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波靜,峰頂飛上明月,蹴起一宮秋雪。


    桑玦練習禦火精分大法得意忘形,差一點兒就忘了時間,待她覺得腹中空空的時候,白童子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了。


    夜來雪中光更盛,洞府外的時雪宮透明的發光,當真如水晶宮般美輪美奐,好一通仙家氣派。


    世人長歎仙路飄渺,清歌踏月上九天,此情此景倒是頗有幾分感觸。


    桑玦發熱的頭腦頓時清醒了幾分,她修行不是為了向他人展示什麽,而是為了自己。若有一天她能一劍破開天光,曆過雲山萬劫登臨峰頂才是真本事!


    如今麽,已經掉過不少節操的桑玦堅定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狐假虎威一次!


    她非常大牌的在客人都幾乎來齊的時候才進入宮中就坐。


    柳姑姑非常能幹,她帶領峰中一幹精靈執事將宴會布置的井井有條。每位客人白玉案上的甘碧仙釀鳳肝龍髓擺放的整整齊齊,甚至根據不同的修士的愛好還調製了不同的口味。


    眾人終於等到正主來,他們心頭的火氣蹭蹭往上冒,哪兒來的小丫頭,年歲還不夠他們零頭呢,居然敢穿著師父的羽衣登堂入室,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嗬嗬。


    左邊第二個玉案上,青衣上繡竹蘭,麵容俊秀,修長消瘦的手指捏著酒杯:“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佳人晚約,該罰三杯啊。”


    他身邊的白衣女修挽著虹紗,捂嘴輕笑:“弟弟啊,這青樓朱閣,往往是夢中槐蟻。俗話說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空有容貌而無修為,絕代佳人也不過紅顏枯骨罷了。”


    女修又端起身前的酒杯,那酒水若碧波:“你那黃粱醉夢可不行,得需要我這清靈碧露清醒一下頭腦才是啊。”


    右邊第二席案上的人正是早對桑玦不滿的李泰,他此時看到她竟然是這麽個小人物,笑得肝都疼了。


    他一拍桌子:“二師姐,三師兄,你們那文縐縐的像我這樣粗魯的人可聽不懂。既然宴會主人已來,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旁邊一身黃袍的矮胖修士連連拍手叫好:“四師兄快說,不過故事若太長,耽擱了大家休息可不行,不如長話短說?”


    一直安靜坐在一側抱著劍的修士微微睜了睜眼:“廢話,能上這峰頂的人不需要休息,沒事兒我要去練劍了。”


    “六師弟,別呀,那我就隨便說說好了。”李泰笑嘻嘻,“凡人的故事,我也記不太清,就記得那人最後說了幾句話挺有意思的。


    “哦,什麽話讓師兄居然能記得區區凡人的事?”矮胖修士眨著眯眯眼好奇問。


    李泰揮手:“簡單的字謎罷了,我說出來讓大家猜猜,也算是為此宴助興了。”


    “字謎就是‘豆在山腳下,月亮半天掛。打柴不見木,王裏是一家。”李泰說完對著站在首座的桑玦道,“聽小精們說姑娘很會猜謎,不如猜猜看?”


    李泰得意洋洋,其他人麵麵相覷,唯有最開始發話的兩姐弟對視一眼露出奇怪的表情來。


    桑玦自從進來就發覺她不受歡迎了,各種冷嘲熱諷她不放在心上。換位思考如果是她家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莫名其妙就來當“代家主”,她恐怕早就暴起攻之也說不定。


    不過,這明顯的敵視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她高傲仰著脖子,衣袖一揮:“豈有此理!”


    李泰哈哈大笑,以為她是生氣了,連忙道:“正是‘豈有此理’,姑娘年歲雖小,修為也低,悟性倒是不錯。如今掌了冰峰,前途無量啊!”


    一眾修士都低低笑起來,他們都是屬於冰峰下屬中峰小峰上的修士,不會貿然發言,但看現在的情況,實在來的不虧。


    桑玦臉微微發紅,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她既然站起來,索性要了一壺酒水:“桑玦初來乍到,自罰三杯心火燒。”


    心火燒顧名思義乃是靈酒中的極烈之酒,裏麵蘊含無窮火之意境,一口燒喉,二口燒胃,三口燒心。


    一般修士根本不敢喝,因為這搞不好會死人的。雲家姐弟已經暗暗準備救人了,總不能讓人在他們麵前沒了。


    桑玦暗暗運用天火之力化解,在眾目睽睽之下輕鬆喝下三杯,放下空杯之後她微微歎氣:“可惜我最近身體不太好,否則就能同大家一醉方休了。”


    她說完對站在旁邊的白童子點點頭:“幫我介紹一下吧。”


    白童子小臉一凝:“是,少主。”


    桑玦跟著他的介紹打招呼,原來前麵空著的位置是未殊道君外出辦事未歸的大弟子喬意,乃劍法雙修。


    左邊先出聲的姐弟分別是二弟子雲關月,三弟子雲鼎天,前者為暴力醫修,後者為丹修。


    矮胖的修士乃變異土靈根生來擁有黃沙意境的楊石頭;白衣飄飄默不作聲的是劍修慕容飄雪。他們分別是五弟子和六弟子,前者性格和善,後者冷漠。


    而最後那個挑釁她的是武修李泰,背後有龐大的世家,性格暴躁易怒,倒是很講義氣。


    白童子一邊明言,一邊暗傳,桑玦一一認識,還有其他修士也都有了個印象。


    她是雁回真君的弟子,這些是未殊道君的弟子,按理他們是同輩,所以桑玦也不需多大的禮數。


    她向著眾人拱手:“桑玦隻是因為身體原因來此暫住,希望以後大家多多關照。”


    “對了,其實,剛才李道友那個故事我以前聽過。”桑玦思索片刻慢慢講訴起來,“說的是一個書生整天埋頭讀書,窮得上無片瓦,下無寸土。”


    “鄰居們就笑話他一日三餐不如犬食了;朋友笑他陋室寒穴不如鴿巢;親戚罵他麵容醜陋如八怪;先生罵他一副頭腦如蠢豬。”


    “那書生聞之一笑,道鬆間明月長皎潔,耳邊惡語何是論!於是他發奮讀書,於尺寸之間馳騁天地,化簡樸為神奇,終於金榜題名,獨占鼇頭。”


    “新科狀元衣錦還鄉,鄰居奉承他是珍肴玉食育出的貴人;朋友讚他是出自金屋的鳳凰;親戚誇他生就大富大貴的富相;先生說他頭角崢嶸的俊才。”


    桑玦說道這裏,看向李泰:“新狀元覺得很惡心,於是揮筆提下了你剛才所說的字謎。我娘從小就教育我,任何話語都要三思而言。道友身軀壯碩,力大無窮,直腸直腦,倒是個急性子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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