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往酒店走去,一邊有幾句沒一句地聊著。


    “你過倆月就要上大學了吧?哎呀,真羨慕啊。你考哪所學校去了?”安殤隨口問道。


    “齊海市齊海大學。”


    “誒喲巧了,我現在就住齊海啊。”


    “真的嗎?”楚喬轉過頭看著他,“好巧啊。”


    “你說我要不要也去考一下齊海大學,同校有個認識的相互照應啊,對我的病有幫助。”安殤說得跟真的一樣,壓根看不出原先是個腦子有病的主。


    “你不是剛醒嗎?這會兒應該接著讀初中吧你。而且齊大說什麽也算是重點大學……”


    “這說得就不準確了,你難道忘了我當年在班裏是什麽稱號?”


    楚喬眯著眼睛看著他,“……裸考小王子。”


    “這不就是嗎。”安殤指著自己。


    “可高中難度跟小學難度怎麽比……”


    安殤擺擺手,“你別不信,你隨便出道題考考我。”


    “氓之蚩蚩,下一句。”


    “抱布貿絲。”


    “匪來貿絲——”


    “來即我謀。”


    楚喬挑了挑眉頭,“還真給你答對幾個,再來,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這兩句出自?”


    “歸園田居,陶淵明。”


    楚喬還是不服,接連拋出幾個難度有所提升的題目:“……長江三角洲是什麽平原。”


    “衝積平原。”


    “……如何評價辛亥革命?”


    “最簡單的四個字:破而後立。而它的源起,在我看來,便是兩個字——”安殤賣了個關子。


    楚喬眨了眨大眼睛,“哪兩個字?”


    “民主。”


    “然後呢?”


    “你覺得民主怎麽樣?”安殤反問她一個問題。


    “我覺得民主很好啊。”


    “可我覺得,民主可以救人,也能殺人。”


    楚喬聽罷一臉詫異,“民主怎麽殺人了?”


    安殤沉吟良久,向前走了三步,然後將自己的想法慢慢道出:“……辛亥革命死了很多人,其中固然包含著諸多死士,黃花崗72烈士便是其中一部分,他們死後被冠以英雄之名,願告其在天之靈。人們都想要去相信他們的犧牲是有用的,甚至是必要的,然而看著袁世凱的複辟,我無論如何也無法作出肯定的回答。我隻能帶著我對他們崇高的敬意感謝他們的付出,然後希望揪出幕後的源頭,到底誰該為此負責啊。”


    “深淵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你抬頭看見一束光。”


    “在那束光出現以前,“烈士”也不過是鍋裏煮著的一隻隻青蛙,是什麽讓溫順的良民撞破了頭不要命的想要翻出這道牆?是那大洋對岸的“民主”之聲。”


    “曾幾何時,為了那頂皇冠,多少人群雄逐鹿,最後蒞臨頂點的,隻有一人;觀今朝,民主之聲入耳的人民卻如同中了魔障,前仆後繼地湧向革命的大潮,那是千萬人。”


    “為什麽不選擇苟活,為什麽會選擇這一條修羅道,一切都是因為深淵中的那束光。”


    安殤說完這一段大話後,轉過頭來,看著楚喬,“說民主製該為這一切負責,並無譴責之意,反而是提醒自己這一切都來之不易,撐起整個中華的,是數以萬計的高貴的靈魂。曆史從來都是沉重而嚴肅的,隻有明白這點才能在未來的道路上謹言慎行。”


    “新思想就如同火藥,炸毀了封建城牆的同時,留下一個大坑,需要人民自己用身軀去填上。它是好東西,但絕不是無害的。如何處理它,需要我們像對待火藥一般,將其安放,並用在正確的地方。”


    “這,就是我對辛亥革命甚至是民主的看法。”


    “……”楚喬差點聽呆了,跟看見外星人一樣看著安殤道:“你真的癱瘓十年了嗎?我怎麽覺得你修煉了十年?”


    安殤拱拱手道:“一點不足為道的天賦罷了,對了。”他好像突然想到什麽一樣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


    “還沒換手機號呢,這手機我剛剛才買的。”


    “板磚6s?不錯哦。”楚喬一邊說一邊也拿出自己的手機。


    打開通訊錄,兩部手機近距離碰一下,便會自動記錄下對方的號碼,這是新時代的便捷功能。


    “好嘞,然後加一下你的巨信,我的天,你的頭像怎麽是一座橋,很……成熟的感覺嘛。”其實安殤想說很有大媽風範,不過時隔十年再次相見,還是別惹人家生氣了。


    “成熟?”楚喬縮了縮脖子笑道:“你還是第一個這麽說我的,我朋友都會說我有大媽風範。”


    “……”


    “嘿嘿,我發點表情包給你怎麽樣?”


    安殤點點頭,“正有此意。最近都流行什麽?誒,複古風?這不是張學友嗎?我記得幾十年前很流行來著,現在又複興啦?”


    “是呀,我覺得很有意思,比起什麽vr表情包要簡潔多了。”


    “我也分享給你一點剛剛收集到的表情包。”


    “我看看……噗。”楚喬一看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麽全是動物,彈吉他的袋鼠,和跳舞的蜜獾,哈哈哈。”


    “嘿嘿,”安殤一臉自豪,“用以前的話說,我大袋鼠哥和平頭哥都是社會中的社會。”


    “嗯嗯,好。”楚喬擦擦笑出來的眼淚,“謝了,我收藏起來。”


    正當他們的閑聊告一段落時,兩人正好到達了酒店門口。


    “你想吃啥?”安殤問。


    “吃壽司吧?”


    “走!”


    於是他們直接走進了日料區。


    選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安殤指著桌上的玻璃屏幕道:“隨便點!給我省錢就是不給我麵子。”


    “這麽大方呀,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可正當楚喬恬靜地看著菜單時,安殤壓低聲音喊了她一聲,“嘿。”


    “怎麽了?”楚喬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保持現在的樣子聽我說,千萬別東張西望,別去看,聽就好。”


    楚喬有些疑惑地點了點頭。


    “在你兩點鍾方向有個戴帽子的小夥子一直在外邊朝我們這裏看,用眼神的的餘光去看,應該可以看見倚靠在樹下的人影吧?”


    楚喬有些木訥地點點頭。


    “誰啊?”確實外邊好像真的有人在看後,她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無論是誰,想幹什麽,我們在這裏都很安全,放心吧,先吃飯。”


    “可是之後……”楚喬有些害怕地看了安殤一眼。


    安殤衝她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我會送你回去的。”


    “好。”楚喬繼續假裝沒事看著菜單,但因為安殤突然的一番話,吃是吃不下多少了。


    安殤見她這樣,拍拍腦袋,“哎呀,怪我,不該嚇你的。這樣,我們應該把身份轉換一下。”


    楚喬眨眨眼睛,“什麽意思?”


    “會怕,是你自己覺得自己是獵物,可如果說,我們才是獵人呢?”


    “我們是獵人?”楚喬捏著脖子想了想,“你想做什麽呀?”


    “如果外麵那家夥真的圖謀不軌,那我們反其道而行之,現在他肯定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他的存在,我們恰好就可以利用這一點……”安殤招招手,讓她靠近自己,然後隻聽安殤對她耳語道:“我們演一出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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