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西郊蓮花村由於瘦西湖的水流過,也屬魚肥藕嫩的水鄉澤國,風景分外優美。村尾靠湖兩間瓦房,幾窪菜地被一個叫趙言的老人租用,月費五百。作為一幢廢棄的農家小院能每月產生五百進項,房主打心眼裏偷樂,所以連同兩分自留地也讓給租房人了。老人很孤獨,不善言談,除了種菜摘瓜時隔田和村人打個招呼外,從不主動和外人來往。村裏人不敢小距這個單身老人,一則搬來時漂亮的轎車就來好幾輛,時不時還有警車登門拜訪;二則老人會武,清晨總看見一條健碩的身影在小院中騰挪竄跳,很難相信他是七十開外老人。憑這兩條村人都約束孩子千萬別去惹事,小心遭警察!


    趙言猶如在世外桃園生活,安靜而清貧。


    這天遠遠見一輛陌生車開來,還以為是走錯道的,當車子停在屋旁泥路上,穿便服的孫女下車時才明白是自己惟獨想見的人來了。這孫女有一點最招人疼,她會坐在小凳上靜靜地聽你講半天關於玉的瘋話,雖然她不懂玉,可是個好聽客,有這點就行!


    今天還帶著外人,小夥子神氣,憑自己練了幾十年的外家硬功一眼就能看出這小子有“氣”,而且是不弱的氣。兩眼銀輝燦燦,真有點狼般野性。起身迎來,老遠就說:“乖孫女又來看爺爺啦?今天可不是你的休息日?”


    “爺爺,你別糟手了,東西不重。今天我特意帶一個自稱是懂玉的人來長長見識,什麽叫專家?什麽叫懂玉?爺爺你別和他客氣,想說啥就說啥,他呀就欠教訓。喔,忘了介紹,他叫金旗,旗子的旗。河市人,比我小兩歲,你看夠不夠格做你幹孫子,要不,認一個?”趙河邊說邊進屋,也不顧門外一老一少尷尬樣。


    金旗忙招呼:“趙老好。”


    “好好,同好。小金朋友屋裏請。”稱呼真點不倫不類,這要怪孫女,什麽幹孫子?我想認人家也要願呀?


    屋裏兩把椅子、一張桌。另一頭是琢玉機,整套工件整齊地擺放在鐵盤裏,擦拭得十分幹淨,看得出老人很在意這些。牆上有兩幅字,鐵筆銀勾,字體蒼勁古樸,很有力量。一般琢玉人都有美術基礎,字畫皆精,否則很難成為琢玉好手。看老人一手字就知道老人的份量。趙河端上新沏的茶,說:“我忙午飯去,你倆聊,金旗你要不逗樂我爺爺,回去看我不修你?”說完還白了一眼,這種似怒還嗔的俏模樣看得金旗直想抓頭皮。


    進門時金旗背了隻包,這時重新站起說:“趙老,初此見麵晚輩孝敬長輩一樣小東西,老人家要是喜歡就收下,不喜歡就直接扔門外去,可行?”


    趙言哈哈笑說:“小友挺會說的,今天我高興,你拿什麽這麽我都收了。”


    金旗手伸進包裏,說:“我不送金不選銀,不送吃不送穿,趙老猜猜我送你什麽?”


    “嘿嘿,這還用猜,你一定聽我孫女說我愛玉,便想法購來一塊自認好玉送我。可惜小友不知我有個壞習慣,不是好玉視作垃圾,怕壞了玉在老夫心中之美。所以我勸小友為了你我兩個投緣,不如別顯寶了,因為估計從文廟玉市中購回的所謂和田玉老夫看不上眼,不看也罷。待小友離開時老夫還有些粗笨之件,送小友一件也算結個玉緣可好?”


    話挺客氣,骨子裏傲得很。看來趙河的脾氣傳承祖父。金旗嗬嗬一樂,說:“趙老嫌棄我不知輕重,今天金旗放膽說句話,待會拿出來的玉料趙老若不喜歡,我立馬倒爬出門。若反之,牆上兩幅字就是我的了,打個賭如何?”


    旁邊小灶間收拾飯菜的趙河差點跳起來,這家夥打賭打上癮了?知不知爺爺特惱誇大其詞的人!


    趙言確實有點不樂,這有小瞧人的嫌疑,你難道以為老夫的眼光怎麽差?會為你的玉拍案驚起?這世上美玉確實有,可惜動則百萬、千萬,豈能隨便拿來送上?裝在布包裏裝模作樣的會是好玉麽?他淡淡地說:“別賭不賭的,字是老夫練習之作,小友喜歡就帶走。玉嘛?拿出來看看也罷,但願別汙了老眼。”


    傲,真傲!金旗心想若不叫你跳起來金字就顛倒寫!他幹脆閉口不言,手握緊從包裏慢慢伸出……趙言本能地瞥了一眼,隻覺得眼前一亮,頭發像要炸開似的。待對方把玉放在桌上,鬆手露出玉的全貌時,老爺子“轟”地一聲跌倒在地上!聲音響得嚇人,連灶間的趙河驚得跑了出來。老爺子跌的重爬得快,爬起第一件事就是捧著飯碗大小的玉料衝出屋去。


    金旗和趙河彼此望著,都有點瞠目結舌。反映也太大了些,猛地站起,作用力把好端端的木椅也壓垮了,以至老爺子的屁股和水泥地來個親密接觸。好哉沒摔傷!而且正精神百倍地迎著陽光仔細審視雙手中的羊脂白玉,嘴裏不斷自言自語:“真的是極品美玉!嗬,毫無疵點,不可能?純天然怎麽可能沒有一丁點毛病?再找找,老花鏡,我的老花鏡呢?”像一陣風吹進房,找到眼鏡又一陣風刮出屋,這種速度連趙河也自歎不如。


    望著望在唯一剩下完好木椅中,似笑非笑洋洋得意的金旗,趙河終於明白這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中,而此刻正在等待自己認輸呢。這家夥太可惡了,手裏握著好東西,胸有成竹,難怪要和自己打賭。不知他想要自己答應什麽?難道會是和他……呀!太羞人了!想想也臉紅,嚇得趙河再也不敢望金旗一眼,趕緊溜回灶間弄飯菜。


    趙言一個勁在院子裏發癡,金旗沒事找事收拾起破木椅來,總不能撒一地不管吧。拾掇幹淨又喝了兩杯茶,老爺子才興匆匆回屋。此時金旗在他眼裏簡直是渾身閃著金光,帶來幸福吉祥的神仙,連稱呼都變樣了,見金旗要站起身,忙攔住說:“金老弟,請坐、請坐。這塊和田仔玉不同凡響,世屬罕見。別說親眼見過,連照片都沒欣賞過。有生之年沒想到真有緣親眼見、親手摸這美不勝收的國寶,此刻就閉目我也心甘情願。金兄弟,你說吧要什麽才能換你的無價之寶?我僅有二件尚可入眼的小品全給你,當然遠遠不夠。哎,乖孫女沒嫁人多好,送你做媳婦也能抵個一二。”


    這話聽得趙河差點衝出來嚷嚷!怎麽,全省公安係統第一大美女才抵這鬼玉一二?也太氣人了!我倒要問問姓金的,究竟在他眼裏本美女能抵多少?


    金旗也竭力忍著才沒噴笑。沒想到這玉癡如此搞笑,差點想賣了孫女!他心裏暗暗得意,回程中一定問問姓趙的,你自問能抵多少?哈哈!他覺得千年攻玉洞中“成玉池”的作品果然了的,連見多識廣的老玉匠也被震住。要是讓他看見自己天釋戒中成堆的極品仔玉會不會一頭栽倒,昏過去?


    趙言沉浸在把玩玉的幸福中,根本沒注意時間的流逝。不一會兒飯菜全端上來了,金旗在院子裏搬了幾疊磚權當凳子,好歹也能坐著喝酒。看老爺子仍然不言不語把玩玉料,忍不住招呼:“趙老,該吃飯了。”


    “啊,吃飯,該吃飯。金老弟,想好沒有,需用什麽方能換這方寶玉?我一時辦不到,兒子、孫女會盡力辦。總之我太想要這方寶玉了。”說到此處老淚婆娑快哭出來了。一旁趙河在桌低下使勁扭金旗大腿,痛得男士嘴多抽筋了。


    金旗趕緊說:“這玉是送給你老的。”


    趙言聞聲一震,馬上又皺起眉來:“不,送我不行。再好的東西無故受惠不能要。”


    老人挺有原則的。金旗接著說:“也不是完全無條件。趙老若接受此玉就必須為我工作三年,也就是說完成三件作品才行。”


    趙言很慎重地問:“什麽作品?什麽材料?金兄弟你知道我雕玉的條件嗎??”


    金旗笑笑說:“玉是和趙老手中的一般無二,或許更漂亮些。另外還有一樣寶貝,六彩翡翠,冰種、玻璃種混地、紅藍紫黃黑白翡外加綠翠,趙老可以想象出來嗎?”


    趙言今天感受的震撼太多了,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點不信,問:“你說的是六彩翡翠?不是三彩加間色?”


    “若算上間色應該是十八彩。”


    “可能嗎?這世上有一塊料包涵一十八種天然色彩嗎?”老人有點發愣,憑他幾十年的經驗這是天上彩虹,不是翡翠。


    金旗笑道:“開始老人家不是也不相信我能交出一塊入眼的玉料?”


    趙言肅然起敬,這話有理!手中的美玉是個奇跡,為什麽不相信又一個奇跡。他望著桌對麵的年輕人很認真地說:“我同意金兄弟的條件,完全同意。我希望不是三年,是五年,夥食費自帶也行。和美玉為伍,別說五年,日夜為金兄弟工作地心甘情願。隻是就這樣接受此玉心裏還是過意不去。乖孫女,來來,過來代爺爺給金兄弟鞠一躬。爺爺今日恍若重生,是金兄弟贈的美玉讓爺爺感到又有了生活希望。為了美玉,你代爺爺行個禮。”


    趙河無奈,心裏再三埋怨爺爺怎麽能想出這等餿主意?行動還不敢怠慢,心裏委屈呀,所以一邊翻白眼,一邊鞠躬。金旗這小子也生生受了,美其名曰:讓老爺子安心。氣的趙大美人發誓在車上一定好好報複一番。


    趙言是酒沒心思喝,整個人都進玉裏去了。當金旗告辭時他才恍然醒來,趕緊跑裏屋,捧出兩紙包。解開一件玉佩,綠加黃,和趙河胸前是同料。雕得卻是一對交頸鴛鴦,相親相愛的愛情精靈,猶如活物。老人精湛的雕技顯示無遺。還有一包打開是一塊紅玉。細膩油潤很漂亮,但決不是和田玉,也不是翡翠,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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