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傑利娜凶猛的直刺被沃茲在胸前擋住,此時他手中的半截劍身,已經不是什麽木劍了,而變得通體黝黑,隱約間泛著金屬的光澤。


    隨著安傑利娜的後退,沃茲慢慢垂下手臂,劍身上仿佛有水銀滾動,順著劍身往下“生長”。片刻之後,一柄嶄新的金屬鐵劍最終成型。


    元素轉換,金屬塑形!沃茲畢竟是個法師,動用了法術的法師才是真正認真起來的法師。


    他抬頭看向麵前倔強的少女,微笑道:“讓你久等了,安傑麗娜。我承認你的實力,所以……”眼神陡然銳利起來,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你做好準備了嗎?有麵對慘敗的覺悟了嗎!”


    少女沒有說話,但手中揚起的大劍無疑表明了她的決心。


    沃茲邁開腳步,這場決鬥中他第一次主動出擊。


    場地四周,十多個資深獵魔人聯手布置的結界在這一瞬間瞬間劇烈震蕩起來,搖搖欲墜。


    除了安傑麗娜,沒有人知道此時認真起來的沃茲有多麽可怕。安傑麗娜已經可以獵殺千夫長,也不止一次地麵對過萬夫長甚至統領級大魔。


    但是,與眼前的這個男人比起來……


    安傑麗娜舉起“羅刹”,感受著從劍身傳來的厚重力量。你到底有多強啊!


    她深知自己必將失敗,但這不是自己退縮的理由。


    好不容易才得到沃茲的認可,安傑麗娜決心傾力一戰。


    “羅刹”特有的淒厲聲再度響起。雙劍碰撞,響徹雲霄。


    這一次碰撞徹底摧毀了周圍的結界——本來就是臨時趕出來的,強度很難保證。戰場中溢出的劍風肆意流竄,卷起碎石“嗖嗖”地向外激射,要是不小心挨上一塊,至少也是頭破血流的結果。


    有幾塊碎石正朝著吳燁飛來,後者驚呼一聲,連忙想要從腰間抽出法杖。剛才一直在和新人聊天所以並沒有作施法準備,否則有吳燁的加入,這結界也不至於這麽輕易就崩潰。


    就在這時,吳燁眼前一暗,然後就聽到幾聲沉悶的聲響。原來站在她身邊的淩鑰用自己的手提包擋住了這些碎石。


    ——那個手提包,原來是武器嗎?難怪他一直隨身帶著。


    隻見這少年將手提包當作格擋武器,揮動間擋開了所有飛向這邊的石塊,順便還幫小胖子西蒙也擋了兩塊。不過後者的巨大書本似乎也有類似盾牌的效果,倒也沒有收到實質性傷害。


    至於其他獵魔人或新人見習生,也都各施手段,抵禦這次小小的驚嚇。


    “謝謝啦……”吳燁道謝,但看到淩鑰還是一副無所謂的平淡表情,頓時感覺有些喪氣。


    這麽老成的小孩真是太不可愛了!總讓吳燁覺得像是麵對那些前輩似的。


    “叮叮當當”的交擊聲密集地爆發,那兩人的戰鬥沒有收到絲毫影響。反而直接進入到白熱化狀態,幾乎看不清他們的動作,隻覺得有兩團虛影交織著,不斷碰撞。


    “如何,”吳燁挑釁似的問淩鑰,“現在你還能說結局早就決定了嗎?”


    少年手中的齒輪轉得飛快,發出“哢哢哢”的聲音同樣密集。他目不轉睛,用仿佛呢喃自語的聲音說道:“當然,沃茲必然獲得勝利!他的整體實力更強,劍術方麵安傑麗娜還差他一線,但這一線就是雲泥之別……”


    吳燁揚起眉毛,想要反駁。倒不是她不支持沃茲,隻是下意識地想要反對這個男生罷了。


    淩鑰沒有理會,他伸出手往前探去,然後仿佛摸到了一層壁壘似的:“還沒有感覺到嗎?沃茲使用法術了啊!決鬥的同時,他已經自己劃定了範圍……將戰鬥的餘波限製在這個區域內。”


    吳燁心中一驚,果然,剛才那一下之後就在也沒有碎石飛出來了!


    這孩子,竟然比自己更早一步發現沃茲的領域?


    淩鑰接著說:“但是法術的效果也僅限於此,跟安傑麗娜的決鬥他還是依靠純粹的劍術——事實上他已經贏了。沃茲,他的劍術在全世界也排得上前五之列了!”


    吳燁撇撇嘴說:“可以不用那麽謙虛的,直接說沃茲第一好了。”


    淩鑰搖頭:“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是最強劍士。”


    “嘿,你怎麽敢確定?”


    “因為他是法師,真正的戰鬥中不可能隻用劍術。所以無論如何沃茲都不可能成為最強的劍士。”


    吳燁再次撇了撇嘴,反問一句:“那你說誰是最強劍士?”


    “……‘黑夜裏的明珠’,徐子飄。”


    安傑麗娜單膝跪地,雙手緊緊抓住“羅刹”的劍柄支撐著自己。神情依舊堅毅,但是她的手臂卻無法控製地顫抖著。


    好累,無盡的疲倦覆蓋著少女的全身。安傑麗娜覺得自己有生以來從未如此疲倦過,就連上次千裏追殺一頭千夫長也不至於如此。


    幾縷發絲被汗水沾在臉頰上,更多的汗珠順著她圓潤的下巴滴落。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和汗水滴落的聲音。


    安傑麗娜深知自己此時的樣子絕對很難看。她敗了,不止一次。


    一次又一次地努力重新爬起來,再次向沃茲發出挑戰。她很清楚自己的這幅樣子有多麽狼狽甚至醜陋。那些新人見習生們一直都把她當作女神,現在恐怕會大跌眼鏡吧?


    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輸不起的小孩子一樣,明知實力不濟卻還是不願意認輸。


    沃茲的強大還是那麽令人絕望呢。但是,我也是鬼劍姬,劍的女王啊!怎麽可能就這麽放棄了?


    安傑麗娜重新抬起大劍,搖搖晃晃地向對手走去。


    而且,這是沃茲他第一次認真起來與我戰鬥啊!努力,再戰一次!


    安傑麗娜扭頭,用肩膀撥開擋在眼前的發絲,抬起頭時,發現沃茲已經來到了麵前。


    “夠了,安傑麗娜,你已經展現了自己的實力。”沃茲的聲音一如既往得平和,似乎剛才的激戰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沒有稱讚,也沒有批評,不偏不倚,仿佛在評論一件客觀事實一樣,沃茲說出了他對安傑麗娜的評價。


    熟悉沃茲的人都知道,在實力方麵,沃茲從來不會稱讚任何一個人——如果有,那一定隻是客套。沃茲也不會,或者說不屑於貶低任何一個人。至於如何去理解他的評價,那就需要當事人自己去體會了。


    顯然,安傑麗娜絕對不會滿意這樣一個評價,她可以做得更好。


    羅刹再次掀起狂瀾……


    令人窒息的金屬碰撞聲終於停息,大劍“羅刹”重新沉入大地——安傑麗娜已經握不住它了。


    少女臉上帶著些許茫然地看向自己的雙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丟下手中的劍。


    不是她已經放棄了,而是單純地脫力。激烈的戰鬥耗盡了安傑麗娜的全部力量,無論她再怎麽強大,終究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體力始終是她最大的弱點。


    她甚至無法保持正常站立,踉蹌著向前摔倒。


    沃茲扔掉手中長劍,及時扶住少女。


    她的全身都被汗水浸透,體溫高得有些嚇人。沃茲可以感受到少女手臂上的肌肉在瘋狂抽搐,仿佛還沒有從剛才的劇烈運動中平靜下來。


    這個女孩,真的是拚命了。


    沃茲有些心痛地看著她,想了想說道:“妖孽之營的王牌,你當之無愧。”


    這一次,無疑是肯定。少女眼中閃起光芒,一直緊繃著的俏臉終於綻放出一抹笑容。


    一個肯定就足夠了。直到此刻,安傑麗娜才認為自己終於有資格被稱作妖孽之營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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