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決定擴大產業範圍,第一步就是跨出國門從源頭抓起。做翡翠的最受窘的就是買不到好材料,若能自己開采翡翠原礦,這對羅氏產業來說無疑是如虎添翼。可惜現在動手不是好時機。


    羅大偉催促著:“大哥說說你的意見。”


    想半天金旗才說:“有礦業,羅氏企業有基礎,能進能退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必須認識到金強所以想脫手必定有原因,決不會僅僅兒子敗家、父親有病這般簡單。我們應該確定一個上限,到什麽價格放手,以下就爭取。這不存在鬥不鬥,做生意賺錢競爭也正常,切忌意氣用事。所以我認為先商量上限出來,事情就容易多了。”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大偉,這對羅大偉來說是個考驗。家族重大投資的勝敗關係命運,幾百號人的生計,壓力足夠沉重。羅大偉思量再三,說:“二十五個億,二十五億是上限,超過這個數字頭三、五年很可能虧損。”


    金旗暗歎大偉他還不知道今年下半年開始將有一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風暴,奢侈品消費將下降百分之三十以上,翡翠珠寶一定會受到影響。也就是說現在正是翡翠毛料、成品、包括礦區的價格曆史最高位。確切地說二十五億打個三折,十七到十八億才是真正上限。若羅氏家族一旦衝動,投下二十五億,而且是負債十億,很可能會深陷其中。而趁此時脫手礦業換成現金確實是明智之舉,到時價格低穀時重新買回,又有一個百分之三十可賺。想到這裏他很為難,反對的理由很難讓人相信,弄不好影響彼此感情。而且最終能不能聽勸還很難說,今天這種大喜日子壞了新郎官心情實在不是善舉。


    看大夥在等他發言,猶豫不決地說:“我看是不是這樣,少的十億由我借給大偉,這樣大偉就能湊足二十五億上限資金。但是是否要孤注一擲還應該臨場細致對待,特別是金強脫手的真正原因要了解清楚。我還想提醒大家美國的次貸債務正在發生問題,勢必影響金融衍生產品的安全,金融衍生產品恰恰是美國各大投資銀行賴以生存、發展的基礎。試想銀行出現危機後果是什麽?我在美國有投資,所以了解到這些情況。大偉剛從拉斯維加斯回來,一定也知道次貸這個陌生的問題吧。這樣的經濟背景我想應該考慮在重大投資的決策之中。”


    一番話說得大家一愣一愣的,這還是金旗不敢往深裏說。羅大偉不由連連點頭,次貸盡管離中國很遠,作為一個搞實業的年輕人一經提醒馬上意識到這種“蝴蝶效應”很有可能影響到奢侈品市場。大偉想了想說:“大哥說得很有道理,現在是全球經濟,美國經濟好壞一定會影響世界,涉及中國。上限減少五億,二十億為收購金強礦業的上限,否則寧可放手。”


    羅老爺子首先鼓掌,引來一片掌聲。這掌聲為金旗的慷慨支持和善意提醒,同時也為孫子的有容和明智。羅氏的接班人不應該是剛愎自用,執著衝動的粗人,而應該是聽得進反對意見,勇於修正的智者。二十億出戰得到家族核心人員的一致同意,對金旗無息借貸的五億人民幣家族也認為必須以同期銀行拆借利率支付,否則寧願不借。對此金旗隻能接受,並同意三天後隨隊去緬甸參加收購洽談。這一來緬甸之行一舉三得:一是關於金強礦業;二是春季公盤;三是冒險俱樂部活動。金旗心想緬甸是否有驚喜等著自己呢?


    難題解決羅大偉轉身就投入新郎官角色,忙去了。鳳娟要看張韻,金旗自然奉陪。喜鵲被羅老拉著去見家族眾親戚,於是就兵分兩路。


    張韻隨娘家親戚暫住在後麵小院中,大偉帶金旗、鳳娟到院門口就不進去了,說是規矩。當張韻見到金旗時,立即忘情地投入對方懷抱,淚水盈眶,喃喃說:“哥,我還以為你有事不來了呢。”


    金旗輕撫香肩,笑道:“哪能呢?這不來了。小心淚水弄花你的新娘妝。”


    一旁張喚之早忍不住了,拉著金旗的手說:“金少,你應該算娘家人,今天一定要坐在我們一桌,說定了。”


    鳳娟早乖巧地摟著張韻送上一隻錦盒。張韻打開一看,“呀”地驚呼起來。一枚近十克拉的彩鑽為墜,鉑金雙股細鏈上綴滿星星點點的碎鑽。彩鑽噴射出藍、綠、黃多色光焰,璀璨奪目,驚心動魄。相比之下張韻胸前原來佩戴的五克拉粉鑽立刻遜色不少,瞬間少了精神。鳳娟在她耳畔說:“這可是你旗哥專門為今天這個日子趕出來的,韻妹可得佩上,也讓你旗哥高興、高興。”


    張韻一眼瞥見鳳娟耳垂上碧綠的旗墜兒,驚喜地問:“嫂子,哥終於亮出旗墜兒了?”


    這話問得有意思,作為結婚禮物的旗墜可不是隨便送的?也不是隨便戴的?送了就認定終身伴侶,戴了還承認為人之妻,所以張韻才會加上“終於”兩字。


    鳳娟羞怯地低頭說:“我們前兩天去登記了。”


    “啊”,張韻驚呼起來,問:“為什麽不通知我們,我們也想參加慶賀呀?”


    “誰也沒說,你還是第一個知道的。你哥說等金氏寶藏博物館、金冬強知青養老院落成、開業典禮一起辦,也算告慰泉下亡父。你可別說出去呀。”鳳娟簡單解釋一番。


    張韻認為確實應該選在哪個日子,她笑說:“嫂子,祝賀你和我哥喜結良緣,旗墜兒配你臉型、皮膚,很美,很出彩呢。”


    “謝謝韻妹。旗一共給我五副,我原想該不該分贈給另四位,你哥說不。韻妹,你說可信嗎?”鳳娟笑眯眯地問。


    不可信!張韻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可信。可是不可信又怎麽辦?放棄很容易嗎?捫心自問很不容易。就在剛才自己見到他的一瞬間千般委屈湧上心頭,眼淚止不住嘩嘩。這是為什麽?還不是放不下,忘不掉。


    鳳娟心裏明白,在今天大喜日子裏可不能弄得新娘子鬱鬱寡歡的,忙說:“旗墜兒旗說是韻妹親自設計的,也是他特別喜歡的。他開玩笑說將來生四個男孩,把旗墜兒送四個兒媳,讓金家後代都記住韻妹設計的美妙和寓意。你想想他狠不狠心,要人家生四個呢?”


    望著鳳娟似嗔似怨的俏模樣,張韻也“噗呲”一聲笑了,笑得明媚、燦爛。一


    張喚之正為金旗一一介紹張家親朋好友,其中有幾個還是河市珠寶界的同行。去年年底鳳娟代表鳳昌珠寶加入河市寶石協會時也宴請過幾次,作為鳳娟男朋友當然一旁作陪,所以在珠寶界也混了個臉熟,多了不少朋友。今天應邀參加張韻婚禮的客人中就有一位恰好是金旗的人。省珠寶協會副會長徐浩然,六十出頭,曾經一百萬元賭石起家搏來上億資產。有關他的賭石故事一串一串的,幾天也說不完,人稱黃金眼。後來一場豪賭,一億一千萬賭2005年緬甸最大賭石,結果一敗塗地,沒想到又再次出山……


    金旗趕緊上前招呼:“在陽州巧會徐會長有緣啦,有緣!”


    省城曆史上有名的黃金眼徐浩然和眼下風頭正勁的“一眼金”在陽州賭石之鄉相遇,會不會?一瞬間張喚之突然有了想法。就在徐、金握手寒暄時,他哈哈一笑,說:“徐老,就憑你倆的威力我省是否成立個賭石協會,定期弄些賭石大賽的,也算一大幸事。還有既然兩位在陽州相遇何不切磋、切磋?”


    弄事了?金旗暗思,什麽協會不協會,這種費力不賺錢的事他向來不感興趣。切磋賭石技藝更是惹是生非,何必呢?他瞥了興高采烈的張喚之一眼,不忍說什麽,隻淡淡一笑。


    徐浩然臉色一冷,隨即轉暖,笑問:“金老弟是不是有興趣試試眼力?昨日翡翠街上出了塊好東西,霧露河左岸美林炯場口的黃砂皮,142公斤,開價120萬歐元,看的人多,敢賭的沒一個。金老弟敢不敢……”


    “徐老意思是你我分別對此石作價,然後解開看個究竟?”貌似隨口一問,卻有點逼人上路的意思。


    “嘿嘿,徐某自然不會掃興。反正婚宴時間尚早,不妨走幾步去看看?”徐浩然老當益壯,還真針尖對麥芒當仁不讓。


    金旗淡然一笑說:“徐老,請。”


    徐浩然隨手一擺,說“金兄弟,請。”


    張喚之對兩人透出的火藥味大感吃驚,心中有點悔意,作為婚宴貴賓不管誰輸都不太好。但這種賭上加賭的遊戲也實在令人振奮,賭了再說!打定主意先兩人一步奔出門去。


    屋裏人倒也不在意,凡是陽州男人都對賭石上癮,像抽煙似的,越抽越凶。


    鳳娟拉著金旗的後衣襟輕聲說:“快點回來,別弄得徐浩然太難堪。”也隻有鳳娟知道這事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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