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急著站起身來,隻半睜了眼打量著周圍的境況,再努力的壓下腦中混混沌沌的迷糊,使神台清明了些。


    不用多說都知道,她這是被拖進了幻境之中。


    在幻境裏最忌諱的便是心急氣躁,因為如此便會被人趁虛而入,從身體到心神徹底的被掌控住,那樣便回天乏術了。


    從前她雖非專攻幻術此境,但到底是修煉多年,對這樣不算太刁鑽的東西也有所涉獵。而且身為妖尊,總要有些能唬得住各路妖魔的本事才是。


    凝神靜氣的片刻,在確定這個幻境之中目前隻有她一人後,玉無裳這才緩緩爬起身來,坐在地上舉目四顧。


    忽然,她發現了一個問題。


    身下所坐的並非實地,而是一片明晃晃的鏡麵,能清晰的倒映出任何東西,包括玉無裳這副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顏。


    她不由怔了怔,抬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麵頰,便隻見鏡中人那細長如蔥的柔荑也隨著她的動作摸了摸那張倒映在鏡麵上傾國傾城的容顏,仿佛絕色美人對鏡梳妝,端的是一副奪人心神的曼妙美景。


    這便是她從前的模樣,或許可以說,這是她的本尊。


    但隻過了半晌,玉無裳忽得幹脆利落的站起了身,微微昂頭看向遠處一片霧白,高聲笑道:“鏡妖!我知道是你。對付我,難道你就隻有這點兒小把戲麽?”


    腳下的鏡麵頓時便混沌了起來,等再次清晰時,倒映的身影不再是百年前那個風華絕代的妖尊,而是如今的醜丫頭小玉。


    靜候了片刻,鏡妖並沒有回應。


    玉無裳雖識破了他的小把戲,但他應是鐵了心的想將她困在幻境之中,看盡他想給她看的東西。


    橫豎一時半會也出不去,索性便看一看,他究竟想做什麽。


    隻是就算如此,她也不願主動去迎合他製造出來的幻境。於是她便複又坐了下去,凝神使神識進入了珠串之中。


    迎麵便隻見程清歌與翠瓏作如臨大敵之警惕之狀,見她優哉遊哉的進來了,翠瓏忙上前道:“小玉!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這小妮子,對玉無裳雖有著十足的敬意,但從前到底隻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天真爛漫得緊,倒是不似程清歌那般嚴謹的守著主從的規矩。


    玉無裳隻得好聲好氣的安撫她,“沒事兒,我們現在雖被困,但也並非就到了絕境。我來隻是為了確定你們是否被幻境擋在外麵,現下來看,鏡妖倒是沒這個本事。”


    鬼使若放在外麵行事,主人陷入幻境時便召喚不回來。但玉無裳的這兩隻鬼使一直都放在她靈魂深處的珠串之中,即便是深諳幻境之道的鏡妖也不能將他們分離出來。


    如此,玉無裳便無需太過憂心了。


    她隻叮囑道:“你們便幫我看著,若我要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便出來阻止我。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你們便不要暴露了自己。”


    鏡妖應該不知她有鬼使,就算知道也奈何不了。


    但就是不知他到底有何企圖,思及上次在他的老巢之中看見玉新眉的幻影,玉無裳這心中便難免憂心忡忡的。


    她實在是擔心,不知娘親在其中扮演的究竟是怎樣的角色。


    若問她為何不擔憂玉新眉的安危,這便有些多此一舉了。首先鏡妖對玉新眉的忠誠之心她雖粗略的隻知一星半點,但就算這份忠誠不再,以神寂島上的仙子玉新眉的能耐,區區一個鏡妖根本就不在話下。


    所以有些事情她雖隱約能猜到一點,卻壓根便不敢往那裏想。


    神識進入珠串之中,倒是一派的風平浪靜。


    橫豎出去也是麵對著一片虛無的幻境,玉無裳便沒再出去,隻與兩位鬼使交待了幾句話後,便也留在了珠串之中靜心打坐。


    翠瓏本是最心浮氣躁的,但隻見程清歌和玉無裳都很淡然打坐,她就算急躁也無處發泄,便隻好也坐了下來,潛心修煉。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無裳隻聽有人在說話,且這聲音還挺耳熟的。


    她這心中不由一驚,難道是……他?


    迫不及待的從珠串中出來,睜眼一看,隻見眼前不再是霧茫茫一片虛無,而是一張花雕大床薄粉色的輕飄帷帳。透過這滿目曖昧的顏色,依稀可見那床上躺了一個人。


    玉無裳就站在床前,置身於這頗為雅致的房間之中。微敞的窗台外傳來曼妙的鶯歌燕語,醉人的甜香味是桌上的果酒,壺中已然喝了一半,另一半在慌亂中被打翻了,流淌了一地的芬芳美酒。


    眼前這副場景一如她現在的這副模樣,令她隻覺既熟悉,卻又陌生。


    這事兒從前確實發生過,且曾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的重現,成為她後來叛出修仙界成為萬妖之國的妖尊時,對白東台的各種回憶中,回味得最多的那段。


    是了,眼前躺在床上的那個人,便是百年前還隻是扶風白家風流溫潤的少年,大公子白東台。


    玉無裳站在原地,並沒有很快便上前去。


    眼角餘光瞥見了在桌上微微滾動的酒壺,見那壺口還在往外滴著酒,便知白東台喝醉了才剛被扶上床。


    她還有點兒時間,慢慢的再將那段塵封已久的回憶再度喚醒,好好梳理一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那次是因何緣故才與白東台單獨相處來著?


    百年前的玉無裳可不比現在更能洞察人心,那時她更似一個情竇初開正懷春的少女,雖身懷著空前絕後的靈力,但卻沒甚腦子,實在天真單純的很。


    她既喜歡白東台,便盡全力的待他好,滿腔的熱情全都撲在他的身上,不管不顧根本就沒有半分顧忌。


    是而就在那時的百家主,白東台的父親遣他去某地降妖時,身為仙尊的玉無裳得知此事,自然是不顧他人異樣的眼光便也跟著同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時她就住在白家與白東台比鄰的樓閣,什麽事情是不能傳入她耳中的?


    白家主對仙尊的要求自然無從拒絕,白東台更是翩翩佳公子風度十足,二人便一路同行而去了。


    那一路所發生過的事情、降服了的妖魔從前玉無裳若細數起來是曆曆在目的,倒也不為旁的,隻因事事都與白東台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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