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沉寂了下去,藏雪殿內所有的一切都被打掃恢複了原樣,隻除了那被毀掉的血色薔薇花,和那院牆裏被連根拔起樹木後變得光禿禿的牆角。


    然而,微風吹拂,那空氣中卻還是夾雜著絲絲淡淡的血腥味。


    洛無憂坐在寢殿的軟榻之上看著外麵寂寥的夜空,神情有些恍然,眼前一遍又一遍浮現男子飛身臨走時的畫麵,和那極力隱忍著的眼神,那眼中的悲痛,就像一把錘子,一下又下,敲擊在她心尖,顫顫的疼。


    少女心中浮上一抹煩燥,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今夜她說的那麽過份,他當會很生氣,會怒不可遏吧?還有他這個月的奇毒有沒有發作過?這樣心境的起落會不會牽引他毒發?這才是讓她最擔憂的事。


    還有君驚瀾那邊的毫無動靜亦讓她無法不擔憂,經過今夜,君驚瀾已知道她留在太子府是別有所圖,隻怕他更加的不過放過她了。如今的平靜,落在她身上,卻隻讓她感覺到一種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奏。


    “太子妃,奴婢還是去給您宣個太醫來可好?”銀杏與映梅兩人鋪好床,走過來看著洛無憂發呆的樣子,映梅有些擔憂的開口,太子妃的手都已經腫了起來,她看著都替她疼,怎麽她卻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呢?


    “我沒事,你們去睡吧!”


    洛無憂回神看了看自己無力垂著的手腕,並無太大反應,不過是腕關節脫臼罷了,並不是很嚴重,遠不如那日君驚瀾折斷她手腕時的痛,那個男子即使用強,卻也還是擔憂著她的安危,及時的鬆了手。


    這點傷,她自己接回來便可,哪還用得著召太醫?況且,君驚瀾此刻心情應該很差,她們若是去報也隻會挑起他的怒火,萬一再招來他的報複,反而是得不償失!


    兩個丫頭猶豫了半晌,未曾多言便退了下去。


    洛無憂這才伸揉了揉手腕部位,突的使了一個巧力,忍疼將關節送了回去,關節雖複了位,但因著這腕部先前才被君驚瀾折斷過,並沒有好利索,所以此次腕部有些紅腫的厲害。


    可惜的是她身上沒有藥,不擦藥讓其自愈消腫,起碼也得六七天才會消腫下去,疼倒是其次,卻是會影響動手腕的行動。


    洛無憂眼簾微垂看著那傷些煩惱的歎息了一聲,頗有些無奈。


    “既然不想受傷,為何還那般用力?洛無憂,你還真是想讓你的手就這樣斷掉是不是?”男子清越的聲音略帶低沉,泛著幾絲怒火,還有無盡擔憂,突的響徹在少女耳邊。


    洛無憂身子一震,抬頭看著男子沉冷的臉,滿麵驚訝:“容狄,你怎麽會回來?你會不會太大膽了些,就不怕君驚瀾的人再發現麽?”實在沒想到這男子居然會這麽快便去而複返。


    若是被君驚瀾發現,隻怕是……


    “本郡若不回來,你的傷又該怎麽辦?況且他此時自顧不暇,又怎麽會還有時間來理會本郡?”君驚瀾生受他一擊,受了不輕的內傷,不管如何都需要運功調息,若非如此,他又怎麽會挑此刻返回太子府?


    容狄聲音極冷,一步步行到少女跟前,看著少女紅腫的手腕,還有許多想要責問的話終究咽了下去。坐在洛無憂旁邊,伸手拽過少女受傷的手,輕輕的揉捏了兩下。


    洛無憂疼得微微蹙眉,男子卻是沒說話也沒看到一般,徑自拿出一隻藥瓷替她上藥,看著男子的動作,無憂不由再次歎了口氣。


    看來,這一次她是真的惹怒了這個男子,很久都沒有看到他用這種冰冷的臉色對她,更很久不曾聽他用這麽冰冷的語氣和她說話。


    甚至都懶得理她,他,是真的生氣了吧?


    也難怪了,便是換作她,她想她也會生氣的,他千裏迢迢來到北越便是想要帶她離開。可是,她卻一個理由都沒有給便拒絕不說,還對他說出那搬揪心剜肺的話來。


    然則,他雖生氣,終究還是擔憂著她,否則又怎麽會去而複返專程替她送來藥膏,還替她上藥呢?


    男子並未覆麵具,他垂著頭,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濃密的陰影,讓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修長的手指探入圓肚的精細瓷瓶中,仔細的從藥瓶裏摳出一塊藥膏,落在少女的手腕紅腫處,用指腹輕輕的塗抹化開,一點一點的加重力道揉捏,讓藥力順著指尖輕柔滲入肌膚,這樣手腕才能好的更快。


    隨著男子動作少女手腕部傳來陣陣的銳痛,洛無憂看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開口:“容狄,我留下,並不是像我說的那樣,我……”


    大概這是洛無憂人生中第一次想解釋,卻語塞的有些無可奈何到竟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隻怕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容忍自己心愛之人,卻站在別的男人身邊,就如同,她的心中也絕容忍不了,有別的女人站在他的身邊是一樣的。


    男子不說話隻是依舊替少女揉著傷,沁涼的藥被揉得熱乎乎的,那片紅腫看起來更紅,但男子揉完之後,那銳痛卻是因此而緩解了很多。


    “容狄,就算你生氣,可是你也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洛無憂眼看著男子將自己袖擺重新拉好,然後將瓷瓶收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手中,突然間心中悶悶的,有些受不了男子這般沉默不語,自個兒生悶氣的樣子。


    容狄聞言終於抬起了頭,聲音微冷:“解釋?你想要給本郡一個什麽樣的解釋?告訴本郡你答應了本殿一定不會走,卻是拋下本郡一個人跑到北越?告訴本郡,本郡來帶你走,你卻強行要留在這裏替本郡找藥?”


    “洛無憂,你答應過本郡的承諾,你卻沒有守信,本郡所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洛無憂,你就沒有想過本郡看你受傷的時候,會有是什麽樣的心情?會是什麽樣的感受?難道,本郡就這般不值得你信任?還是你以為,本郡就真的不會生氣,就會一直縱容你?”


    容狄聲音低沉至極,臉上也帶著濃濃的怒氣,絲毫不加掩飾,那幽深的眼瞳裏都似燃燒著怒氣騰騰的火焰,看到她被傷,看她自己傷害自己,她就沒有想過,他的心會有多疼?


    “我不是……”


    洛無憂話語微頓,想說,卻發現找不到任何的話來反駁,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那的確是她答應他的,可是她並沒有做到。


    “你不是什麽?本郡告訴你,這是本殿容忍你最後一次,本郡會陪你拿到九天明月心,但這之後你必須和本郡回去,以後哪兒也不許去,更不許去想什麽十味乾坤的破方子,就給本郡老老實實的呆在容王府。”


    容狄一臉警告的看著少女,音調徽微拔高,語氣也帶著幾分淩厲和急促:“否則,本郡的確是舍不得打斷你的腿,可是,本郡卻不不介意將你綁起來,時時刻刻綁在本郡的身邊,讓你哪兒也去不了!”


    “……”


    洛無憂被男子那怒而發飆的樣子看得微微一滯,片刻後,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去哪兒都帶著,你也不嫌累贅麽?況且,我這麽大個人,你要怎麽綁在你身上?”


    “怎麽,你很想現在就試試?”


    容狄涼涼的瞥了她一眼,雙手自然將少女抱起,放在了自己的雙腿之上,聲音裏怒氣消散一分,多了一分戲謔:“若你真的很想試的話,本郡也不介意現在就給你示範一下,讓你先熟悉熟悉。也免得以後會不習慣。”


    “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洛無憂趕緊的搖頭,連那騰飛的輪椅都能做出來,這男人手下能人眾多,她可真不想現在就體會。


    看少女忙不迭拒絕的樣子,容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視線落在少女臉頰的傷口上時,那笑意卻又瞬間的斂了下去:“你坐好,我替你檢查一下你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


    “不用了,我身上沒有傷,真的沒有,就隻這臉上一道傷口,其實都不礙事的。對了,容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齊衍呢,你沒有罰他吧?還有青鸞他們好嗎?彼岸之魂你可有收好?”


    見男子伸手便落在自己的腰帶,洛無憂慌忙一把拽住了男子轉移了話題,這可是在北國太子府,他替她檢查若是給別人瞧見像什麽樣子?


    況且,一直以來她都很擔心青鸞他們的安危,既然他拿毀了彼岸之魂來威脅她,顯然那東西他應該已看到了,想來,他們若已會合,當無大礙,可是沒得到男子的回答,她卻怎麽也不放心。


    容狄動作被阻,麵色再次浮上一抹慍怒:“洛無憂,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擔心其他人?看來,是本郡說的話,你還沒有聽進去是嗎?自己已傷成這樣,你倒居然還有閑心去擔心別人?”


    “沒有,我都聽進去了,你放心,以後我絕對不會瞞著你,無論做什麽都會和你商量,要你知道,這總行了吧?不過如今你們來了也好,這樣有你們在外照應,我們拿到九天明月心的把握會大得多。”


    不止拿到九天明月心的把握大的多,還有一些她心中早已有的疑惑,她還想要尋一個答案……


    洛無憂眸光微閃,斂下心思絲毫不顯,眉宇間卻是浮出一抹黑線,今夜大概是他看過男子變臉最多最快的一次,不過,她雖很想看,可好不容易才轉移開話題,她實是不想再被他訓一頓。


    少女連忙出聲保證:“我的身體真的沒事,所以你放心吧,我自己便是大夫,諱疾忌醫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你就先告訴我吧,青鸞他們到底怎麽樣了?是不是也和你們一起轉回來了?”


    “他們都沒事。”


    容狄撫著少女發絲的手微頓,青鸞的傷很重,不過好在性命無虞,隻是那一身的武功想要恢複卻是很難。


    “那就好,都沒事就好。”洛無憂聽到眾人都沒事不由鬆了口氣。


    容狄卻突的挑眉道:“可本郡卻不太相信你的話,若是本郡不來,你是不是會抱著受傷的手腕在那裏歎息一夜?再說,你的身子該看的不能看的,左右我也都早看過了,你現在才來害羞會不會晚了些?”


    “我真的沒事,也不是……”也不是害羞,可這話要她怎麽說得出口?


    男子抬眼看向少女那眼中滿滿都是不信任,毀了容,手腕差點斷掉,還說沒事?不記掛擔心自己的傷,這個時候還滿心滿眼的惦記著九天明月心。還有其它人,讓他都不知到底是該欣喜她把自己放在了心上,還是該讓他憤怒,她記掛著他,記掛著所有人,卻偏偏不記得她自己!卻偏偏如此的不愛惜自己!


    不過,容狄卻並沒告訴她,他可不打算呆在外麵接應,而是打算守在她的身邊,就不知,少女到時看到他會是驚訝呢,還是欣喜?想到此,男子眼中浮上一抹光亮,很是耀眼。


    洛無憂滿心無奈,這男子本就厲害,而今一朝爆發更加的難纏,她還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樣才能說服他,打消他堅定要替她檢查的念頭?少女思索著,一時間亦未注意到男子眼中的亮光,心中越發有些擔憂。


    君驚瀾雖受了傷,可是那個惡魔的生命力頑強如野草,先前受了那般重的傷,也能那麽快的複原,還及時出現抓住了她。雖容狄說他受了傷,可她看來,他今夜的樣子,便是傷也定是傷的不重。


    這寢殿本是他的地方,雖被她霸占,可聽銀杏他們說他最近一直住在書房,書房離這裏並不遠,若是到時候容狄萬一被發現,隻怕又免不了一場打鬥,她倒不怕容狄會受傷,今夜的情況看來,君驚瀾似乎並不是容狄的對手。


    可萬一他發現,勢必會影響到他們之後的計劃,尤其,那個喜怒無常的惡魔萬一真個一怒之下將她攆出太子府。


    那她的計劃豈不是會未行先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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