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靈,意指虛幻的生靈,任何被係統判定為“異常”的存在,都會被納入“虛靈”的範疇,並通過“人員”的手,將其收容管理。


    回想過去短短四個月內發生的事情,安殤已經找不出任何理由質疑虛靈係統存在的真實性,以及這個係統所擁有的……絕對支配的能力。


    無論是曾經引發星球磁暴的安莉亞,還是如今自稱閻羅,曾經被封印在網遊裏的鬼神骸舞,在被納入虛靈係統的管理之後,都深刻感受到這個係統本身及其背後所潛藏的事物有多麽不可言明……


    非得形容的話,終焉虛靈係統之於現實,便如同windows操作係統之於計算機……故而,被管理其中的事物,自然逃脫不了被最高權限者掌控的現實,而無論曾經的虛靈姓甚名誰。


    它擁有能讓一個人超脫世界的能力,也擁有抹除任何存在的權力。


    如果被收容的虛靈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那麽,虛靈係統會毫不猶豫地采取自己的措施。


    「delete·抹除」


    ……


    這是一個安殤思考已久的問題,如果說虛靈係統是現實世界背麵的管理者,它又到底是如何出現的?出於何人何種目的?


    更重要的是,它又是何時出現在現實世界的呢?


    如果早在這個時代之前,虛靈係統就已經存在,又為何沒有在任何記載、神話之中留下它的身影?還是說這其實是虛靈係統刻意為之,為的就是不讓世人知曉自己的存在,而如果它辦到了的話,那虛靈係統滲透世界的程度,恐怕將超越所有人的想象……而它以往所收容的存在……那些亙古時代的虛靈,又會是怎樣的一副麵貌呢……


    然而,就連安殤本人也沒有料到,得到答案的這一天會這麽快到來。


    ……


    十一月某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虛靈學院的教學樓裏,一位美麗端莊的女士正如往常一樣罵罵咧咧地開始了她的授課。


    “死光頭!說了多少次上課不準傳教!信不信我手撕了你的小棉襖啊!?”


    被叫作死光頭的和尚雙手合十點頭一鞠躬,“善哉。老師,我這寶貝叫袈裟。”


    憤怒的女老師抄起一把凳子就往他頭上砸,“善你個大光頭!我說是小棉襖它就是小棉襖,我說它是肚兜它還就得是肚兜!”


    然而光頭硬如金剛,砸半天凳子都碎成渣了愣是砸不出一道劃痕,女老師隻好轉移目標:“刑天!你的玻璃頭都被當球踢了你卻還在上課睡覺!?”


    “嗯啊?”刑天直起身子來,肚臍眼裏流出了口水。“有保修呢,沒事。”


    “說了還敢頂嘴?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師?”


    “混沌沒有眼睛老師。”作為班長的安殤提醒道。


    “**有沒有?”


    “也沒有老師,混沌隻進不出的老師。”


    就在教室突然變得安靜之時,角落裏的一個位置傳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


    “貔貅!不準咬桌子!不就是昨天喂你吃了張假鈔嗎至於生氣到現在?“聽到這事,貔貅氣不打一處來,對著牆壁就是一聲呸——啪嗒地一下木屑與口水的混合物就黏在牆上下不來。


    老師頭上開始冒出肉眼可見的火來,“我真是嗶——了你們這些畜牲!奇形怪狀了不起嗎?身負異能了不起嗎?你們這樣上課找我茬,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老師,比幹沒有心。”


    “你——”最靠近老師的講台已經著起火來了。


    而在就火勢蔓延之際,“老師,為什麽老管我們叫畜生禽獸啊?我們雖然出生地不同,可哪一位人物單獨拿出來在當時可都是鼎鼎大名有臉有頭的啊,您這麽叫我們是不是不合適啊?雖然我們打不過您,可道理還是可以講講的嘛。”鳳憨裏憨氣地問。


    “那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現在還算是人嗎?”


    “不是。”


    “不是人,那不就是禽獸了嘛!”


    “可我們在上古都是神——”


    “那頂多封你們為上古神獸,不還是禽獸啊?”


    “……”


    “都不要說話了!我們繼續講睡覺不能死睡的重要性。”台上的老師敲了敲黑板,繼續道:“給你們講個案例,主人公就是那傳說中不可一世的大天狗同誌,也不知是不是在山旮瘩裏待久了,突然某一天他突發奇想想出去旅遊,這一走,就跑到了現在的廣島,覺得那裏風景秀麗,很適合睡覺,就挖個洞,伸個懶腰就躺下了。這一覺倒好,一睡就是幾百年,這不,一百多年前被一發轟成傻冒,現在還在隔壁精神病院吃藥,嘴裏整天念叨著什麽好大的蘑菇。一代梟雄就這樣給毀了,你說可惜不可惜?”


    “非常可惜,老師,是不是差不多該下課了?”安殤一邊說一邊拉著安莉亞的手拔腿就往教室外跑,骸舞緊隨其後。


    “哈?現在才——”


    “耶,下課吃冰去咯。”混沌馱著貔貅慢悠悠走掉了。


    “我得抓緊時間去洗個頭。”刑天摸著肚子跑了。


    “凰,去吃刺身吧。”“哎呀,你就別砸老板招牌了,上次賠湯勺的錢現在還沒還清呢!都讓你給熔了……”,鳳拉著凰的手從窗外飛出去了。


    “你——你們。”台上的老師手指著這些逃課份子,按住自己的胸口一副快要猝死的模樣。


    “善哉,老師,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請教您。”最後隻留下和尚一個人。


    “不許問!!”然而回想起被充滿好奇心的和尚糾纏整整四十八小時的老師跑得比誰都快。


    “善哉,那本座去吃個沙拉好了。”


    ……


    轉過走廊的下一個拐角,原本靜逸的走廊再次喧嘩起來,安殤便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虛靈學院,回到了現實中的大學。


    一抬頭,便看見了靠在牆邊等待自己的楚喬,安殤小跑上前,笑著打招呼道:“呀,我說過很快就回來的吧?”


    楚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逃課了吧?”


    安殤趕忙擺擺手,“怎麽會,那邊的老師很嚴格的!”


    背後的安莉亞偷笑了一聲,骸舞則麵無表情。


    “唉。”楚喬歎了聲氣,拉起安莉亞的手便向前走,“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一下子又是什麽虛靈係統,一下子又是什麽虛靈學院……”


    前不久剛剛被告知虛靈係統存在的楚喬現在還是十分迷糊,畢竟身為普通人,即便知道了有這麽些東西在,想要深入了解卻沒有“人員”的權限依舊是無從下手的。


    當然,安殤告訴她這些事情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讓她心裏有個底,知道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情,這一點對於宛兒也是一樣的。


    “所以你要調查的事情都搞清楚了嗎?”楚喬一邊走出教學樓,一邊偏著頭問說。


    “啊,基本上。”安殤點點頭,“嚴格說來,虛靈學院並不是一個專職教育‘虛靈’的所在,即便它有這個功能,但我覺得,它最重要的使命還是……提供一個讓虛靈生活的地方。如果安莉亞跟骸舞願意的話,是完全可以生活在裏麵的,不過反過來卻不行,如果有虛靈想從裏麵出來的話必須得到管理員的同意。而且說是學院其實大得很,一般人類城市裏有的東西裏麵都有,唯一的區別就在於,裏麵沒有真正的‘普通人’。”


    “這樣啊……”楚喬帶著眾人來到一張長椅上排排坐好,繼續聊道:“那裏麵到底都有誰啊?”


    “這個的話……”安殤剛要回答,手機卻響了,拿出來一看,正好是宛兒打來的,“喂,宛兒姐。”


    “小安,中午飯吃了嗎?”


    “還沒呢,正打算跟楚喬她們一起去。”


    “大家都在是嗎?那正好,我還沒見過你那位新朋友呢,一起來吃個飯吧。”


    “沒問題宛兒姐,去哪吃?”


    ……


    當久違的宛兒再次出現,眾人已經圍坐在一間日式料理店內等候多時。


    楚喬熱切地喊上一聲宛兒姐,牽著她的手坐在自己與安莉亞中間,宛兒與這兩位自己最熟悉親近的後輩寒暄幾句,便把視線投向了骸舞。


    “你好啊,我是安殤的姐姐林宛兒。”宛兒伸出了手。


    骸舞愣了半餉,這才跟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骸舞。”


    宛兒笑著坐下,帶著親切的笑容對她說:“從安殤那裏就聽過你的故事呢,現在看見本人就更讓人喜歡了。哎呀~”宛兒突然在桌子底下抬起腳懟了懟安殤的小腿,眼含深意地看著他說:“你認識的朋友怎麽一個比一個漂亮有氣質呢?小心楚喬吃醋哦。”


    楚喬當即抓著她搖了一把,嬌嗔道:“宛兒姐~”


    “嘿嘿,好了,不開你們玩笑了,大部分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再不可思議,但隻要是安殤親口跟我說的,那便沒有造假的可能呢。所以小安,你現在清楚虛靈學院裏麵都有誰了嗎?”


    “啊。”安殤點點頭,便說起這件事情來。


    ……


    虛靈學院的院長辦公室中,坐在皮質辦公椅上看似知書達理、身著西服套裙、擁有一頭亮麗黑色長發的女性放下手中被拆壞的鋼筆站了起來,走向自己眼前的新同學,道:“啊,你們就是新同學吧?”


    頭上頂著肥啾的安殤伸出手與她相握,卻不料bia唧一聲,手上傳來一種濕潤的感覺,低頭一看,得,這貨把鋼筆裏麵漏出來的墨水都沾到他手上了。


    安殤強顏歡笑,問她說:“您就是虛靈學院的院長嗎?”


    卻聽她道:“不,我不是,我隻是來這裏睡午覺的。本職工作是教師,也是這裏的管理員。”


    “請問怎麽稱呼?”


    “不眠鴉。”


    “不眠老師……”


    不眠鴉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轉身將手裏邊的墨水抹到辦公桌上,然後拿起一份名單交到安殤手中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虛靈九班的班長了,來,這是你們班的名單。”


    “啊?頭一天就讓我當班長?”


    “沒錯,你被欽定了。說是班長,其實就是讓你代為管理班裏的虛靈罷了,不要害羞,大膽幹吧!”不眠鴉拍拍他的肩膀,便跑去跟剩下的兩個人聊天了。


    “喲,安莉亞與骸舞同學,初來乍到還習慣嗎?”


    安殤則看著手裏邊的名單,陷入了思考,他不禁轉過身想要問不眠鴉一些問題,卻聽她先一步看著他道:“怎麽了,有什麽在意的地方嗎?”


    “是……”安殤斟酌道,“果然,虛靈係統不是最近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吧?”


    “對哦。”不眠鴉抱著手點點頭,“它的曆史,想必比任何人都要久遠吧,所以……你才能夠在名單上看見那些名字。”


    不眠鴉朝辦公桌走了兩步,繼續道:“虛靈,虛幻的生靈,異常的存在……親自收容過虛靈的你應該深有體會,那麽這裏就有一個問題了,基於互聯網誕生的安莉亞姑且不論,你覺得像骸舞這樣強大的存在,在遠古會被稱作什麽?”


    安殤想都不用想,便回答說:“神。”


    “沒錯。”不眠鴉坐到辦公桌上,翹起她那對黑絲長腿,接著道:“所以我們這裏,有著各種各樣的‘神’,它們有些是上古時代的幸存者,有些則是被神秘力量自神話之中召喚而來,有些也有可能超脫神話之外,就比如安莉亞跟骸舞……它們少數是留存至今的超級生物,有些則是純粹的概念象征,但不管因為什麽原因,隻要它們帶著不可控的力量出現在人世間,便需要有人去給這一切上一道保險……”


    不眠鴉深邃的褐色雙瞳直直看著安殤,宣告著全新的局麵已經擺在他的麵前。


    “這是你除開收容虛靈的緊急任務外的日常工作,管理好自己的班級,不要讓那些妖魔鬼怪在你的手裏出岔子,讓現實世界平穩地運行下去……”


    從上古時代遺留的幸存者,傳說中亦或傳說外的角色,以及擁有動搖世界根基的諸神……班級的名單上,有著讓人耳熟能詳的名字——刑天、貔貅、混沌、鳳凰……


    但同時,卻也有著讓人心生忌憚的名號——混沌母神提亞馬特、高天原之主天照、大自在者濕婆、舊約夢魘莉莉絲、傲慢原罪路西法……在遠古時代分別在不同地區降臨凡世的異域支配者,究竟會以怎樣的姿態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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