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旗、毒蛇趕到山莊大門口時一場好戲正在上演。


    七、八名警察揮著警棍,大聲吆喝著:“靠邊、靠邊站,聽到了沒有。所有人蹲下,雙手抱頭蹲下。你他媽的聽到沒有叫你蹲下!”


    毒龍被帶電的警棍連擊兩下,渾身不住地顫栗,頭發都豎起來了,卻倔強地硬挺著就是不蹲下。揮舞警棍的警察惱了,罵了聲:“我看你凶!”警棍猛地擊在毒龍的頭上,殷紅的鮮血頓時從毒龍額頭淌下。


    毒龍身後十名山莊保安“嘩”地一聲圍上來,七、八個警察有點慌張了,舉著警棍嚷著:“別亂來喔,我們是警察,執法者,誰動誰就是抗拒執法,是犯法行為,犯法可要坐牢的。誰敢動!”


    毒龍和保安們仍然虎著臉,一步步朝前逼去。


    警察膽怯地後退著,眼看就要退出大門。門口停著四輛警車,第三輛桑塔那旁站著一位戴眼鏡的警官,他一臉陰笑看著眼前鬧劇,突然朝後一揮手,停在最後的一輛廂式警車後門“轟”地打開,十二名武裝警察舉著槍械一下車就以戰鬥隊形散開,端槍瞄準逼來的山莊保安。更離奇的是隊伍後麵還跟著一架攝影機,“沙沙”地攝個不停。這明顯是故意而為,擺明來找茬的。


    金旗站在人後,怒火已在胸口熊熊燃燒。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也沒有意識到對抗警察是多麽不明智。不管你有多大理由,別人一句“妨礙公務”就是死穴,就無法挪得清“襲警”的罪名。要是換著以前的金旗,絕不會選擇對抗,盡管心中有千萬個不願、不服,也必須忍著,想辦法以柔克剛。然而仙人灣一圈下來的金旗變了,自己根本感覺不到變化,完全是一種潛移默化,仿佛一覺醒來就應該這樣似的。他擠到人群最前列,望了一眼滿頭是血的毒龍,狠狠說:“指出打你的凶手!”


    隨著毒龍指處,一名胖警察下意識地渾身一哆嗦。金旗踏上一步問:“你知道你打得是誰嗎?”


    “他……他是保安。”胖警察覺得氣悶,嗓子像被人卡住似的不利索。


    “還能是誰?不就是堯峰山莊一看門的。”戴眼鏡的警官站在武裝警察身後陰陽怪氣地插嘴。


    金旗沒理他,直視胖警察說:“你打的是一名少校軍官,一名現役中國特種部隊的少校軍官。昨夜他為執行任務英勇戰鬥沒有負傷,今天卻被你打得頭破血流,你說你該不該槍斃!”最後一句是低吼出來,胖警察嚇得“噗嗵”跌倒在地。


    “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我還說我是公安部部長呢!”眼鏡警官一揮手,在十二名武警的簇擁下大步走來,一隻手搭在腰間槍套上,滿麵不屑之色。走到金旗五步處覺得麵前好像有東西攔著似的,試了兩次都被擋住。他急了,側身用肩膀用力撞去,不料一撞一個空,慣性使他止不住身子,重重地跌在金旗腳下。


    這一係列行為旁人看來匪夷所思,好端端的突然做出古怪動作,還一頭栽倒在別人腳下?山莊眾人轟堂大笑,有的笑得直不起腰來。警察那頭要麽詫異、要麽偷笑,詫異的是眼鏡親信,偷笑的自然是異見者。總之分局長的啞劇表演太出色了些,以至原本緊張的氣氛輕鬆許多。


    金旗低頭問:“眼鏡老兄你是公安部部長?有證件嗎?冒充是有罪的?”


    兩名警察上前扶起跌得比較慘的分局長。眼鏡心裏恨啊!想給姓金的一個下馬威,不料自己弄個倒栽蔥。火都燒到眉梢了,見對方又來譏笑,反擊說:“你鼓吹手下是現役軍官,犯法在先吧?”


    金旗冷哼一聲說:“看看我們究竟誰是犯法?毒龍把你的證件給這位公安部部長檢查一下。”毒龍應著,掏出深藍色證件遞到眼鏡麵前故意大聲說:“請公安部部長檢查。”


    眼鏡見到深藍小本本心裏一凜,他知道軍方有一種特別軍種是配備這色證件,難道……接過,打開,臉色頓時像塗了白粉。番號、鋼都、照片、軍銜一樣不缺,下麵還有紅色印章敲著“絕密”兩字。他燙手似地把證件還給毒龍,望著他血漬斑駁的臉,腦筋急轉。


    眼鏡姓齊,單名勝字。齊勝是何凱親信,昨晚早接到市長電話暗示說堯峰山莊將發生械鬥,若不出人命不用理會,這是黑道與黑道之間的爭權奪利。對堯峰山莊他早存“弄弄”之心,一則市長看不慣他們,二則旁的單位山莊管事的跑得勤,從沒說請請本局長什麽的。就他媽的多幾個臭錢,敢不把老子放在眼裏?今天上午山莊有人報案,這是機會。他打電話找何市長想討個行動方案,誰知找不到,手機關機,秘書說至今沒來上班。一尋思先到山莊來個全莊戒嚴,然後再找市長聽候指示。所以全局武裝出動,想先來個下馬威,不料還真“吃素碰到月大”,山莊真敢和警察對幹?本以為有借口懲治他們,卻搗出個現役少校軍官?而且是特種部隊,怎麽辦?


    服軟,先渡過眼前。但是何凱市長處怎麽交代?


    硬撐,起碼山高皇帝遠,等軍方責怪下來,自己也有公務在先頂。


    齊勝冷笑一聲說:“既然有人報案,作為警方必須出警,你們阻攔在先,有妨礙公務之嫌。開始的磨擦誤會先放在一邊,現在我們要執行公務,請你們配合。”


    “什麽公務?”金旗冷冷地問。


    “不是你們報的嗎?”


    “是我們報的。但是經初步調查此案涉及重大,已經不適合你們辦理了。我們向上一級部門報告了此案,他們馬上就來,所以你們可以離開了。同時我們保留投訴你們亂用警械,無故毆打公民,造成嚴重傷害的後果。”金旗一字一句說完,臉上還浮現一片笑容。挑釁的陰笑!


    齊勝氣得有點糊塗了,簡直比自己常施的手段還可惡。他大聲嚷著:“你說走我們就會走了嗎?你有什麽權利決定該誰辦案?誰認為在對你說話?”


    連著三個問題像炸彈一樣扔過去,該死的居然不慌不忙回答:“我有權利對你下令,想看看我的證件嗎?”


    “難道你也弄個少校玩玩,這可不是錢多能買的?”


    “看樣子眼鏡先生不信?”


    “誰信誰腦子有問題!”齊勝斬釘截鐵回答


    “好吧,你逼著我出示證件,泄密的後果由你負責。”說著準備掏證件。隻聽遠遠傳來:“金先生請別出示您的證件,這事由我來處理。”


    隻見不遠剛停下的兩輛車上擁下三十幾個荷槍實彈的軍人,一下車就散開包圍了在場所有人。軍人後麵還有一夥便衣大踏步走來,前麵急走兩步的一位先貼近金旗輕輕說:“我是葉來興,02首長來了,金先生可以放心離去,這裏由我來解決。”


    金旗和少將熟悉,見他不打招呼匆匆入莊而去,忙和葉來興握握手,再指指那個打人的胖警官轉身去追少將。山莊保安自然退出五十步外。


    葉來興走到齊勝跟前遞上自己的證件說:“我是河市安全局局長葉來興,你涉嫌重大案件請跟我走一趟。”


    齊勝臉刷地雪白,葉來興不認識他,他可認識葉來興。安全局略略高出於市局一頭的神秘單位,誰敢招惹?他無論如何沒想到他們會和金旗有關係,而且看樣子這層關係真不薄。他沒有掙紮,掙紮也沒用。有氣無力地跟著兩名軍人登上軍車,可怕的是一上車就被套上黑頭罩,銬上冰涼的手銬。一瞬間他懷疑這一切是否是真的,一個分局長突然變成囚徒,而且和重大案件有關?這是不是在夢中?


    葉來興叫人帶走了早嚇癱在地的胖警員,並對剩餘警察下達了封口令,回去後不準許泄露今天所發生的任何事,否則後果自負。


    分局警員灰溜溜解散回去。有的沮喪,自忖前途黑暗,新局長下來,親信當然換屆,再不能吃香喝辣了。也有高興的,頭上大山搬掉,也許以前的老局長會重新回來,這可是值得大醉一場的喜事。心急的早暗暗和前分局局長通電話。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說,先說02號首長腳不停步地直奔黑蛇小隊屍體和俘虜存押處,當他把每一張臉和手提電腦中資料反複核對幾遍後,重重地在金旗肩膀上拍了三下,大聲說:“06,你立大功了!”


    金旗忙笑眯眯問:“他們真是首長想抓的黑蛇小隊成員?”


    02號下令軍車進莊,把死的活的以及所有有關黑蛇小隊成員的武器裝備,連工房後牆上的兩枚定時炸彈統統拆下帶走。包括巫教門的三殘一死也連帶弄走,因為他們協同黑蛇小隊行動很可能是知情者。


    當金旗告訴他還有一個出資者也被活捉時,02號興奮得連說三個好字,這可是追根溯源的線索呀!


    半小時後軍人和軍車消失不見,去向誰也不敢問。02號臨走握著金旗的手說:“三天後我還會來找你,請別離開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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