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奴的錯,老奴沒臉見主子,老奴真的沒臉見主子,老太爺,老奴對不住您,老奴先走一步,您保重!”忠叔說著,卻是突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往著旁邊的木柱上便撞了過去。


    “顧忠……”


    “忠叔……”


    顧老爺子與顧青岩大驚出聲,嘭,一道悶響,顧忠身體撞在一堵牆上,卻是一堵肉牆,那千鈞一發之際,齊風閃身站在了木柱前,而顧忠便撞在了他身體上。


    “嗚嗚……為什麽不讓我死,如今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我不忠不孝不義,我這樣的人,還有何麵目活在這世上……”


    顧忠腦子暈了片刻,卻是伏倒在地失聲痛哭,為了孩子他背叛了一直真心待他的主家,是為不忠,如今兩個孩子都死了,根苗也斷了,是為不孝,他做出這等不義之事,除了死,還能做什麽?


    “忠叔,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您想過沒有,若你死了,李嬸又該怎麽辦?”洛無看了一眼齊風,示意他將顧忠扶起來,“李嬸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若是再失去丈夫,你讓她以後怎麽活?”


    “我……”


    顧忠滿是褶皺的臉上布滿了淚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他神情,顧老爺子也隻能幽幽歎息了一聲。


    “顧忠,無憂說的對,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李媽媽想想,是顧家對不起你,如今顧家情形也不好,你們就走吧,青岩,你讓人去衙門消了他們的奴籍,再在齊洲府近效置一所院落,給他們拿五百兩紋銀,讓他們怡養天年。”


    “是,父親,孩兒會著人辦妥。”顧青岩唏噓領命,看了看顧忠,滿麵複雜,拱了拱手,便先下去安排了。


    顧忠蒼老的眼角還掛著淚,滿麵震驚,看著顧老爺子,臉上卻更是愧疚,忙跪在了地上,“老太爺,老奴不值得,您這樣,老奴……”


    “不要說了。”


    顧老爺子揮了揮手,上前將他扶了起來,沉聲道:“你我總算主仆一場,這也是我能為你們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雙喜,是我顧府對不住他。你們是他的父母,照顧你們以後的生活,也是我顧府的責任。”


    “青岩說的對,現在顧府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也沒必要再留在府裏冒險,至於府中的其它奴婢,我和青岩也早就決定將他們遣散,送他們離開,所以,就這樣定下吧!”


    “等出了府,好好過日子,再收養一個孩子好好教導成人,繼承香火便是。顧家虧欠你的,隻怕也隻能先欠下了。”


    “老太爺……是老奴對不起顧家,對不起老太爺啊……”


    顧忠抱著顧老爺子的大腿哀聲痛哭,他怎麽也未曾想到,在他做了這樣的事之後,老太爺居然沒有怪罪他,反而,還替他們安排好了以後的生活。


    剪秋看得心中有些發酸,若不是發生這樣的事,顧忠一家必是會一生忠於顧家的,他們是家生子,更被貫上了主家之姓,如今發生這樣的事,顧家也不忍苛責,足見,顧家對他們有多看重。


    而顧忠冒險改了顧流年等人的行走路線,又何嚐不是在拿自己的兒子冒險?


    此情此境,誰還能說他們之間的主仆情義不深?


    若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想來,顧忠會一生都盡忠於顧老爺子身邊,成就他的氣節,可世事難料,一切,卻都被聖陰教那些人殘忍的破壞了。


    聖陰教,果如小姐所說,實是不折不扣的邪教!


    若不鏟除,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會受到他們的迫害,眼前,也隻能希望,煙雲七十二騎能順利的追蹤到他們的老巢,將他們剿滅才好!


    顧忠拜別了顧老爺子,領著妻子李氏終究還是離開了,顧府其它的奴仆想走的都走了,不想離開的也都被遣散了大半,如今顧家剩下的主子,便也隻剩四人,所需要侍候的人,也都不需要太多。


    而剩下的這些,都是他們覺得相對可靠的。


    這些人中會不會有細作,誰也無法肯定,但顯然,這個可能性已一下子降低了太多,畢竟,那牌子不在顧家了,苦是真的有細作,也定會選擇趁此機會離開顧府,他們的目的歸根究底還是那塊竹牌。


    一直膠著在顧府也沒有什麽用,何況,如今顧府還在刀尖上,皇上聖旨未到,會不會牽怒顧府,誰也不知道。


    若顧家當真傾覆,他們留下來,又有什麽用呢?


    顧忠這顆暗樁被拔了出來,隻是,顧府中人情緒卻都是有些低落,洛無憂麵色淡然,除了最初的歎息,卻是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小姐,你說,為什麽忠叔竟是一直沒有抓到那人呢?”看著院中那樹開得豔麗繽紛的紅梅,剪秋臉上閃過一絲疑惑,若是顧忠真把那紙條放在紅梅枝叉間,他又守在旁邊,怎麽可能一直沒有守到人?


    “誰說來取消息的,就一定是人呢?”洛無憂坐在輪椅上,看著滿天落雪淡淡的回了一句,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根本沒有去思考的必要。


    “小姐說的是,他們有可能利用了飛禽?”剪秋聽得一愣,不是人?這個可能,她倒是沒想過,可現在想想,的確是。


    他們一直將精力放在人身上,萬一,那取走消息的,隻是翠鳥飛禽,又或者是他們用了其它的方法呢?


    能利用的東西太多,能使用的方法也很多,顧忠沒有抓到,那也不奇怪。


    洛無憂沒有答話,心情卻是有些沉重,外祖和舅舅的舉動,與她所期想的差不多,可他們主動這樣做,與她所提出這樣做。


    卻是有著兩種不同的含義。


    原本,隻要她站出來,顧家是不需要承擔風險的,他們這樣做的態度也很明顯,外祖父和舅舅,這是打定了主意要與她共同進退,就像舅舅那日所說的一樣。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呼,洛無憂輕輕的籲出一口濁氣,如今顧家還很平靜,可這平靜,隻怕很快就會被打破了,就不知道,容狄,現在在做什麽?


    到底,又做了什麽樣的安排?


    想到男子說的那般堅定,讓她勿用擔憂,可是,此情此景,她又怎麽能不擔心,顧家,容王府,兩府安危,都係在她一身!


    那麽多條的人命,她又該如何做,才能保全他們。


    也保全自己……


    城效,竹山之顛。


    容狄踩著滿地的落雪枯葉,在鬱鬱蔥蔥的竹林中徐徐而行,漫天白雪,冬霜嚴寒,估計也隻那傲古青鬆,與這節節青竹尚還倚綠長青。


    從外麵看來,這不過一坐再普通竹林,然而,進入內裏,卻是別有洞天。


    男子舉步間從容自若,每走一步,卻都是踏準了方位,隨著步伐的漸漸深入,眼前,氤氳的霧氣繚繞之中,逐漸顯麵出一棟碩大的建築,三麵精致小樓,環圍著中間一座主樓,青磚碧瓦,斜簷飛挑,隱在霧氣之中。


    主樓樓層上掛著一塊碩大的扁,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明月樓。


    明月樓,在各州府都有分部,所處地域不同,分部的所在地自也不同,而此處,顯然就是明月樓在齊州府的分部!


    隻是,大概絕對不會有人會想到,這個男子,竟是會把齊洲城的分部建在這山顛竹林之內,這裏人跡罕至,且竹林四周都被布下了陣法。


    非自己人,根本無法進入,若是踏錯一步,也會陷入幻陣之中,僥幸者,或隻進入迷陣,兜兜轉轉,再轉出去,若是一個不察,踩中殺陣。


    那絕對會,屍骨無存!


    “見過主子。”


    寒濯早已候在樓外,看到容狄立即上前行禮。容狄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問,“你說他們都死了,人呢,在哪裏,帶本尊去看。”


    “是。”


    此事他早已稟報主子,若非主子擔憂主母的傷,隻怕老早便來了。


    寒濯微微皺著眉宇,主子聲音裏明顯透著慍怒,這好好的人,居然說死就死了,尤其,還是在這他手中,而他查了好幾日,卻是一無所獲。


    明明一切都防著了。毒藥也搜了,喂了最強勁的軟骨散,可是,人卻還是死了,死狀更是極其的詭異淒慘,這太奇怪了。


    進入屋內,屋子裏擺放著五具屍體,男女都有,屍體都已幹癟,如風幹過的幹屍一般,五具幹屍上還有些很大的傷口,有的是生前造成的,有的卻是死後才被剖開的。


    五具屍體四肢全都被割開一個大口子,風幹的皮,都被刮扯了下來,露出了裏麵的骨頭。這些都是明月樓裏的人檢查時所做的。


    可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寒濯看著那五具醜陋的幹屍,臉上的表情有些憋屈。


    “主子,這些人身上並無其它的傷,也不是中毒而亡,可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這樣的幹屍,我們的人都一直守著,也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屬下已經讓人檢查過,卻是查不出任何的死因,隻知道他們是被吸幹了血液而亡!”


    正是因為被吸幹了精血,所以這些人才會變成這樣,可讓他更覺得詭異的是,到底,是什麽吸幹了這些人的血,明月樓的地牢,不可能有人能闖進來,先別說那陣法難破,更遑論這裏暗中還有無數高手守護。


    事情發生之後,他查找原因,卻是絲毫也查不出來。就那些人死的詭異情景來看,若不是那幾人是他親手帶回,他親眼確定都是活生生的人。


    說不定,連他都會以為,是什麽山妖鬼怪所為!


    可那是不可能的,明月樓的分部在這裏建立已久,從來不曾發生過這樣詭異的事件,他們找不到原因,隻能說明他們還沒有發現,並不能推到鬼怪頭上。


    主子,也絕對不會接受那樣的解釋的!


    容狄一雙幽眸掃過那五具屍體,淡淡的問,“他們是在什麽時間變成這樣的?當時旁邊有沒有人在?還有一具屍體,又去了哪裏?”


    “回主子,就在他們被帶回來的當天夜裏,還有一具屍體……”


    寒濯頓了頓,道,“還有一具屍體,不見了。屬下查證過,消失的那個,正是曾經出現在顧府的雲弄巧。至於她到底是如何消失的,卻是沒有一點頭緒。當夜守衛的人一直都守在地牢外,可是,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守衛如此森嚴,可這些人,不僅詭異的死亡,屍體還離奇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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