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一座小山頭,莊墨最後眺望了一眼麻兒莊村口,轉身堅定的走向前方。


    對陳玲兒,他有過很多向往,但這一切在秦川過世後,好似全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當然,若是其選擇留下,餘生固然美滿,但也就沒有了咱們接下來的故事。


    …………


    清遠縣域,毗鄰陽瀾縣,離麻兒莊隔了兩百多裏。


    南陵國最大河流,清江流經此域,使得這裏富饒繁華,也成了騰州域州府所在,常年有重兵把守。


    寒風呼嘯,當下已近年關,附近鄉鎮的百姓紛紛入城趕集,在南城門口排成熱鬧的長龍。


    莊墨坐在一輛牛車上,身上衣衫有些單薄,他緊緊抱住大黃,同時略微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環境。


    三丈高的城牆青磚層疊,看上去頗為厚重。


    建築時,牆泥應該用石灰藥粉做過處理,雖曆經風雨,卻依舊整潔,並無常見的青苔藤蔓。


    高大的城門洞口,幾隊士兵並列兩旁,不住打量著往來行人車輛,正值年關,他們可不想在這時侯出個幺蛾子。


    也因如此,前麵檢查的士兵也格外仔細,隻是這番敬職,卻讓往來行人商客苦不堪言。


    “幹什麽的?”


    “大人,小的南縣鎮村民,進城備點年貨。”


    “姓甚、住哪、名冊!”


    “名冊?這個小的沒帶啊!往年這個不是不需要嗎?”


    “往年能比嗎?今年四處鬧賊寇,城裏每天人來人往,要是混入了太多賊人,出了事誰來擔待?走走走!回家接了名冊再來!”


    “啊!大人,通融通融啊!小的這一來回得走兩天啊……”


    “誰要你的銅板,王漢,過來將他帶出去……”


    …………


    “進城何事?”


    “大人,小的進城賣藥,這是我的名冊。”


    “城南郊區?你這口音有些不對啊?左偉,帶下去細細盤問!”


    “啊?大人,小的今年才搬過來,所以……”


    “廢什麽話!快走!”


    …………


    看到這一幕,莊墨撓了撓腦袋。


    名冊是南陵國官方頒發的身份證明,可他是被撿來的,自然不會有那玩意。


    秦老頭原本打算待其成年,再帶去縣裏補一個,畢竟那小村疙瘩實在用不上,沒想到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難道用這個?莊墨摸出塊令牌看了眼,想了想還是沒有動彈,打算先看看情況。


    有了前車之轍,後麵隊伍中沒帶名冊之人紛紛離隊,看樣子是不想去碰那釘子。


    這一番舉動,倒是讓隊伍一下縮短了不少。


    很快,莊墨便排到了城門口。


    “你們倆一起的?下車!”


    “軍爺,這位小哥同我順路,所以捎帶了一程,這是我的名冊。”


    牛車主人是個老翁,莊墨幫其推了次車後,剛好又順路,便打算一起入城。


    “嗯!名冊沒問題,不過最近城內戒嚴,牛車隻許進到車行區域,懂了嗎?”


    “軍…軍爺,老朽孜身一人,又年老體衰,就靠牛車逢年過節幫人帶點貨物養活,這車進不去,那貨物……”


    “那就沒辦法了,這是上頭的命令,快走快走!”


    “小子,你的名冊呢?”


    “看哪呢?問你話呢?”


    莊墨望著一臉為難的老翁離去,正想著什麽,倒是疏忽了一旁的士兵。


    他想了想,還是摸出那塊令牌遞了過去:


    “這個認識嗎?”


    那塊牌子,陳文景告訴過他,是秦川出入軍營府邸的信物,現在拿來入城應該沒啥問題,就怕對方級別不夠認不出。


    “咦!?”


    那名士兵接過令牌後有些驚疑不定,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小哥想去哪個位置?”


    “清河軍駐點!”


    “那就沒錯了,王漢,這裏你代我守著,你們三跟我來護送一下這位小哥。”


    點了點頭,士兵好似確定了什麽,接著就是一通安排。


    “小哥你別太在意,這是我們的職責,請!”


    想到自己爺爺的身份,莊墨雖然有些不適應,但還是跟著對方入了城。


    “對了,那個駐點是在城內嗎?”


    “當然!官府機構都在城內。”


    “我不想走路,雇傭這輛牛車捎我一程沒問題吧?”


    “這…自是無礙!”


    “老人家,還得麻煩您送我入城一趟……”


    “啊?”


    路過前麵那位老翁,莊墨停下腳步,變著法子幫了人家一把……


    …………


    “你,就是秦爺收養的那個孩子?叫莊墨?”


    說話的男子身形高大,聲音如鍾,洪亮而頗具威勢。


    “我是莊墨,您是……?”


    “我是李堯,曾跟在秦爺手下混飯吃,現任清河軍軍長一職。”


    “怎麽?你跑這麽老遠來找我,難道沒聽人說起過我?”


    “呃……”


    一時間,莊墨還真不知如何回答對方。


    出門後跋涉數天,他想了很多,自己一鼓作氣跑出來的想法,到底有所欠缺。


    但出都出來了,以其脾性,想讓他回頭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經過一開始的茫然,莊墨左思右想後,最終決定先去打探情報,順便看能否找到援手。


    而作為陳文景故事中,秦川一手帶出來的清河軍,便成了他的首選。


    隻是沒想到,自己將牌子交給城門士兵後,居然直接見到了軍營裏邊地位最高的軍長,這讓他多少有些手足無措。


    “你跟著秦爺這些年,應該還是第一次入城吧?別太緊張!”


    “來!先坐下喝杯茶,我已吩咐夥房準備飯菜,咱們慢慢談!”


    察覺到莊墨的不適,李堯也發現有些太過嚴肅,連忙收斂自身氣勢,顯得平和了很多。


    “秦爺的事,我已收到了消息,大家都很遺憾,但軍務繁忙,也沒來得及前去拜祭,隻好在軍營裏設了個靈位。”


    “你既是秦爺養子,那麽叫我一聲李叔就好,在這軍營裏邊不用那麽束縛。”


    “現在,先跟我說說你的來意吧!”


    “李……叔!”


    經過李堯一番開導,莊墨總算開始適應,他坐到一旁後也沒喝茶,而是直接說起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情報倒是好說,但援手的話……恕我暫時幫不上什麽忙…………”


    聽完來意,李堯搖頭苦笑,開始給莊墨說起當今騰州的局勢。


    距離上次戰爭已過去數十年,百姓休養生息,按理說現在的局勢應該相當平穩。


    但帝位更迭,南陵國上一代明君退位後,新皇的表現一直差強人意,特別是對民生這一塊不太重視。


    而騰州大半麵積都是山區,耕地少,環境差。


    除了清江平原這塊稍顯富裕外,其他一些地方的百姓,經常連飯都吃不飽,這也是當地賊寇越發猖獗的主要原因。


    賊寇勢大,天青寨便是個中翹楚,倚仗金甲兵之利,他們打家劫舍不說,還公然同軍隊開戰,已然成為了當地的土皇帝。


    問題是,朝廷還拿他們無可奈何。


    莊墨所說的複仇,便是舉清河軍全軍之力也不一定完成,更不提李堯還得看守城鎮,根本不可能隨意出戰。


    聽李堯概述完當前局勢,莊墨木然沉默良久,看樣子頗受打擊。


    他原本想著,自己代替秦川出謀劃策,隻要有軍隊幫助,覆滅天青寨並非不可能。


    現在看來嘛……


    “李叔!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天青寨如此胡作非為,卻依舊隻能盤踞於山寨,應該是有人掣肘的結果吧?”


    “不錯!賊寇雖然勢大,但朝廷也不羸弱,最近與其對峙的,便是從北部崇州派來的景山軍!”


    “之前與秦爺接觸的,也正是他們。”


    “那您是否可以派我過去,代替我爺爺的位置呢?”


    聽到這裏莊墨臉上一喜,對複仇之事終於有了一絲希望。


    “派你過去沒問題,但景山軍與我並不相熟,你讓人家如何相信你這小娃娃?”


    “別說他們,就連我不放心。”


    李堯有些啼笑皆非,這少年人兒,心性還真是單純。


    “這……”


    莊墨一時語塞。


    “侄兒,你看這樣可好?我讓府衙給你補辦一份名冊,年齡稍微修改下,再修書一封,將你派往景山軍。”


    “以秦爺教你的知識,去那裏當個斥候應該沒有太多問題。”


    “隻不過,軍中生活不比百姓,那是極為艱苦的,你是否願意。”


    “當然,若是你肯放棄心中意願,回鄉…………”


    “不用說了,我去景山軍!”


    “你確定嗎?軍中說一不二,你這一去容易,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我確定!”


    莊墨稚氣未消的臉上滿是堅毅。


    “好!這幾天你就在我府上好好休息,待事情安排好了我再派人通知你。”


    李堯眼中露出一絲讚賞,然後直接就事情拍了板。


    “走,我帶你去吃飯!”


    “多謝李叔!”


    “自家人,少講這些客氣,要不是職責在身,我也想親手去宰掉些雜碎!”


    “對了,大黃還在外麵,我去叫他。”


    “大黃?那條狗啊?我叫人去喂它就是。”


    “生人喂的它不吃,還是我自己來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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