卻聲線平穩無一絲起伏,威嚴至極,不含絲絲感情。


    “謝聖女,巫哲已無礙,隻此次巫哲有負聖女所托,巫哲兩日前已再次啟動九轉神盤,卻依舊未能完成聖女之命找到凰主之下落,還請聖女降罪。”


    珠簾後有片刻的寂靜,約十息之後響起一聲輕歎。


    “此事說來也怪不得你,不過,你說天機已亂,九轉神盤又未有啟示,現在可有思理出頭緒,到底為何會是如此?你是我聖族神巫乃神之使者,若是連你亦然無法窺解,那這其中是否會有別的變數?還有,明明十二年前,凰主已現,為何現在會突然改變?你可有想出原因?”


    “聖女,這到底是何原因,巫哲暫時也未曾想明白。”


    察覺空中氣份有些冷凝,巫哲又道:“但巫哲這些時日左思右想,可以肯定的有一點,那便是有擾亂天機之人出現!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的,九轉神盤絕不會錯,真正的凰主十二年前早現。凰主現四海,天下盡歸元,千年之前,天朝第一代大國師天問國師坐化前留下的天命預言不可能會錯。”


    “而九轉神盤乃其禦用神盤,也不可能會預測錯,然則凰主卻死了,那麽這個新出現的凰主,便極有可能是改變天機的人。隻要我們將之找出來,與老夫一觀,老夫定可窺出其妙!”


    這話說了不等於白說?這點誰會想不到?


    簾後之人冷哼了一聲:“這些本主已派人去查了。想來過些時日就會有消息。那個人不管是誰,本主都會將她找出來,若不能為本主所用,那便殺之!”


    淩厲的殺氣盡顯,那聲音微頓道:“此事本主早有安排,你既算出那人在北宮位,想來便是代指北地了,如今,北帝登基大典在即,三國掌權者幾乎齊聚,本主前日裏得到消息北越之都突出異象,血凰纏繞九天,聲聲哀鳴不息。”


    “此倒也印證了你的預測,而今本主數日前便已派人前往北地,想來那般奇景被諸多人所見,三國掌權者不管是誰,也都定會關注,趁此機會我們將此消息散出。不管這個人是誰,三國之中,多的是人替我們將她抓出來。你也抽身前往,到時也好一觀究竟!”


    “是,聖女,巫哲尊命。”


    “嗯,那就好。”


    那人在簾內點頭,卻又提醒道:“還有巫哲,記得,若碰上他自行避開。這些事,暫時還不到讓他知道的時候。”


    “巫哲知道。巫哲先行告退。”巫哲領命,恭敬的退了下去,並未多言,顯然,那聲音口中的他到底是誰,巫哲心知肚明。


    巫哲走後不到片刻,便又進來一個人:“青龍見過聖主。稟聖主,青龍已按聖主之命,做了仔細的調查,這是青龍所調查得到整理成的卷宗,凰主之死可能與好幾人有關,細致的細節,青龍還在派人查。


    “不過,秦皇那邊應該沒有什麽發現。否則他們不可能現在都沒有動作。煙雲七十二騎搗毀了我們在鬼域沼澤的據點,朱雀使一直未曾轉回,青龍隻擔心,他們或許會順騰摸瓜的查到我們的蹤跡。”


    “所以還請聖主示下,看該做如何的處置。”青龍一一稟報後垂手恭敬的站在了一邊,似乎正等著主子的示下。微垂的眼睛裏卻是一片了然,不管是誰,敢破壞聖主的計劃,還害死了凰主和那位。


    想來,聖主都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就在他思忖間,簾內有輕微的腳步聲起,繡鞋擺動間是一抹婀娜的身影,侍女走到簾邊,將珠簾輕掀開一點,將那卷宗接了過去,雙手恭敬的呈給了那一臉威嚴坐在椅榻上的人。


    室內輕響起紙頁翻動的聲音,隨之空氣裏的氣氛越見凝重,大約半刻鍾後,那簾內傳來一聲悶想,那宗卷被塗著紅紅丹蔻的長長指甲抓破,而後被那雙保養得宜的手給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啪啦——


    散落了一地的紙張。


    那人聲音裏極致的怒火難抑:“蠢貨,簡直愚蠢至極,本主早就交待過,不許她去招惹那個人,沒想到她們居然把本主的話當成耳旁風,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她落到這樣的下場也罷,卻毀了本主二十年的布局,實在可恨!實在是可恨至極!”


    “聖主息怒。”


    那低沉的女音更漸低沉,壓抑著濃濃的怒火,簾內兩名侍女及青龍史都趕緊的伏跪,頭垂地,一臉的緊張和惶恐。一看便知,對那簾後之人忌諱頗深,甚至已到了戰戰兢兢的地步。


    “派人去把她找出來,既然凰主之死與她脫不了關係,那麽,她或許就是我們要找的人,給本主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她找出來。大秦那邊先不用管,而今秦皇已有警戒,爾等便派人暗中查探便可,不要有任何的動作,以免打草驚蛇暴露了自己,若是惹來麻煩,本主定嚴懲不怠!”簾內之人深吸了口氣,精致的眉眼之間浮上濃濃的戾氣。


    若非是她怕引起帝王猜疑,以致行事謹慎,每半年才會派人前去一次接收消息,事情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團亂,一團糟?


    明明再三交待,卻還敢枉顧她的命令,如今害她大計中途夭折,必須重新修改計劃,不知還得多耗費多少的心力。


    當真是可恨!


    “是,聖主,屬下尊命。”


    “還有,把白虎和玄武放出來,朱雀暴露的事交給白虎去處置。玄武曾見過她,讓玄武協助你,此次的任務隻許成功,不許失敗,若找不到人你們該知道自己是何下場!”


    青龍打了個寒,“是,聖主放心,青龍便是拚上性命也會把此人抓出來,將她帶到聖主麵前,絕對不會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若不然,青龍願以死謝罪,以報聖主對青龍提攜造就之恩。”


    “那就好,去吧。”


    青龍拱手站起,恭敬的退了出去,房門被掩。隻是那空氣中的氣氛卻是依舊陰鬱沉悶至極。幾近讓人無法呼吸。


    洛無憂——


    那坐在華麗軟榻之上的人,唇畔輕輕的蠕動,喚出一個名字,聲音極低。那一雙幽深的眼中更是淩厲的殺氣繚繞盤旋不絕!


    ……


    北國太子府,洛無憂下了轎攆便進了府,府邸之中一片靜謐,各奴仆都各司其職的做著自己的事,依如往昔般的麵無表情,甚至比起之前還要更甚,隨著登基大典越漸臨近,他們這些人的命運也正走向未知。


    君驚瀾登基之後,便會入主皇宮,他們是會留在太子府,還是被送往何處亦或是殿下另有安排誰也不知道。太子府當然不可能會撤除,自也需要人手,可怕就怕在若是以太子殿下的脾性那宮中人手可能也很快會短缺。


    萬一宮中人手短缺,他們自然而然成了替補。


    然則女子入宮隻能一生終老深宮,死後連個靈位都沒有,大多都是一口枯井葬身,做個遊魂野鬼。男仆更慘,入宮之前都必會被淨身,變成那不完全的殘缺人。這淒慘的下場讓人望而卻步,誰又願意成為這兩種人呢?


    是以,眾人惶恐也算正常。


    德全與長三等人也在其間,臉色也不太好看,見主仆三人進來,都紛紛放下手中工具上前行禮,神情間都是極為恭敬,長三等人的眼光亦不停落在少女的身上打量著,既震驚且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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