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閣裏,大隊官兵去而複返,直接便又去了後院。這次,老鴇可沒敢再攔,她可不想再被人拿劍割一次脖子。尤其看三皇子那陰沉的可以滴出水的臉龐,她敢保證,她要上去,絕對沒她好果子吃。


    自然,也絕對不會再像上次那般幸運。


    撩夢小築的廂房再次被踢開,依舊還是香煙嫋嫋,紅紗依舊在飄,地上亦依舊堆滿了衣物,凝眼一看卻是又有些不同。那地上的衣物女子衣衫不見了,卻多了一套小廝的衣衫。


    那紅紗帳內嬌語媚吟聲也沒有了,那朦朧之中撩人的身影更是沒有了,君朔五官緊繃,寒著一張臉走到那雕花床畔伸手便揭開了紅紗,裏麵早已是空空如也。


    別說君驚瀾了,就連雲夭也不見了,整個床上錦被淩亂,根本沒有半個人影,不,連半根頭發絲都沒有。


    “給本殿搜。”


    “是。殿下。”


    侍衛在屋子裏一通搜查,其中一個侍衛在雕花大床後摸出一個包裹,打開看了一眼,連忙上前給君朔複命:“殿下,您看這個,這裏麵有件帶血的褻衣和袍子,還有一些帶血的碎布,碎布上似還粘著些藥粉,另外,還有一柄斷掉的劍刃,上麵也……”


    不用侍衛說下去,君朔一眼便瞟到了那大紅的長袍,還有那被折斷的斷劍,以及上麵染著的通紅的血跡,那血跡刺的他眼都痛了。


    “君驚瀾——”喊出這三個字,君朔恨到牙齒都已磨的咯咯作響。


    “三殿下,會不會那受傷的人就是太子殿下?”


    君朔一把將那布包裹奪了過來:“哼,這衣衫是他的,受傷的除了他還能有誰?本皇子就說,怎麽那聲音聽起來好似有些不對。可恨的是,本皇子一時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他想要這般逃脫,絕不可能!”


    “給本皇子下封了整個千嬌樓,再召集人手隨本皇子去太子府!”君朔一字一咬牙的下了令。握著那布包的手指都捏得發白,那個受了傷的人肯定是君驚瀾無疑,這袍子他太認識了。


    且,若非如此,他又怎麽可能會連麵也不敢露呢?


    隻是他一時不察,竟是被那賤種給騙了過去。這麽多的血,君驚瀾肯定傷的不輕。所以,他剛剛在紗帳後肯定是故弄玄虛,故意裝腔作勢想要來誤導他。好掩飾他受傷的事實而不被他發現。


    最最可恨的是他居然被他的氣勢給嚇住,壓根沒想到這點。要知道,連北越大將齊千帶的百名死士都全部留在了太子府中再也無法轉回,化作了那太子府中滿園血色薔薇的養料不說。還有那齊千也是最終被君驚瀾重創。


    這樣的情況下,君驚瀾出手想要傷他。他又如何能不悚,又如何能不被那氣勢壓迫的失了下常的思考能力?甚至都沒有發現那兩道聲音雖努力的模仿想要相同,卻依舊還是有著大不相同之處。


    洛無憂此招可算是實實在在的兵行險招,若非君驚瀾平日裏惡名太甚,隻怕君朔亦是不可能被她如此的低劣的手段,瞞天過海騙過去。


    千嬌樓被查封,夜裏的那些流竄於千嬌樓中的那些嫖客全都被攆了出去,樓裏的姑娘們也都被趕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整個樓子裏到都是侍衛和官賓來回的梭巡檢查。


    ……


    太子府,那華麗的轎攆終於停了下來,洛無憂隨同車夫一起將受傷的人扶進了府中,看到自家主子穿著女裝,受傷昏迷的樣子,王管家那被嚇得一個魂飛魄散。


    “莫言,這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主子和你出去一趟竟然會受這麽重的傷,你到底對主子做什麽?莫言你最好給本管家老老實實交待,否則,崩管主子怎麽護你,本管家都要剝了你的皮,說!”


    王管家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轉身便一把揪住了穿著一身翠綠色長裙,梳著發髻的‘少年’的衣領,尖銳的怒吼,眼中滿是陰鬱的殺氣。


    洛無憂卻是一把被甩開了王管家,整理了下衣物道:“王管家你還有心思在這裏想著公報私仇,你沒看到殿下受傷而且都中毒了麽?你還不趕緊的找人來給殿下解毒,否則一會兒就來不及了。三皇子很快就領著人馬來了,我和車夫大哥可是好不容易才把殿下給帶回來,你還想剝我們的皮?怎麽,你這是想背叛殿下,想幫三皇子取了殿下的命麽?”


    “你,胡說八道!”


    王管家臉色青青紫紫,他是想公報私仇好好整整這土包子不錯。可是一聽到三皇子君朔已領著人馬前來太子府,又哪裏還顧得上這點小事兒?


    “你趕緊給本管家好好的照顧著主子,我這就去叫人來。若主子出了什麽事兒,本管家告訴你,本管家絕對不會放過你!”王管家撂下一句威脅的話,連忙去找人來給君驚瀾解毒了。


    洛無憂身子一軟坐在床前紅木椅上,看著躺在床上的男子,臉上的膚色青中泛黑,那唇上的顏色更是已全部變成了紫黑色,那兩種香氣混合的毒顯然君驚瀾已經聞了很多。否則的話,也不會發作起來這般厲害。


    她雖有替他紮針緩解,可是若再找不到人替他解毒,隻怕君驚瀾性命也是憂矣,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出手。若她再出手,肯定會被人看出端倪。如今,也隻能寄希望於王管家找的人。


    君驚瀾一直隱藏的那般深,想來,身邊定不可能沒有能人才是。所以,洛無憂也臉上的表情滿是憂色,可實際心中並不怎麽擔憂。


    很快的王管家便領了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高高瘦瘦穿一身天青色的棉布衫子,看年紀約有近四十歲左右,蓄著短短的青須,一雙眼睛很是有神,王管家身上還背著一個紅木箱子,當是藥箱。


    估計那便應該是前麵那個中年男子的才是。


    “羿先生,請您快著些的,主子的情形有些不太好。還請您給主子解毒,我得出去擋一擋三皇子的駕。”


    “……”


    那羿先生並不言語,隻點了點頭。洛無憂卻發現,原本焦慮的王管家竟是奇異的鬆了口氣,而後並沒有多猶豫,但領人出去了。他們回來也有一會兒了,想來三皇子的人馬,的確是要到了。


    王管家顯然是想爭取替君驚瀾解毒的時間,若是讓三皇子君朔發現君驚瀾中毒且受重傷,別說是君驚瀾,隻怕他們定會趁機除掉整個太子府。


    洛無憂早在兩人進來的時候便已起身默默的站去了一邊兒,那羿先生上前替君驚瀾把了把脈,隨後沉了下眉,打開藥箱給君驚瀾喂了兩粒藥丸,而後取出了銀針開始替君驚瀾解毒。


    洛無憂在一旁靜靜的觀看著,隨著羿先生的動作,少年深遂的眸底卻是閃過一絲幽暗和震驚,眸光落在了羿先生的身上,心中更是浮上一抹濃濃的疑惑。原因無它,這個所謂羿先生用的針法,竟是與師兄所傳授於他的鬼穀的針灸之法一模一樣。


    她所有基礎藥草知識都是由師兄傳授,鬼穀的針法亦然。章明雖是她師父,可認真說來,教授她的卻一直都是師兄,當然,鬼門十三針除外。


    可眼前這個羿先生所使用的,居然是她鬼穀的針法?換言之,這個人他是鬼穀的人。可這怎麽可能,師父曾告訴過她,鬼穀穀規甚嚴,穀中弟子並不入世,隻每年穀中弟子會有一批出穀曆練,卻也得化名之後,與窮苦積善人家治病行醫,鍛練醫術。


    絕對不允許與朝庭有所關聯!


    這是鬼穀創穀祖師爺定下的規矩,想來也是為了怕鬼穀卷入朝庭的紛爭當中,引來滅穀禍事。是以,師父打破祖師爺定下的規矩入了大秦太醫院,卻也一直隱藏自己的醫術,並不嶄露頭角。


    一直謹慎自持便是因此。


    可如今,鬼穀中人卻出現在了北國太子府中。難不成,鬼穀出了什麽事了麽?否則的話,她怎麽可能會在太子府中看到鬼穀中人?


    “小兄弟,是你曾替他施過針?”


    一道男子聲音近距離傳入洛無憂的耳中,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抬頭,這才發現,那男子竟已施針完畢,並站在她跟前。一雙狐疑的眼神正在打量著她。


    洛無憂搖頭如撥浪鼓:“先生,並非奴才,奴才可不會那玩意兒,那麽長的針,看著就紮眼,奴才又豈敢把那東西紮進殿下的身體。這萬一要是紮壞了,奴才豈不是性命休矣?”


    “哦,是麽?那你們回來之前,可曾有看到過是誰替太子殿下施過針?不要騙我,若沒有人替他施針,他的毒不可能會撐到現在,早就一命嗚呼了。”那人蹙眉沉默了半晌,再次看向少年,卻是多了幾抹淩厲,那眼底似還有著絲絲的激動,隻是,被他很好的隱藏。


    洛無憂看得分明,卻還是一臉驚恐的道:“這個奴才真不知道,奴才一直守在殿下的身邊,也沒有看到有人接近過太子殿下,若有的話便隻是趕車的車夫了,我看他好像不會醫術的樣子吧?若先生還有疑問,要不要奴才把他也叫進來先生問問?對了先生,我們殿下的傷到底怎麽樣了?他的毒解了嗎?會不會有……額性命之憂?”


    “先生,奴才求您可一定要治好太子殿下。否則殿下說了,會要奴才給他陪葬,帶奴才下十八層地獄去侍候殿下。奴才不想死,也不想死了以後都還做奴才,先生,求您一定要救活殿下啊,奴才求您了。”


    少年一把拽著中年男子的衣袖,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臉上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哭喊著請求,哀哀淒淒的好不悲傷可憐。


    中年男子被少年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怔,回神拽了下衣袖,竟是沒有能扯得回去,看著眼前哭得眼淚鼻涕齊流穿著一身女裝的額,應該算是少年吧,微微蹙了蹙眉頭。


    真的不是眼前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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