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滿尷尬地看著蘇流子,手足無措。


    蘇流子恍惚地看著年小滿,暗自神傷。


    蘇流子不明白為什麽年小滿也這樣一副尷尬的神情,但是對於她自己而言,這樣的對視是非常尷尬的。


    於是她隻好開口說道:“你……有什麽事嗎?”


    年小滿的神情更加尷尬了,抱著籃球的手緊了緊,嘴唇也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口的樣子。


    蘇流子隻感覺疑惑,關於十七歲,她記著的事情並不多,包括那些驚動了好久的事情,她尚且記不清楚,更別說今天為什麽年小滿欲言又止,神情尷尬地站在家門口卻一言不發。


    她擔心自己的秘密暴露,因而沒有多說話,隻是等著年小滿開口說話。


    但過了半晌,年小滿的神情也隻是變得越來越尷尬,手上抱著的籃球也越來越緊。然後看著蘇流子的眼睛不說話,似乎也在等著什麽。


    蘇流子實在受不了年小滿的眼神以及現在尷尬的氣氛,所以隻好蹙了蹙眉頭,頭一擺,說道:“如果沒有什麽事要講的話,就別杵在這裏了,我還有作業要寫……”蘇流子組織了下語言,讓自己不那麽受到過去情緒的影響,“而且現在也快到晚上了,你也快點回去吧。”


    年小滿終於在這樣的話麵前敗下陣來,隻不過臨走前似乎還帶有一絲僥幸地看向蘇流子。


    蘇流子轉身,把門關了上去,卻在關門前的一瞬間隱隱約約聽到了門外的那個人說了一句:“等一下。”


    但蘇流子連猶豫的瞬間都沒有,異常果斷,將門輕輕地關了,還咕噥了一句:“你說等一下就等一下,那你以前怎麽沒等我。”


    蘇流子覺得自己此刻真的像是一名俠士,配刀劍,隨著人流走,浪跡天涯頭也不回的那種。她相信自己已經將對年小滿的感情關在了門外,就好像現在把年小滿關在門外一樣,門裏與門外是兩個世界,蘇流子自己也是兩個蘇流子。


    一個蘇流子喜歡年小滿,很喜歡很喜歡,不過都是過去式,一切從年小滿身邊站著笑靨如花的女孩開始就已經結束。由此這個蘇流子也像一顆種子萌芽,長啊長的長成了一棵樹,結出了另一個也叫蘇流子的果實。


    另一個蘇流子已經沒有了喜歡的情緒,隻是對於當初十七歲的時候瘋狂的喜歡卻無疾而終,心裏有著極大的痛楚。


    而很遺憾,現在正站在這裏的蘇流子並不是那個還未曾受到過傷害,以後卻會痛心斷腸的蘇流子,而是一個在離合百貨公司當了接近十年的導購,如今回到十七歲的蘇流子。


    如果是前者,或許連門都不會關,隻會傻乎乎地笑,然後挽著年小滿的胳膊喊一聲小滿哥。但是後者卻會毫不留情,不管你那一句“等一下”說得多麽字正腔圓,千回百轉,該關掉的門還是要關,而且是迅雷不及掩耳,連給你看一眼自己的背影的時間都沒有的速度。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雖然年小滿還夠不上蘇流子的敵人,但還是符合這一句話的。蘇流子完全可以把年小滿當做近乎敵人的對象看待,現在要做的無非就是無情加冷漠。


    雖然現在的年小滿並不知情,並不知道自己以後談的戀愛會傷害到另外一個女孩,但現在蘇流子所做的一切就是盡量避免重蹈覆轍。


    既然重生到了十七歲,無論自己的行為舉動是不是給那一個滿身汙垢的流浪漢看的,是不是像是他的一場遊戲一樣,自己也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改變上一個蘇流子的命運。所謂人生所謂命運,都應該是給自己準備的劇目。


    回到房間,聽到廚房裏的母親喊了一聲:“流子,剛才是誰敲的門啊。”


    蘇流子回了一句:“是小滿哥,可能是回來了,順便跟我們打聲招呼。”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沒有什麽事。”


    廚房裏又隻剩下了炒菜的聲音。


    蘇流子關上了房門,重新回到椅子上,開始麵對桌麵上擺放著的一份作業。


    作業暫時是不會做了,但是這些題目遲早要弄明白的,以前既然學過,那應該也不會忘得很徹底,這不過是一場複習而已。蘇流子給自己暗暗打氣。


    然而蘇流子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自己究竟是經過了多少年的空白期,卻還來複習這一段知識。


    不過無論多少空白期,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這隻是重生十七歲所必要的一個階段,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要重新麵對一次。蘇流子既然沒有辦法記得高考那年究竟考了什麽,那麽也隻能按部就班,用自己的真實實力參加一次高考。


    高考那年,蘇流子的分數是666分,由於數字太過吉利,也導致了蘇流子一直印象深刻。


    然而再滑稽的數字也抹不掉666分是一個多麽高的分數的事實,最起碼在蘇流子所在學校,是一個極高的分數。


    那一年的高考難度比往年的都要大了不少,666分已經夠得上許多名校的分數。


    然而到了現在,這個前世足以令自己驕傲的高考分數終於成了蘇流子自己首先要麵對的障礙。一個來自於前世兢兢業業,誠誠懇懇學習的學霸的障礙,也就是蘇流子自己樹立的學業障——從重生那一刻起,蘇流子就相當於要和一個很努力的學霸競賽,隻不過這個學霸,也叫蘇流子……


    ……


    ……


    年小滿自己獨自一人在球場練控球,卻有點心不在焉。


    對著空氣一個小拜佛,再連續胯下運球快速地遞了好幾個,向右變向,一個急停,球輕鬆而準確地從身後繞到左前方,身子也跟著變動,像一條迅猛的獵豹一般迅速地把球往前帶,又是一個急停,後仰跳投。


    球慢悠悠地在半空中劃出一條軌跡,向著籃框飛去。


    然而年小滿出了手就知道自己的這一球已經進不了了,偏離了軌跡的球在框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又蹦到了半空中。


    年小滿落地後顧不得趕不趕得及,就向籃下衝去。


    球到了最高點,又開始做自由落體運動。


    在短短的幾秒內,球砸鐵,落下,年小滿已經來到了籃下,躍起托住球的底部,身子一個彈轉,球就又像是獲得了什麽其他的推動力,向上飛去。輕輕地擦了一下板,刷的一聲落入網中。


    如果此刻有什麽人在這裏,一定會喊一句:“漂亮的空接。”


    然而年小滿自己卻不是很滿意。


    他滿腦子都是剛才蘇流子那帶著疏離感的表情,還有自己靠近時她狀似不經意後退的一小步。


    就連扶在門框上的手,也刻意地和自己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年小滿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看得出來蘇流子所有的動作神情,都和以往的那種熱情不一樣了。再想到最近一個月在學校裏,聽到的關於蘇流子有喜歡的人了的傳聞,年小滿投球的手就變得很奇怪,往往投不進球。


    喜歡的人……


    年小滿恍惚了一下,高高地跳起,手上姿勢擺得很優美。


    球也在最好的時機出手,離開指尖。


    球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落向籃網。


    ……


    “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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