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仙兒丟失禦賜金牌一事,到底還是驚動了相府主母,永昭公主。


    原因無它,此事鬧得太大,相府人盡皆知,金牌沒找到不說,不止折了一個相府小姐,還氣倒了相府裏的老太君,尤其,事情經過,還被璃王和幾個外人看了去,且那其中一個外人,還是個束來嘴上不把門兒的。


    若是,此事不處理,估計,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秦都。


    老母親被氣昏,令牌沒有找到,洛丞相氣得在府中大發雷霆,直接下令,將洛仙兒關進了廂房抄女戒,一日找不到令牌,她就要抄一日,一日找不到令牌,就一日不許放她出來。


    破天荒的頭一次,堂堂的郡主被禁了足。


    天闕苑


    華麗廂房之中,劈裏啪啦,金玉瓷器碎裂的聲音,不斷的響起,洛仙兒將房中能摔的東西,幾乎全都摔了個遍。


    一邊摔,還一邊憤恨的怒罵著。


    “該死的小賤人,居然敢壞本郡主的計劃……”


    “該死,該死,真是該死……洛無憂,你明明就該死,為什麽不按本郡主為你安排好的死法去死呢,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按本郡主安排的死法去死,為什麽,為什麽……嘭……”


    最後一個水墨青花瓷瓶被砸落在地,裂成無數碎片,洛仙兒轉身再朝案上伸手去拿,卻摸了個空。


    狼籍滿屋,竟是再無物可砸。


    洛仙兒眼神掃過屋子,泛著血絲的眸子,停留在屋子一角,“賤婢,躲什麽,還不趕快過來。”


    香淩整個人跪在那地上,幾乎縮成了一團,原本期望自己可以做個隱形人,不被發現,卻沒想到,還是沒能逃得過去。


    “還不快過來。”


    洛仙兒不耐的又啒了一聲,香淩終於還是顫顫微微的站起身子,踉蹌的踩著滿地碎渣,來到洛仙兒麵前。


    嘭——


    長腿一伸,洛仙兒直接踢在她的腿彎之上。


    香淩頓時跪倒在地,幾不可抑的發出一聲低低的慘鳴,她雙腿膝蓋直接落在那一地的青花瓷片上,尖銳的瓷片棱刺紮進肉裏,鮮血淋漓。


    接著,洛仙兒揚起手,狠狠的煽了香淩十幾個耳光,每煽一下,都用盡了全力,每煽一下都帶起五道哧哧聲,都任由她那長長的押甲都在香淩的臉頰之上,留下五數道血淋淋的指甲印。


    眨眼間,香淩清秀的小臉,已是麵目全非。


    房門的鎖,被守門的侍衛打開,永昭公主邁步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血腥的一幕:“仙兒,住手,你看你這樣子成何體統?”


    “母親……”


    洛仙兒看到永昭,頓時,臉上的怨毒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委屈:跺了跺腳道:“母親,難道,你也是來責罵女兒的嗎?”


    “本宮何曾責罵過你一句?”永昭說著看了看跪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香淩,揮了揮手道:“行了,下去吧,今兒個你做的很好,主子受了氣需要發泄,身為奴婢的就得忍著,受著。玉嬤嬤,去把本宮房裏那瓶上好的雪膚膏,拿來賞給她,再賞她十兩銀子。”


    “是。”


    “謝公主恩典。”香淩淚水漣漣,強忍著臉上,腿上的疼,被玉嬤嬤帶了出去。


    身後的仆婢魚貫而入,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將整個屋子清掃幹淨,原先摔碎的各種擺件,也全部重新換上的新的。


    整個屋子看來,煥然一新,再看不到一絲絲狼藉的模樣。


    永昭這才緩緩走到床榻邊坐下,看著眼前哭的梨花帶女的女兒道:“好了,你且過來,好好跟本宮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若本宮所料不錯,這件事,是你安排的吧?”


    “母後,都是洛無憂那個賤人,都是她……”洛仙兒抹了一把眼淚,憤憤的上前,添油加醋的將事情的起因經過說了一遍。


    永昭一直靜靜的聽著,端莊的臉上神情不變,眸中的冷意卻是越來越甚,“為何行事前,都不和本宮商量一下,便自作主張?本宮告訴過你,凡事謀定而後動,可你呢?”


    “心思急躁,做事也太過急進,須知,這世上沒有十拿十穩之事,在事情還沒有變成事實前,你就大旗鼓的調遣本宮的近衛親兵進你祖母的屋子,你可知,傳出去,於你名聲將會有多不利?”


    “母親,女兒知錯。”洛仙兒癟了癟嘴。


    “知錯?”永昭卻是瞟了她一眼道:“隻怕你心裏依舊是不服氣吧,還記不記得上一次,你私自給產婆藥物,本宮將你送去蘭若寺,你可知,這是為何?


    “女兒不知,願聆聽母親教誨。”洛仙兒抬頭看著永昭,眼中也有疑惑,她也不明白,母親為何要將她送走,若是她在府中的話,定是不會讓洛無憂得逞,更不會讓那個小賤種和那個賤人還活著。


    永昭道:“本宮之所以將你送走,就是不想你的手上沾染一點兒血腥,更不想你的名聲有一點汙漬。你是郡主,將來前途無可限量,而洛無憂是什麽,不過是相府之中可有可無的一個庶女罷了。”


    “為了她,讓自己名聲折損,值得嗎?那件事,本宮本來也早有安排,就算不用藥物,顧若蘭那個賤人,也別想平安的生出兒子,可是,偏偏你給的藥物,卻讓洛嘸憂抓住了把柄。”


    “仙兒,在這深宅後院之中,想要除掉一個人,很多時候,不需要自己動手,有很多方法可用。即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又不會留下任何把柄於人。”說著,她輕輕的瞥了一眼洛仙兒,道:“可你,卻用了最笨的一個方法,雖達到目的,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本來,本宮早就安排好,不久之後,她就再無翻身之地,可你看看你現在,把局麵搞得一團糟。”


    “母親,你早有安排?是什麽?”洛仙兒抬起頭問。


    “不管是什麽,現在估計都是用不上了,洛無憂能不能熬過這關,還是兩說,你此次雖魯莽,若是能除掉洛無憂倒也不算沒有收獲。”即使沒死,也沒關係,她會給她安排一個更好的結局。


    永昭眸光微閃,話峰一轉道:“再過一個月就是百花盛宴了,這段時間,你且在房中靜思己過,不可再輕舉妄動,好好的哄哄你父親,最好讓他在百花宴前,解了你的禁足,否則的話,此次百花盛宴,你就不要參加了,就好好在府中抄習女戒吧!”


    “不要,母親,女兒定會乖乖自醒,母親你要幫幫女兒,百花盛宴,女兒是一定要參加的,不止要參加,女兒還要摘得百花魁首,在秦都揚名,讓母親,以女兒為傲!”


    一聽不能參加百花盛宴,洛仙兒急了,挽著永昭的手臂,撅著嘴,嬌嗔道:“母親,你就幫幫女兒,好不好嘛……”


    “想讓本宮幫你,就好好自醒!”永昭說著,伸出手,為她捋了捋額頭淩亂的發絲,看著發絲下,那張稚嫩而嬌美的臉龐,似乎,又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洛仙兒的容貌,無疑深得永昭的遺傳,一樣的嬌美絕倫,可惜,不管再如何聰慧,仙兒終歸隻有十歲,且這些年來,被捧在手掌中長大,未經曆過挫折,難免心浮氣躁,自驕自傲,是該好好的磨磨她的性子了。


    永昭鳳眸之中閃過一絲幽暗,否則的話,如何能坐上那個位置?又如何,能將那個人,踩在腳底呢?


    得到母親首肯的洛仙兒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嬌俏的笑,微微一頓,卻又問道:“那母親,金牌的事,還有洛無憂母親打算如何處置?”


    “此事本宮自有安排,你勿需多問。”


    永昭淡淡的說了一句,起身帶著侍婢離去,留下洛仙兒一人坐在一片狼籍的廂房中一臉怨懟的出神。


    書房之中,房門緊閉。


    洛秉書書坐在太師椅上,沉眉肅穆,一臉威嚴,洛擎軒,則垂首站在書案邊。


    “你是說,那個丫頭真的快要死了?”洛秉書的神情有些恍忽,原本以為,有章太醫在,那個丫頭可以死裏逃生。


    卻不曾想……


    “是的父親,府醫和太醫院院正大人都說,無憂妹妹可能,撐不過三天!”少年沉吟片刻,斟酌著開口道:“父親,要不要,請郡主出手。”


    “她?”洛秉書聞言,一怔,繼爾道:“仙兒掛著神醫弟子的名頭,可以她的年紀,能得神醫幾分真傳?不過是和神醫學了幾個月而已,若醫術真的那般好學,為何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個個都是年過半百?”


    “連章太醫都無能為力,董神醫,不過是多了神醫二字,醫術,未必就比章太醫高明,為父知道你是擔心無憂和明霞,隻是,這個提議,還是作罷吧?為父會繼續讓太醫替明霞診治,至於無憂,連章太醫也束手無策,唯今之計,我們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為父這幾天有事要忙,軒兒你多派人去無憂閣和依蘭院裏走動,能多關照一些,就多關照一些,讓她,讓她好好的走吧!”


    洛秉書說著歎了口氣,神色間有些悲傷。但那鷹眼眼底,卻一片清明,相府子嗣雖不多,但女兒卻不少。


    況且,還是一個素日裏不討喜的女兒,性子還極為古怪,對他這個父親,也總是愛搭不理的,最近這段時間,還盡給他若事生非。


    死了,也就死了吧……


    除了最開始時那一絲絲呆滯,竟無半點傷感。


    原本,想借此機會,請董神醫出山,順便醫治明霞,如此看來,也是不可能了。


    洛擎軒微微蹙了蹙眉,還想再說什麽,這時,門外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少年適時的告退,這個時候,除了相府的主母,永昭公主,又還有誰敢來觸父親的黴頭。


    在這相府裏,大概也隻有她,敢不經通報,直闖父親書房,而她此來的目的,不問也知,自然,是為了尋找金牌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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